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14、周年校庆

　　篮球比赛，萧染和几个同学去小卖部一起买了几瓶水为自己班级加油助威，回来时进到操场不巧碰到一堵肉墙。“不好意思啊。”萧染撞上男生的胸膛，还没看清是谁，率先道歉，毕竟是他一直和同学聊天，没看清路。

　　等抬起头，看到是谁后惊讶道。“陈牧，怎么是你啊。”陈牧好像刚刚参加完比赛，一身篮球服，脸上、胳膊上汗津津，下巴处凝聚着大串的汗滴，运动后皮肤愈加白里透红。

　　“这水是给我的吗？”陈牧看到萧染怀里抱着几瓶水，问道，不待回答径自拿起一瓶拧开灌了一大口。

　　“喂，那瓶是我喝过的。”萧染急得大吼，“你要喝我给你一瓶新的。”

　　听到萧染说的话，陈牧喝得更加急促，一瓶水咕咚咕咚两三口喝干，眼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废话，他当然看出来这瓶是萧染喝过的，水量明显比其他瓶少了一大截。

　　春风拂柳的时节，少年们的情愫犹如遍地生长的野草，一天天茂盛。

　　严峰很快知晓了林漫漫那个青梅竹马的存在，表面上看一副自信淡定的样子，说什么“没事，她俩十多年都没成，以后肯定也成不了”，却私底下偷偷找到路安年打听消息。

　　“你怎么想着问我，我又不认识那个男生。”路安年疑惑不解。

　　“你不认识，说不定李阳认识啊，他不也是十八中的，帮我打听打听呗。”严峰苦兮兮看向路安年，说不出的可怜。

　　奈何李阳也打探不出来什么消息，只知道男生名叫江致，高一，性格内敛不爱说话，平时没什么朋友，当然更没有女朋友，父母都是高二的老师，其他的一概不知。

　　垂头丧气了三秒钟，严峰重新满血复活。“去他姥姥的江致，湖致，老子才不管那么多呢。”从此严峰对林漫漫的殷勤献得更加频繁热切，一开始林漫漫不堪其扰，后来也习惯了身后老是跟着一个厚脸皮的马屁精，有时候一天不被严峰吹捧几句心里还会不舒服。

　　叶子开始变得密密麻麻，在地上落下大片的阴影，从赤道向北移动的太阳，热情发挥得一天比一天用力，厚重的衣物被收藏在柜子里，**女女都穿上了薄衣。早晚间阴凉散尽，起了热浪。大人们脚步匆匆，忙碌着生存，疲惫不堪却依然负重前行，无忧无虑的学生们，躲在象牙塔里保留着天真，对社会的现实视而不见，总觉得离他们还太遥远。

　　课本上画有标注的内页，数字日渐增大，没有压迫感，但也让人感叹流年易逝。分别总是来得没有征兆。

　　“今天来跟大家说两件事。”班主任的课上，徐老师没有直接开始讲课，而是宣布了一件可以决定以后学生命运走向的人生大事。“第一件事我们就是要文理分班了。你们也都听说了，根据省里的文件指示，2020年高考要采用3+3的模式，前面的3是语数外必选科目，后面的3则是从政史地物化生6门科目选3门做副科。但是19的年高考还是原来的形式，分文综理综，或许你们就是第一中学最后一届的文理科了，可要谨慎选择。所以这次咱们提前高一就分文理，咱们班和16班、18班被选为文科班，所以要选理的同学今天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报名，从下周开始到高一结束，理科生要走班，至于被分到哪个班级上课要等最后结果统计。平时有偏科的学生一定要想好，是学文还是学理，这关乎你们以后的人生，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也可以跟家里打电话商量商量。总而言之，不要擅自作主。”

　　“你学文还是学理？”陆琥悄悄问路安年。

　　“我应该是学理。文科那些东西我背不来。”路安年道。

　　“就是，文科写一大段一分没有，理科写个解好歹还能得两分呢。”陆琥道，“我也学理，这样至少咱俩不用分开了。”

　　“另外还有一件是关于第一中学50周年的事，大家都知道今年是咱们学校建校50周年，要举办一场晚会，严主任的任务是每个班出两个节目，有想法的同学去文艺文员那里报名。”班主任继续说道。“邹怀槿，你组织一下。”

　　“好了，开始上课。”

　　一下课，邹怀槿就拿着笔记本在班级跑了一圈，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报名。

　　“路安年，要不你去唱首歌吧。”逼得没有办法，邹怀槿找到路安年，委屈兮兮的样子让路安年实在无法拒绝。

　　“啊？那我唱什么呢？”路安年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50周年庆典，这么庄重的场合，他想不起来唱什么合适。

　　“庆典上会邀请很多领导，所以流行的不要，民谣的不要，英文的不要。”邹怀槿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趁热打铁就要把路安年敲定下来。“最好是红色的，弘扬主旋律和正能量的。”

　　“那还不简单。”陆琥在一旁出主意，“还有什么比《我和我的祖国》更适合的。”

　　“对对对，这个比较合适。我的妈呀，你又是混血的身份，这节目要是报上去，谁敢刷下来。”邹怀槿豁然开朗，志得意满，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节目会引起怎样的反响。“到时候我还能在学校的官微上发篇文章。路安年，我能不能写出10万+的爆款，就看你的了。”邹怀槿双手合十，诚恳的拜托道。

　　陈锦禹也选择了理科，而严峰在旁敲侧击下打探出林漫漫打算学文后二话不说选了文科，哪怕严主任拿着拖鞋在后面追了他二里地也没有打消想法。后来林漫漫忽然转去理科班，委屈得严峰在屋里哭了半宿，像个二傻子，被吵得睡不着的严主任在门口大踹。“哭什么，你老子还没死呢！”第二天严峰如愿转回理科，自然这都是后话。幸运的是陆琥和路安年，被分到了9班上课。进入陌生的环境路安年还在担心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刚进去就看到萧染冲他热情的挥手。

　　有年代感的一中家属院，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爬山虎爬满了半边墙，绦绦柳枝在风中摇摆，午时的阳光强烈刺眼。

　　午饭过后，陆琥坐在沙发上，腿翘着搁在茶桌，手里拿着iPad不亦乐乎的煲剧，一旁陈锦禹在剥橘子。两人闲聊不知怎的聊到了第一中学50周年庆的事。

　　“唉，你们班报名了几个节目。”陆琥问。

　　“4、5个吧。”陈锦禹算了一下，说道。

　　“不是吧，这么多。你们班能人辈出啊，不像我们班就报名了路安年一个。”陆琥随口说道。“唉，我们班小打小闹还行，这种活动都难登大雅之堂。”陆琥哀叹。

　　“路安年要表演节目？什么节目啊。”陈锦禹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问道，把手里的橘子掰开一半喂到陆琥嘴里。

　　“唱歌，唱《我和我的祖国》，还是我选的呢，是不是特别有思想觉悟。”塞着食物，陆琥话说得含糊不清。

　　《我和我的祖国》。陈锦禹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歌名，立马有了主意。下午回到教室，陈锦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位置，而是转向去了文艺委员那里。“50周年庆的节目报上去了吗？我也想报名。”

　　“啊？你不是说不喜欢这种活动吗，之前让你报名你不去，现在怎么想开了，还是我们陈校长给你施压啦？”文艺委员好奇道。

　　“我报个大提琴独奏《我和我的祖国》，要是不能报就算了。”陈锦禹表明想法，说完便不再废话，回到座位。身后，文艺委员拿出笔记本，郑重其事写下陈锦禹的名字。

　　所有班级报名的节目单最终汇总在严主任那里。看到路安年和陈锦禹报名的歌曲相同后，严主任把他们合二为一，路安年负责演唱，陈锦禹负责伴奏。

　　经过简单的初选，周年庆的节目暂定了几个，公布出来的名单上，陈锦禹看到路安年和自己的名字并排在一起，兴奋得几个晚上没有睡好。想到以后，心情愈发迫切，恨不得周年庆早点到来。

　　下午放学，陈锦禹去了17班。

　　“路安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排练一下？”路安年在整理书本，没料到陈锦禹会来。
　　“日子不是还早吗？一个月以后才是表演的日子。”路安年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节目合在一起的消息。不过明明时间充裕，为什么陈锦禹这么急。

　　“我们只是经过了严主任的初选，所有定下来的节目还要再筛选一遍，留下来的才能上台。”陈锦禹解释。

　　“这样啊，那好吧。”其实路安年巴不得节目被刷下来，但是看到陈锦禹眼里的期待和兴奋，作为朋友真的不愿因为一己之私害他失望。

　　“那一会我们吃完饭去艺术楼？”陈锦禹道。

　　嗯嗯，路安年点头。

　　路安年到达音乐厅的时候，陈锦禹早已在里面等候，甚至开始自行先练习起来。坐在椅子上陈锦禹双腿分开，大提琴立着夹在****，左手按着琴弦，右手缓缓拉着琴弓。琴身做工精致，泛着光泽，低沉浑厚的琴声在空旷的排练厅回响，陈锦禹眼睛眯着，头微偏，沉浸其中，连路安年走近都没有察觉。

　　悄悄坐在一边，路安年双手抱膝，头枕着膝盖，侧视欣赏陈锦禹的投入。一曲罢了，陈锦禹终于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蓝色的眸子，心底溢出似水的温柔。

　　“你琴拉得真好。”路安年赞叹不已。“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一旦听了就想一直听你拉下去。”

　　路安年直白的夸奖让陈锦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想不出应该作什么样的表情回应合适。良久，才道。“你想学吗？”

　　事情的发展让路安年始料不及，不是说好来排练的嘛怎么学上乐器了呢？不过瞅了瞅漆色光亮的大提琴，路安年突生心动，坚定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