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11、路安年被告白

　　路安年和陆琥还有一个男生从校园超市出来，倏地被拦住了去路。

　　“你好，路同学，请你收下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清纯素净，小巧的鼻头长着几粒雀斑，双手拿着粉色的信封，举到路安年胸前，头低垂，因为过度紧张，胳膊微微颤抖。

　　哇哦。有好戏看了。陆琥和男生识趣的走到一边，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告白现场。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路安年，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心慌意乱，眼神飘摸不定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那份信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怎么办，这个女生我完全不认识。路安年向陆琥发出求救信号。我也爱莫能助，自求多福。陆琥给了路安年一个她也没有办法的眼神。

　　路安年迟迟没有接过信封，女生心情本就紧张忐忑现下眼看要哭了，吓得路安年小心翼翼接到手里，女生表情这才松懈下来。

　　“路同学，请你一定要看里面的内容，我等你的回复。”女生不敢抬头和路安年对视，头低着一口气说完后一溜大跑，进了教学楼消失的无影无踪。全程路安年都没有看清女孩长得什么样子。

　　“我去，路安年被告白了。”操场上，严峰目睹了全过程，脱口惊呼。正在运球的陈锦禹听到了手下一滑，篮球咕噜咕噜滚到别的方向，神情紧张的盯向路安年。

　　路安年手里拿着告白信，不晓得如何处理，正纠结着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夺过信封。

　　“你是谁？为什么要拿我东西。”不等转身，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出现在路安年面前，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扎成高马尾，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出精致，额头圆润饱满，柳叶弯眉，雪肤粉唇。可是就算是漂亮的女生，也不能未经允许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吧，何况还是代表珍贵心意的东西。

　　“你不喜欢她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纠结该拿这封信怎么办了。”女生微笑着看向路安年。

　　“可是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路安年说道。

　　“那又怎样呢，你又不喜欢她。如果看了这封信势必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困扰。可如果把这封信交给我，你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何乐而不为呢？”女生的逻辑和脑回路都很奇怪，路安年完全搞不懂。

　　“你跟她不合适。”女生又说。身后的陆琥听了赞同的猛点头，她敢打赌，林漫漫的意思一定是路安年和所有女生都不合适。

　　“不是，我......”路安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女生打断。“你放心，这封信我拿走以后那个女生不会再来找你，也不会怪罪你的，一举两得不好吗？”见路安年还是懵懂无知的样子，女生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在帮你解围。我拿走你的信，那个女生一定以为我也喜欢你，因为吃醋才会把她送的信夺走，这样她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林漫漫，而且我够漂亮。”女生下巴一扬，浑身充满了自信。

　　林漫漫，好熟悉的名字？想到每天广播里播放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音乐，路安年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有着奇妙歌单的女生啊，果然品味独特的人脑回路一般人也跟不上。

　　路安年心神处于放空之中，没有注意到林漫漫已经走远，一旁的陆琥慌忙追了上去，等路安年回过神来，远远只飘来陆琥的一句“林漫漫，你最近有没有在追第二季的《一年生》啊”。

　　另一边的操场上，陈锦禹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太阳在天上，人在心上。喜欢从来都是毫无道理可言，有人站在那里，便是光芒万丈。

　　不知道陆琥用了什么方法，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和林漫漫打成一片，成了姊妹出入成双结对。和路安年聊天，也是三句不离林漫漫，与其说是朋友，陆琥更像是林漫漫忠实的崇拜者。“你看，林漫漫不仅长得好看，就连画画也是一绝。”某次陆琥拿到林漫漫的最新作品，路安年趁机虔诚拜读了她的大作。的确不错，笔触细腻，日系的漫画风格，两个学院制服的男生勾肩搭背，笑得阳光璀璨。

　　元旦当天，上完第三节课陆琥拉着路安年去了批发市场，美其名曰“拉着外国帅哥老板娘能给更多优惠”。偌大的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声沸沸扬扬，路安年走路走得小腿酸涨，脚底板生疼，偏偏陆琥不知疲倦，亲密的挽着路安年的胳膊仍逛得兴致勃勃。一开始路安年被人用异样的惊奇眼光打量心里不舒服，到最后竟也习惯了种种探究性的视线。

　　“陆琥，这边这边。”同样在市场闲逛的严峰，一眼看到了陆琥和路安年，隔着很远挥手大叫，与卖家讨价还价的陈锦禹听到那个名字条件反射样立马回头。

　　“嘿，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买东西啊？”挽着路安年，陆琥过来和两人汇合。

　　严峰看着陆琥，表情略有些无语。“你当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啊，是个人都知道这里东西便宜。”

　　视线落在陆琥挽着路安年胳膊的手上，陈锦禹直觉性看不惯，眉头紧锁。“陆琥，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一个男生的手成何体统。”

　　“哥，大清朝早就灭亡了好不好，你那是什么封建思想。”陆琥嫌弃的看向陈锦禹，眼神鄙夷。“你想拉安年的手，人家还不让你拉呢。”

　　“谁说的。”陈锦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牵起路安年另一只手，两手紧握，居高临下的与陆琥对视，嘴里不甘示弱。“你看，这不就牵到了。”说完，挑衅的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在陆琥眼前晃了晃。

　　陈锦禹的手掌宽大温热，包住了路安年，手指尖传来的温暖让路安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瞪大无辜的双眼。陈锦禹佯装淡定，实则心跳狂乱，血管里的血液加速流淌蔓延全身，让他尾椎骨至头皮处一阵发麻。路安年的眼眸幽深如密林，让他这只刚刚开蒙的小鹿困顿其中，不得而出。

　　陆琥和严峰不约而同吐槽了一句。“陈锦禹，你这是在发什么疯。”陈锦禹和路安年就这么牵着手，谁也没说话。

　　刚刚和陈锦禹砍价的老板娘，看到又多了两个客人，喜笑颜开，脸上富态的脂肪挤成一团，出声打破僵局。“同学，你要是让他们也买我们家的东西，我就同意刚才的价格。”

　　“要不，咱们拼个团？”陈锦禹问陆琥，没有撒手。

　　后来路安年觉得这个姿势实在诡异，飞快的抽出手。手指摩挲，陈锦禹意犹未尽。

　　“既然你都谈好价了，那就拼呗。”陆琥利索的答应道，顺势把路安年往前面一推，“老板娘，这位可是外国友人，咱们得让他感受感受中国人的热情大方是不是，能不能再便宜点。”

　　“成。”老板娘也是个爽快人。

　　买好瓜子、花生还有些水果，几个人又去买了彩带、雪花、彩纸和其他的东西，直逛到下午4点多才带着一大车的东西打道回府。回到班级的时候，老师已经停止上课，把时间留给学生精心准备晚上的盛会。邹怀槿带着几个女生在黑板上用彩色的粉笔描出“高一17班元旦晚会”几个大字，又在空白的地方涂涂抹抹加了点元素点缀，陆琥叫上几个人一同去搬音箱，剩下的人则留在教室打扫卫生整理场地。

　　冬季的夜总是黑的特别早，6点刚过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日光灯的灯管被彩色的薄纸包了一圈，原本白色的光线霎时间变色，从外面看犹如夜总会的包厢，靡靡绚丽。所有的桌子分成几排，靠四面的墙壁堆在一起，中间留出大片的空地。天花板上浮着几只气球，彩绳摆成花形、心形相间贴在黑板上。这是一场属于学生之间的狂欢。

　　躲在后面，路安年安静的欣赏上台表演的同学的节目，有人笑他也跟着笑。学生热情高涨，非要班主任也来表演个节目，班主任徐老师执拗不过，任命的拿起话筒，准备高歌一曲。“先说好，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大家心里做好准备。”班主任提前打预防针。

　　最后出来的声音，果然和徐老师说的一样，惨不忍睹，不过唱完大家还是非常给面子的鼓掌叫好。拿着话筒，班主任没有立即还给主持人。“今天和大家一起欢度元旦佳节，老师非常开心，本来我还准备了很多话，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节日为什么要搞得那么严肃，开心不就完了。不过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那就是欢迎路安年加入到我们的班级，这次晚会，我们也把它当成路安年的迎新会好不好？”徐老师激情洋溢，唾沫星子满天飞。“路安年，要不你也来一首？”

　　啊，路安年怔住。他没有报名表演节目，忽然被点名，心神一紧。

　　“来一个来一个。路安年，来一个。”见势，周围的同学开始怂恿。

　　从本班出来，陈锦禹装模作样去了几个经常一起打篮球的伙伴班级串门围观，只待了一会直接上了二楼17班，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正赶上路安年被簇拥着推到话筒旁。

　　“不是，我真的不行。”路安年张皇失措拿起话筒，被放大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太会唱歌。”

　　“没事，刚才老师的破锣嗓子不也是厚着脸皮唱完了嘛。”班主任拍拍路安年肩膀，为他加油打气。“你就放心大胆的唱，反正唱的不好最后难受的是他们。”徐老师坏心眼儿道。

　　“那我唱一首《乌兰巴托的夜》吧，要是唱的不好听，大家多多包涵。”路安年咬着嘴唇，道。后面的陈锦禹，带头鼓起掌。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路安年开口的第一句，陆琥就有砸音箱的冲动。这些学霸就是这么讨厌，每次嘴上都说不会，结果一开嗓便惊艳了所有人，一点不实在。上次考试同样如此，说考砸了委屈得要哭，结果成绩一出来年级第十名，直接把周念稳坐的班级第一位置拿下。还是她们这些学渣好，说不会就是不会，怎么都不会。

　　陈锦禹也没有想到路安年这么会唱，伴着歌声，整个班级都沉默下来，安静的听路安年唱歌。“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连风都听不到，我听不到。飘向天边的云，你慢些走，我用奔跑告诉你，我不回头......”路安年眼微眯，头轻轻侧向一边，迷离的光打在脸上，配合混血的五官，有种别样的风情。陈锦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路安年在离他好远的位置，身上尽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后的孤独哀伤，就像是外面狂风嘶吼，一个有故事的人独自躲在角落里舔着伤口，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和抚慰。

　　当歌声有了感情和故事，触动心扉轻而易举，有几个情感细腻的女生已经落下了眼泪。陈锦禹的眼睛，也动容，泛起水光。

　　知晓自己的心意后，陈锦禹越陷越深。明知逃不掉，他也不想逃，就那么义无反顾的任凭自己在黑暗的方向愈走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