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34、路远征上门

　　“姓路的，你想都不要想。”医院家属院，传出一声怒吼。

　　客厅里，路安年姥姥看着老伴接了电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平，连忙眼神询问“是谁啊”。

　　“爸，我是安年的亲生父亲，这次无论说什么您都得帮我一下。”电话另一端，路远征苦苦哀求。

　　“哼，要不是现在改名字麻烦，我早就把安年的姓改成李了，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你再敢打电话，我就报警告你骚扰。”路安年姥爷撂下一句狠话，气呼呼的挂断。

　　“是路远征？他打来干什么。”一直密切关注的姥姥，总算明白是谁打来的电话。

　　“还能干什么，张口就问我要20万。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呸！”姥爷仍没消气，脸色铁青。“记住这个号码，以后只要看到是他打的就别接。”

　　“要不要告诉孩子们啊？”姥姥跟姥爷商量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安年现在高三，店里又那么忙，还是别给他们添乱。”姥爷道。

　　五天后，看到闯到家里来的路远征，姥爷火大到差点一头栽过去。“路远征，你居然还敢到家里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两个人在院里你追我赶，姥姥见势不好偷偷回屋给两个女儿还有儿子打电话支援。院子里叫骂声此起彼伏，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围在门口。匆忙赶来的路安年舅舅和姨妈还有李英云挤过人群，立刻关上大门，把众人堵在外面。

　　火爆脾气的舅舅，看到路远征上来便踹了一脚，踹得他一声不吭。自觉理亏的路远征任凭他们打骂，反正只要最后能拿到钱就好。

　　“路远征，你居然有脸上我们家来，他们娘俩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新仇旧恨，加诸一起，舅舅眼看着要和路远征拼命，被姥姥还有姨妈急忙拉住劝下来。

　　客厅里，路远征哭丧着跪在地上。“爸，妈，你们打我骂我，我都认。可是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求您二老啊。”

　　“你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种这儿子。”姥姥一拂衣袖，没有好脸。

　　“妈，我跟英云好歹夫妻一场，再说安年是您孙子，那也是我儿子，看在安年的面上，您帮帮我吧。”路远征道。

　　提到路安年，李英云噌地一下火冒上来。“你别跟我提儿子。路远征，你不配。”

　　“是是是，我不提。”

　　“我不提，路安年就不是我儿子了嘛？当年要不是我出把子力气，你这块田能结出那么好的果子。”路远征耍无赖道。

　　“路远征，你流氓！”李英云听到后火冒三丈，青筋暴涨，抓起手边的物件朝路远征砸去，这还不解恨，冲上前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舅舅和姨妈怕事情闹大拼命把她拉开，隔了很远，李英云被禁锢着全身仍在发力。

　　“路远征，你到底想干什么？算我这个老头子求你，就让我们安生消停过日子吧。”姥爷央求道。

　　“爸，我也求你，你就帮我这一把，我保证以后一定离你们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路远征也道。“20万，就算是我跟您借的，等我缓过来后肯定还您。”

　　“20万？路远征，你穷疯了吧。”知道路远征此次找上门肯定是为了钱，但是乍听到这个数字，姨妈还是吃了一惊。

　　“怎么，20万很多吗？来之前我都打听过了，你们现在开了家餐馆，一年租金就30万，我只不过才跟你们借20万，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再说了，我知道安年现在做平面模特大火，20万我还嫌少呢。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的基因，能把他生得那么好？以后安年可就是你们的摇钱树，到时候做做直播，接接广告，别说20万，200万都能赚回来。”路远征嗤笑道。

　　知道路远征丧心病狂，但他说的这番话，仍让李英云后背阵阵发凉。“路远征，你把安年当成什么了？他是人，不是你赚钱的工具。”

　　“那又怎么了。你这娘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握在手里的钱才是钱，不杀人不犯法，你管它怎么来的。”路远征跪得膝盖酸疼，站起身子掸去裤子上的灰尘。“放心，我就要20万，不多不少，要是你们不愿给，那我就去跟安年谈谈。”

　　“路远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见安年，信不信我跟你拼命，大不了咱们两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听到路远征有和路安年见面的念头，李英云不管不顾的威胁道。

　　“你要是敢碰我外孙****头，我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一拼。”姥爷也放下狠话。

　　“反正咱们今天说的也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20万，就20万！”说完，路远征大摇大摆走出姥姥家，那副样子，看得舅舅又起了动手的冲动。

　　屋里，一片愁云惨淡。

　　“那，钱给不给？要是他真去找了安年怎么办？”姨妈揪心的问道。

　　“给个屁，当咱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20万能丢就丢。”舅舅态度愤愤的说道。

　　“没错，一分都不能给，大不了报警。”姥爷也以同样的态度表态。

　　浑然不知家里已经乱作一团的路安年，坐在教室里，和萧染开心的互开玩笑，无忧的享受着最后一年的校园时光。

　　第一中学校门口，门卫警惕的注视着门前男人的一举一动，金发碧眼的男人在花坛上已经坐了一个上午。

　　“喂，你干嘛的。”门卫冲男人喊道。“不要堵在校门口，人来人往的有碍观瞻。”

　　“哦哦，我等我儿子放学呢。”路远征听话的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人群。“这样可以了吧。”

　　三天，已经三天了。除去第一次路远征进了路安年姥姥家的大门，这几天他们一直大门紧闭，就连餐馆也暂停营业，没得办法，路远征只好跑来第一中学准备堵路安年。

　　正是上课的时间，门卫工作悠闲，便过来和路远征搭讪。“你儿子是高几？在几班？用不用我跟里面通报一声？”

　　路远征被问得发蒙。“高几来着？我也不太清楚。”

　　“你看你这爹当的，自己孩子高几都不知道。”门卫鄙夷。看了一眼路远征与中国人迥异的相貌，思来想去好像第一中学只有一个混血学生，于是善意提醒了一句。“我们一中好像就一个外国学生，已经高三了，在新校区，你守在这里就是守到天黑也见不到人。”

　　“是吗？”路远征将信将疑。

　　“嗯，长得挺好看，皮肤白白的，个子又瘦又高。跟你一样，也是蓝眼睛。”门卫继续道。

　　“那老哥哥，请问新校区在哪里，怎么走？”听完门卫的描述，路远征确信，他所说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路安年。

　　“不远，就在这个校区的后面。顺着这条道，直走看到十字路口右转，再走到十字路口右转，有200米就能看到新校区的大门。”门卫好心指路。

　　“谢谢了！”

　　“路安年，门口有家属找你。”上课途中，班主任接到门口警卫的电话，说是路安年亲属来找，对路安年说道。

　　如果家里有事，姨妈还有舅舅他们一定是想着给他打电话，到学校来找的亲属？又是谁？怀着疑问，路安年出了教室，朝校门口走去。临近门口，一个高胖的男人背对而立，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路安年心扑通扑通狂跳，愤怒裹着恨意汹涌而澎湃。

　　许是聊天的门卫告诉了男人他找的人来了，男人慢慢的转身，肥胖的脸上堆着令人作呕的微笑。那张脸，是路安年长达几个月的梦魇。看到路安年，路远征没有任何愧疚的笑着道。“安年，几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这是那一晚的事情后，父子俩个第一次见面。路安年没有想到，他血缘上的父亲，在做出那种事情后，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对着他笑。路安年浑身发抖，紧紧咬着牙根，握紧了拳头，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

　　“安年，安年......”路远征想要追上来，被门卫拉住。“先生，上课期间你不能进去，这里是学校。”

　　教室里，陈锦禹看着路安年鼻头泛红，表情阴郁，大步流星进来，急匆匆收拾了东西又走出去，看得班里众人摸不着头脑，班主任在后面喊了几声都视若无睹。寻了借口，陈锦禹慌忙追出来，那边路安年已经骑着车子冲出大门，门口一个外国人样的男人想要拦住他，直接被路安年撞倒在地。

　　看到男人后，陈锦禹隐约猜出两人的关系，也明白路安年突然发狂的缘故，趁着门卫不注意，一下子溜出去，打车跟上路安年。

　　家里，路安年妈妈还有姨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时候，突然听到钥匙转动，嘭的一声关门声，吓得起身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安年，你这时候不是在上课吗？”姨妈道。

　　只见路安年眼神空洞行尸走肉般进来，一句话不说进了自己房间。

　　怎么了？姐妹两人互相无声的询问。

　　母子连心的感应，瞬间让路安年妈妈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路远征跑到学校去找安年了？”

　　“不会吧，他怎么知道安年在哪个学校，我们又没告诉他？”姨妈道。

　　李英云越思越想越不对劲，哐哐砸路安年房门。“安年，你开开门。跟妈说说发生什么了？”

　　无论她怎么敲，房间里都无人应答。急得姨妈想要把房门踹开时，路安年终于说话了。“妈，我没事，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吧。”

　　“不是，安年啊，有什么话你跟妈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李英云话说了一半，被姨妈打断。“算了，就让他自己待着吧。”

　　“你说他一有事就这样，一有事就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李英云无可奈何道。

　　说话间，有人敲门，一路跟着路安年的陈锦禹，不放心的继续跟了上来。将陈锦禹迎进屋，李英语迫不及待问他发生了什么，陈锦禹大致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李英云勃然大怒。“果然是路远征，我说过不许他骚扰安年，他居然还敢去。”李英云给路远征打了电话，约好地点见面，姨妈担心，偷偷给路安年舅舅打了电话，想了想又通知了郑光雄，和李英云一道出去。

　　最后房子里，只剩下路安年和陈锦禹两个人。

　　“安年，开门。我是陈锦禹。”陈锦禹敲了敲路安年的门。可是路安年并没有直接开门，站在门前，陈锦禹耐心等待。

　　几分钟后，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陈锦禹手忙脚快用脚挤进门缝，以防路安年再关房门。门后面，路安年双眼通红，心疼的陈锦禹急忙抱住，在陈锦禹怀里，一直无声哭泣的路安年终于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