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5、懂事得让人心疼

　　“你们俩干嘛去？”陈锦禹、严峰站在逆光的方向，陆琥眯着眼看了好几秒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陪他还能去干吗，当然是去学校超市了。”陈锦禹答。

　　等人走近，陆琥向路安年介绍。“他们俩，胖胖的叫严峰，高的呢叫陈锦禹。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学生路安年，我正带着他四处逛呢。”

　　“其实我们早上见过。不过好像这位同学当时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路安年看了看对面的陈锦禹。彼此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行，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先去了。对了陆琥，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吃饭。”陈锦禹说道。

　　面对路安年困惑不解的眼神，严峰主动解释。“陆琥是陈锦禹的表妹，她妈妈是陈锦禹的姑姑。”哦，路安年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了，中午我要带路安年去食堂。”陆琥指了指路安年，表示自己有任务在身。

　　“没事，我可以....”生怕自己误了陆琥的事，路安年急忙出声，没想到遭到了对方的驳斥。“闭嘴。”

　　“OK，fine。”陈锦禹好像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拒绝，无所谓地耸肩。

　　等陈锦禹和严峰走远后，路安年迫不及待问道。“你怎么不去他们家吃午饭啊，你表哥都邀请你了。你是不是怕我第一天来学校不适应，没关系我可以的。”一直以为是自己害得陆琥不能赴约，路安年好一阵愧疚。

　　“唉，跟你没关系。”陆琥听到路安年的自责，皱着眉头。“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以后慢慢跟你讲。”

　　回到教室，陆琥继续追剧，路安年拿起课本，提前预习下一堂课的内容。此时，校园的广播，正放着牛奶咖啡的歌，轻缓的音乐配合闲适的课间节奏，恰如青春尚好。

　　中午时，陆琥又介绍了几位经常和她一起吃午饭的同学，虽然他们一开始见到路安年略微拘谨，但因为同龄熟悉后已经到了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

　　一中的学生有走读和住宿之分，为了统一管理，周一到周五放学后，住宿生会有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从7点到9点。是以临放学的时候徐老师把路安年叫了出去，商量补习的相关事宜。一早路安年便告诉班主任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能去学校，课业落后很多，所以徐老师想着每天晚自习路安年也参与进来，他提前安排各科老师辅导。

　　“老师，补习今天就要开始吗？”路安年有些纠结。

　　“是不是今天还有事情？没事，明天开始也可以，正好回去跟家里说一下。不过我们下周会有一次月考，你可得努力啊。”班主任看出路安年的为难，不再勉强。

　　“好的，谢谢徐老师。”听到班主任的话，路安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确实，他今天有一些私事。

　　放学后路安年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商场。昨天晚上听到舅舅和舅妈的争吵，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不知道还会打扰他们多久，便想着买一份礼物聊表心意。进到一家店，路安年扫视一圈，一眼相中一款红色高跟皮靴。

　　“你好，请问我可以看一下那双皮靴吗？”盯着导购小姐，路安年语气温柔。

　　“哦……哦哦，好的。”导购员还没见过外国人，一时看得入神，还是背后同事使劲戳她才反应过来，在一片笑声中，导购员把那双靴子递到路安年手中。

　　材质和做工都让路安年十分满意。“请问这双鞋多少钱？”

　　“这双啊，1700。不过我们店铺有活动，两双可以打7折，您要不再挑一双？”导购员微笑地说道。

　　“这样啊，”路安年看了一圈店里，指着一双男士的黑色皮鞋，“麻烦把那双也拿给我看看吧。”

　　“小同学，你眼光真好！”见状导购员赞叹道，“这两款可是我们店里今年卖得最火的。”

　　仔细打量一番，路安年女款要了37码，男款要了44码，又给姥姥、姥爷还有妈妈和大姨各挑了礼物，等忙完一切从姥姥家出来已经快到了9点，舅舅的电话打了好几遍。

　　回到家在舅舅和舅妈惊喜的眼神下，路安年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出去。

　　“你这孩子，你看你给我们送什么礼物啊。”秦艳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倒是舅舅没怎么说话，低头看着地板，再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安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两双鞋一看就价格不菲，加上姥姥、姥爷的东西，肯定要花费不少。说到这里，秦艳也想起来，问道。“对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背着书包路安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很小的时候我妈就给我办了一张银行卡，会把每年的压岁钱存进去，后来她也会偷偷往里面存钱。这张卡一直都是我保存着，这次我们回来没留给他。”这个他，指的是路安年的父亲。

　　路安年说完，舅舅和舅妈俱沉默良久。“舅舅，没事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吧。”路安年换上轻松活泼的语气，打破尴尬的僵局。“卡里存了不少钱，等我真不够的话我会问你们要的。”怕舅舅在担心这个问题，路安年主动提出让舅舅放心。“舅舅，舅妈。时候不早了，那我收拾收拾就回房了。”

　　秦艳和丈夫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里还是闷闷的，一口气堵着。“你说安年是不是昨天听到我们昨天吵架了，所以才想着给我们送礼物？”秦艳说。

　　“这我哪知道。安年从小就心思敏感，哪怕我是他舅舅，他在咱们家住着也有点寄人篱下的不舒服吧。”舅舅叹了一口气，心疼路安年的听话和懂事。

　　“安年也就比阳阳大几个月，你看阳阳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安年却……唉。”秦艳也长叹一声，“安年那么好的孩子，那个混账怎么舍得对他做出那种事，真不是东西。”

　　“行了，别提那些没用的，以后咱们对安年好点比什么都管用。”

　　“我不知道啊，还用你说。”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路安年在饭桌上正式提了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在学校参加补习的事情。

　　“那感情好啊，之前你舅舅说你很久没去学校了，我还想着给你报个辅导班呢。既然你们老师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你就留在学校补习吧。”秦艳赞同道。“对了，补习几点结束？好让你舅舅开车去接你。”

　　“没事的舅妈，我自己回来就行。”路安年忙回道。

　　“那怎么行，这大冬天的，而且刚下过雪，天黑路滑，还是让你舅舅去接你。”秦艳道。

　　“不用这么麻烦的。而且早上我也是骑车子去学校，骑车去骑车回很方便的。”其实舅舅本想一直开车接送上学，被路安年拒绝，秦艳只好从仓库里推出李阳中学时骑的车子。

　　不管秦艳怎么说，路安年都不接受舅舅晚上车接，秦艳只好无奈应允他的要求。“你这个犟脾气，还真是他们老李家的人。”

　　上学的路上，路安年和李阳骑车并排而行。到了十字路口，李阳本该直行去十八中学，竞跟着路安年左转一同往第一中学的方向去。

　　“你不是直走吗？干吗跟我走。你不会是怕我迷路吧？”路安年看着旁边骑车的李阳，好笑说道。

　　“看好你的路吧。”李阳酷酷的说。直到路安年进了学校大门，他才一蹬车轮飞速赶往自己的学校。此后高中三年每一天上课的早上，李阳雷打不动一直保持这个习惯，一开始是为他，后来则为她。

　　好不容易熬过两节课，陆琥终于解放似的伸了一个懒腰，踢踢路安年的凳子。“走，去走廊上放松一会。”

　　教学楼的后面，是第一中学新翻修的草场，一下课不少学生争相赶往操场，一些人手里的篮球，拍在地上发出“吨吨吨”沉闷的声响，17班教室的窗口正对着操场的其中一个入口。看着下面入口处拥挤的人群，狂烈的北风呼啸，一个个头发被吹得翘到天上去，路安年不自觉的笑出声来。陆琥和路安年两个人挤在窄小的窗框前，头伸到窗外切身感受到东北风的肆虐。

　　校园里也不安静，憋了两节课时间的学生可劲撒着欢，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尽情表现符合他们年龄的幼稚。唯有校园的广播站，不按章法，民谣、摇滚、英语、闽南语、粤语来了一遍，播放的歌曲风格迥异得完全让人猜不出来下一首会放一首什么样的歌。路安年听着四处游荡的音乐从放完“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一秒切换成“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别用沉默，再去掩饰甚么，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又从“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越美好越害怕得到”变成“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终于崩溃。

　　“我们校园的广播音乐口味都这么独特吗？”路安年咋舌。

　　陆琥叹口气，不置可否。“没有人知道林漫漫的歌单里到底都是什么音乐，等过两天你就习惯了。现在每天猜林漫漫明天放什么歌都快成了一中的一个传统。”

　　高中的生活单调，枯燥且无味，但就是在这样反复、平凡的日子里，盛满了少男少女们关于青春的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