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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Path of Love - 2 ...

  •   你若爱她,情愿与她结下一生一世的誓约……
      仰面躺在长可及膝的绿草中,深浅不一的草叶在视野两侧疏朗地交错,如同森林拔地而起,直指天空。天空是一片澄净的蓝,凝视得久了,距离竟像是失去了意义,那灵动深远的色彩无孔不入般滴滴渗落,叫人不由得想要合上双眼,就此沉迷。不时有飞鸟一掠而过,羽翼拍动之后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保护她远离一切危险,尽你所能让她幸福快乐。
      手上传来若即若离的碰触,他敏捷地一拈,细看时却只见一朵洁白的蒲公英在指间微微颤动。凝视它一瞬,他微微一笑,松开手让那伞状的绒团自由乘风而去。
      留恋地深吸了口气,他一边起身拂去沾在衣襟上的尘土草茎,一边呼唤还在悠闲享用青草的白马过来身边。是回去的时候了。出发时尚在东方的如火骄阳已经移到了头顶,正毫无保留地把光与热向这片凡世的大地倾泻。这样别无所求的安宁于他其实是一种奢侈,他能容许自己放纵的时间也只有这么多。
      他离驻地还远,就注意到Elemmakil等在大门前。这不寻常,他想,不禁眉头一皱。他的副官有能力处理绝大多数突发状况,何况还有Fingon在。然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Elemmakil并不是独自一人。一个颀长的人影在Elemmakil身边悠然而立,金线镶边的斗篷在北境的大风中飞扬,颜色鲜亮犹如春日的嫩叶。
      “Glorfindel!”
      他惊喜交集地喊道,立刻催促白马加快了步伐。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个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精灵向这边望来;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仍然相信自己没有错过那双湛蓝眼眸中的笑意。
      他到得门口,一下马就大步上前,结结实实地给了好整以暇的朋友一个拥抱:“久违了,Glorfindel。”
      “从重聚的盛宴到现在,的确是久违了啊,Ecthelion。”纵使流逝的岁月当真是种日复一日加深的重荷,它在Glorfindel身上也丝毫不见效力。金发的青年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连那种懒散的优雅都与昔日如出一辙:“或者,叫你‘Lord Ecthelion’更合适?”
      对这样的戏谑他早有准备,因此这时也只是不动声色:“那么我也只能叫你‘Lord Glorfindel’才公平——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我眼前的,可是Nevrast金花家族的领主本人。”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越来越难对付了?”瞬间的无语之后,Glorfindel夸张地哀叹一声,语调立刻平添了几分怅惘,满腔怀旧意味几可乱真,“真是今非昔比啊。要知道,当年你的纯朴可是卫队里人人叹服。”
      回想起初入卫队的那段日子,他也不由得微笑了:“是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告诉Salgant,我认为Glorfindel是一个人能期望的最好的朋友,结果好像把他吓得不轻。”
      不管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事实都是两人的第二轮交锋再次宣告不分胜负。Glorfindel挑起眉,露出一副“果然不可同日而语”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他泰然处之一刻,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好友也绽开了一贯的灿烂笑颜。
      “言归正传,我来是因为有好消息。”等到笑声止歇,Glorfindel正色道,眼中却笑意不减,“我是来向Fingon殿下报告,从Nevrast到Dor-lómin的Noldor之门[1]竣工了。”长出一口气,如今已是领主的金发青年作如释重负状,却不忘对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这一天不只是你,另一个人大概也盼了很久吧?”
      这一次他只能微笑,因为Glorfindel成功抓住了他的弱点——如果那也算是弱点的话。长久以来,她的身影早已不知不觉与他的命运纠缠结绕,不可或分;此刻只是想到她,他心中便是一暖,仿佛春日的阳光亲吻冰封已久的大地,牵挂与思念一旦萌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荣耀之战后她回去Nevrast,转眼间已经又是一年时光。在那片传说中依山傍海、气候宜人的土地上,她还好吗?她是在Belegaer大海边的洁白沙滩上散步,还是在群鸟之湖外围的原野上策马驰骋?
      “你和我们这位公主,究竟有什么打算?”Glorfindel貌似不经意地问。
      闻言,他回过神,垂下眼淡淡一笑:“Noldor之门既然建成,我大概可以厚颜去做第一批受益的旅人。”
      “我的朋友,我不是在问现在,而是将来。”
      他捕捉到了Glorfindel语中的些许异样。抬起头,他望进好友的蓝眼,等待进一步的解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Glorfindel不知为何迅速避开了他的视线,随即若无其事地一笑:“知道么?Lord Aranwë不久前有了一个儿子。”
      他怔怔地盯了Glorfindel一刻,才能再开口。“是吗?那真是值得庆祝。”他由衷地说,胸中油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欣慰。一个孩子。一个刚刚诞生的孩子。诞生在Noldor流亡的尽头。诞生在这片凡世的土地。
      “名字都取好了,叫做Voronwë[2]。”Glorfindel嘴角一勾,有意拖长了声调,“人家都在期望儿子‘坚定刚毅’了,你还对‘将来’毫无概念,真是差距啊差距。”
      一股热潮即刻升上脸颊,他以为自己懂了Glorfindel先前异样的缘由,哭笑不得之余只有无奈摇头,表示投降。金发的领主见状,终于大笑起来,笑声在北境的寒风中分外清亮。

      Glorfindel此行一反以往的来去匆匆,轻松自在地逗留了不少日子。根据他本人的说法,这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工程告一段落之后的“合理嘉奖”。然而这位金花领主不幸也不习惯无所事事,于是在他慨叹过自己是“天生劳碌命”,并征得了Fingon的同意后,巡查Hithlum北境的骑兵部队中就多出了一个身影。在Fingolfin家族清一色的银蓝服饰当中,那一抹鲜绿分外醒目。
      “就不能不那么张扬?”与好友并辔而骑,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Glorfindel却是理直气壮:“有什么区别?在敌人眼里,Noldor就是Noldor,不管穿着什么颜色。”
      “也不管长了什么发色?”他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反问。众所周知,Vanyar一族的金发会在暗处发出微光,因此夜间行动中Glorfindel总比旁人烦恼更多。然而不等Glorfindel回敬,他们便不约而同中止了交谈,抬头向前方望去。负责侦查的先遣小队正在急急返回,当先的骑手正是Elemmakil。迷惑、厌恶、焦虑、恐惧,如此种种取代了一贯的稳重沉着,他的副官此刻竟是只能以“一反常态”来形容。
      见此情状,他立刻抬起了手。见到这约定的信号,全队几乎在同一时刻勒马止步,原野上整齐排开了一道钻石形的阵线。四下里气氛为之一肃,寂静中除了似乎永无休止的风声,只余侦查小队接近的马蹄声响。
      Elemmakil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欲言又止,握缰的手犹在颤抖。他注意到这点,心中一沉,眼神却愈发沉静,而Elemmakil被他看着,深呼吸了几次,渐渐重拾了自控:“那边的情形……您恐怕得亲自过目。”
      他轻轻颔首,示意Elemmakil带路。待得他的副官表示领命,拨转马头,他才与Glorfindel交换了一个眼色。金发的领主亦是神色镇定,蓝眸中的笑意却已敛去。
      ——你觉得是什么?
      ——不知道,但能让Elemmakil这样,事态绝非等闲。
      命令即刻传达下去,众多马蹄重新开始踏过茂盛长草,然而这一次节奏分明,起落如一。北境的凛冽寒风直扑上脸颊,此刻却没有人在意,就连□□的骏马也只是全神贯注地奔驰,鼻息无声。
      不过顷刻工夫,他们便绕过了前方那一道山丘。毫无预兆,他指间一紧,白马遽然止步;然而此举并不显得突兀,因为几乎是与此同时,Glorfindel也停了下来,其余骑兵亦然。
      “……星辰之后啊。”
      瞬间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轻声说。Elemmakil的一反常态得到了解释,在场的虽然全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此景也不由得遍体生寒。支离破碎的肢体,流淌一地的内脏,半凝半流的血液。这分明是个残酷的屠场,而屠场上的牺牲,正是他们同出一源的亲族。
      他在马背上端坐,人像是化作了石雕。
      那些残肢碎尸上,齿痕宛然。受害者先是被活活撕裂,随后便被生啖活嚼。
      他显然不是惟一一个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身后传来压抑的呛咳,终于还是有人忍耐不住,扭过头呕吐出来。
      然而他保持了沉默。他挽过马缰,跳下马背,径直向那片狼藉迈开了脚步,似乎丝毫不受如斯惨状影响,一举一动都镇定如常。Glorfindel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充耳不闻,脚下不见半点迟疑。
      风中的寒意像是加重了,丝丝冷彻骨髓。血腥的气息扑上鼻端,起初若有若无,却随着他前行而益发浓烈。一步步踏过混合了鲜血的泥泞,他在每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边驻足凝视,纵然胸中如火在烧,神色却平静如水。
      直到他发现自己望进了一双早已失去神采,却固执圆睁的眼睛。
      “Ecthelion!”
      还是Glorfindel的声音,这次近在咫尺,可他依然没有回应。俯下身,他伸手轻轻拂过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庞,为那个不知名的精灵合上了双眼。深蓝的披风因这动作从肩头滑下,垂落地面,立时染了斑斑血迹。
      然而他恍若不觉。直起身,他只是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刚刚沾上的血早已冷却,却像是有着灼人的温度,自指间迅速蔓延开去。
      “Ecthelion!多想无益。”一抹纯金点缀的鲜绿闯入视野,掩去了点点暗红,紧接着Glorfindel便坚决地拉开了他的手腕,“何况,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责任……敌人……”
      呓语声就在这时从附近传来,他全身一震,和Glorfindel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正从几具堆叠的尸体下挣扎着坐起。尽管凌乱纠结的长发覆盖了半边面孔,周身血迹污秽,他却即刻判断出,那是他的族人无疑,且来自Fëanor家族辖下——虽是沙哑含糊,那种特殊的口音他却绝不会听错。
      “有人还活着!”放开他的手腕,Glorfindel回头向骑兵们喊道,而他疾步上前,刚来得及揽住那个因脱力而倒卧下去的身躯。

      直到太阳移过天顶,他们才安葬了全部死者。罹难的都是Sindar,他们在Lómin山脉的群岭间与世无争地安居许久,却一朝惨遭飞来横祸。那个九死一生的幸存者在接受了紧急处置之后,就被Elemmakil率领一小队人马以最快速度送回了大本营。他和Glorfindel到傍晚时分才回到驻地,很快得知伤者因为救治及时,已经没有大碍,身体虚弱但神志清醒,正接受Fingon的询问。
      与他想像中不同,那个自称Rog的精灵完全没有萎靡颓唐之色。即便伤痕累累、形销骨立,那双Noldor的灰眼中依旧不失锋芒傲气。Rog不会是他的真名,他想。这个名字太简单也太普通,与他的气质并不相配。
      “是我连累了他们。”他和Glorfindel到时,Rog正对Fingon说,“我从Angband的矿井中逃了出来,被Orcs追猎了一路,精疲力竭时被他们发现收留。他们甚至不得不为我破例,使用被禁止的语言。”
      Fingon眉头一皱:“什么被禁止的语言?”
      Rog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却离开了Fingolfin家族的长子,在他和Glorfindel脸上略一逡巡。他被这样一看,胸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惴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起了五脏,叫人无法顺畅呼吸。
      “这么说你们还不知道。”慢慢地,Rog露出了一个半含嘲弄的微笑,眸中色彩却褪淡下去,如同灰烬,“他们的王禁止了Noldor的语言,因为‘说那语言的,与杀亲者无异。’”
      他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记忆像是模糊了,只余一幕幕黑与白的剪影,破碎而不连贯。他只记得,当他如梦初醒,茫然四顾,已是置身在亲手培育的花丛中,熟悉的清淡香气萦绕鼻端,盛放的花朵却白得耀眼,看久了只觉得微微晕眩。
      Telpelossë,他想,然而马上意识到,这是从此不能自由提起的名字。那些早已铭刻于心的字词音节,如今竟已成为禁忌。
      说那语言的,与杀亲者无异。
      胸中猛地一疼,这样激愤的字句,竟胜过最锋利的刀剑,瞬间剜开层层岁月的沉淀,直抵深埋心底那些此生最不忍回顾的记忆。血。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视野中全是血的色调。毫无生气的肢体在染血的码头上横陈,孤寂沉默的白船在泛红的海水中起伏。天鹅港。Alqualondë。多年不曾出口的音节清晰依旧,鲜明而残忍,一如昨日。
      杀亲者。
      对,他正是杀亲者的一员。他曾在那个血腥的屠场上挥剑,他的手沾染着清洗不去的鲜血。
      ……说那语言的,与杀亲者无异。
      出神片刻,他抬起双手,移到眼前细细审视。那是一双乐手的手,十指修长,灵活敏捷;那也是一双战士的手,稳定沉着,精准无情。
      很奇怪吗?长笛与长剑,切换竟能如此轻易。
      他涩然一笑,慢慢合拢了手指。夕阳正在西下,余晖中肌肤泛着微微的红……正是血的颜色。恍惚中,指间传来似曾相识的触感,黏腻、浓稠,却又冰冷,冷入骨髓。
      “我的手跟你的一样红,Ecthelion。”
      身边传来熟悉的语声,貌似轻描淡写,实则重若千钧。
      “无论何时用心审视,那血迹都在。”
      如同一个深入灵魂的烙印。无法逃避。无法忘却。
      “殿下,”沉默一瞬,他轻声问,“您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Tirion?”
      风已止歇,然而周围的温度像是骤然降低了,直抵冰点。一刻难捱的静默之后,他以为Fingon不会作答,Hithlum的王子却开了口:
      “不管我最初是因为什么离开,在天鹅港之后,那都不再重要。”
      当年我选择离去,是为了此生无悔。
      “开拓疆土、建功立业,不再在我考虑之内。”
      如今无悔已成奢望,我选择停留,但求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心中仿佛受了重重一击,他不由得抬起头,却看到Fingon正在凝视远方,灰眸中映着落日。
      “那一天,我看到Irissë出现在泉边堡垒的大门前,我就知道迟早要做这个决定。”稍停,Fingon又说,这次缓和了声调,“Ecthelion,我要你明天和Glorfindel一起启程,送Rog去Nevrast。但愿Beleriand的和平治愈他的创伤。”
      他点了点头。
      “之后,你不必再回Dor-lómin。在Vinyamar,Turukáno必定可以善用你的才能。”
      这话Fingon说得平淡,他听在耳中却无异于海啸雷鸣。震惊之下,他说不出话,只是紧盯着Fingon,几乎怀疑这位自己追随已久的王子在开玩笑;然而四目相对,他却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Hithlum的王子眼中闪着决心已定的光采,同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就在Fingon孤身出发前往Thangorodrim之前。
      “殿下,”他强自镇定着问,“为什么?”
      Fingon仅仅一笑:“问你自己。”
      他再一次哑口无言,因为他不能拒绝真实。
      ……在乍一听闻的刹那,他的心底,难道没有隐隐的释然?
      离去的选择,竟是如此充满诱惑。
      不,这绝不是说他厌恶现在的生活。他既然做出了选择,便不畏惧相应的责任,更不畏惧必要的牺牲。然而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不管他身为将领是多么冷静果断,身为战士又是多么出类拔萃,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存有一个向往着平静生活的角落,那里没有杀戮,没有悲伤,没有离别,有的只是爱恋、花园、音乐,与此相比,骄傲、荣耀、地位,皆是空谈虚妄。
      那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他可以理智抗拒,却不能假作无视。
      “记得么?”Fingon抬眼望向北方天际那一抹阴影,“我说过,让你的手选择执剑,是我们身为王族的失败。”
      他记得。他也记得,他当时是怎样反驳了Fingolfin家族的长子。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啊。反叛。流亡。染血。判决。没有人要求,没有人强迫。然而他是否曾经为此后悔?一切若能重来,他又会作何选择?
      “我尊重你的选择,却不放弃我的看法。”Fingon继续说,“Ecthelion,世界在改变。Noldor已经重新联合,Angband正被合围遏制。我不怀疑你的选择,因为我知道你的选择是出于理智。然而现在我已经不能心安理得地留你在此,因为我也知道你的选择不是顺遂本心。”
      说到这里,Fingolfin的长子再次与他四目相对,他读出了对方的未竟之言。
      更何况,Irissë爱你;而你也了解她那不顾一切的任性。我不愿看到你为责任、忠诚甚至友情而选择这样一条危险的道路,而我惟一的妹妹坚持要在这条路上与你同行。所以,请去Turukáno那里,远离战事,哪怕只是暂时。
      “这个交给你。”
      手中一沉,他低下头,看清那是什么,不禁动容:“不!殿下,这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Fingon双眉一轩。
      “这是Ringlach,是您自己的剑!”
      “不错,而且它是一柄好剑。”Fingon点了点头,目光不无留恋地扫过钻石为饰、亮银为錾的深蓝剑鞘,语声却是洒脱坦然,“所以我才希望你收下。Ecthelion,如果有朝一日再有需要,我希望你用它来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他默然注视着Noldor的王储亲手打造的长剑,略一犹豫,终于伸手握住了剑柄。剑一寸寸出鞘,寒光流泻而出,冷冽明澈,于光华流转中又隐隐透着灼热炽烈,正如其名——Ringlach,“冷焰”。
      凝视锋刃一瞬,他深吸一口气,还剑入鞘。
      “现在,我放纵我的心意,选择离去。”
      一生中第二次,他在Fingolfin家族的长子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然而他日您有所需,我必定会到您身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Path of Love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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