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顿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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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桌子，南北两分，一侧坐一年级，一侧坐两位前辈。
厨房大开着窗户，隐隐传来一股烟味，大中午没有风，烟就往人鼻孔里飘。
遥双目无神坐在两个一年级中间，像个被警察架住的犯罪嫌疑人。
熊猫刚刚挂下电话，说：“真希不来吃呢，好像有其他事，那么，我们就开吃吧！”
几个人纷纷动起来筷子，开始就着米饭吃饭，遥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一幕中，筷子都没抬起来。
“遥啊，下次就不要进厨房了，要不是我反应快，熊猫前辈就要成第一只没毛的熊猫了。”钉崎在遥旁边念叨。
伏黑赞许地点头。
“我也不知道那锅为什么着火啊……”遥小声说。
“你放那么多油进去，知道的以为你在炒菜，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烤熊猫肉。”伏黑点评。
熊猫哈哈大笑：“可不要想我的肉，我是咒力和棉花做成的，我没味儿的，烤个头发丝都比我香。”
钉崎跟着笑起来，伏黑给遥碗里夹了一个鸡腿，示意到此为止，可以吃饭了。
遥含恨咬了下去，吃着吃着，又想起虎杖的饭来。
早上哭得有些酸的眼睛里又不自觉流出眼泪来，只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虎杖便要流下这些水，为什么要对无法挽回的东西流泪呢？
她想起那个夏天的晚上，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她仰面躺在床上，旁边传来小小的哭声，比今天的蝉还叫得吵。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最后蹑手蹑脚翻窗户溜出去。
然后被隔壁窗前熬夜补作业的虎杖逮个正着。
虎杖问她为什么不睡觉。
她和虎杖说，姥姥太吵了，她在因为济美子流泪。
因为无法挽回的女儿，遥尝到了让她恶心的愧疚和怨恨，那冰凉凉的爱恨，像是冬天的冰激凌，不会让人喜欢。
虎杖说：“因为那是她的女儿啊。”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遥，”虎杖叹气，“她还记得你妈妈，想起你妈妈在的时候，再想到现在失去了她，就会思念。”
遥讨厌虎杖给她姥姥辩解，她像是在揭开一个阴谋一样凑过去小声说：“但是她怨恨济美子啊！”
虎杖好像说不出话来了，他放下赶作业的笔，挠了挠头，看了看爷爷房间紧闭的门，才小声说：
“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女儿……爱到极致就会反过来，你看，我也不喜欢过我父母，因为他们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喜欢过我爷爷，因为他对我要求太高，还总会责问我。”
说到这里，虎杖坐到遥身边，声音更小了：“因为对方太重要了，总是害怕自己会失去他们，害怕什么东西比自己更重要，独一无二的亲人更是如此，他们身上寄托着我们深刻的爱，爱是把我们身上重要的东西放到他们身上，被丢掉、被轻视，都会让我们心里难过，但是遥，你不能怨他们不够爱你，因为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亲人啊。”
遥忽然想，虎杖会怨恨自己吗？他对自己很好，他爱自己，但是她却不肯为了虎杖的生命赌上自己的生命，她是惜命的，她那时候为了自己的命，躲进了领域里。
想到这里，遥把眼睛闭住，结果眼泪反而从眼缝里挤了出来，她赶紧把脑袋往桌子底下藏，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
当她把头抬起来时，正好看见对面坐着的狗卷在看着她。
没想到她的眼圈都是红的，狗卷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遥看见他在看她，赶紧露出一个笑容。
背景是熊猫和钉崎在聊东京里一家不错的料理店，伏黑时不时补充一句，他们的声音很大，正正好可以让遥小声地和对方说话：
“没事，我没哭。”
狗卷张张了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说了一句：“鲑鱼。”
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就是卷卷的头发即使被发夹束缚了，挠起来也会炸毛，她头顶上的一撮毛就这么炸起来，更显得这张脸又小又苍白。
发现狗卷没有低下头继续吃饭，还在看着她，她又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她真的埋下去了，然后被钉崎拎了起来，给她嘴里又塞了一个馒头。
“为什么不吃饭，难道觉得我做的不好吃？”钉崎气势汹汹地说，“你快瘦成杆了，走到路上还以为谁家晾衣杆成精了，快点，吃饭。”
遥因为烤熊猫，比较心虚，乖乖吃饭去了，中间悄悄用余光看对面，发现前辈也在认真吃饭，不由得松了口气。
胡乱吃了许多，基本钉崎给塞进来，她就塞进去，中间伏黑也塞进不少，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只长毛的熊猫手都伸到她眼皮子底下。
遥抬起头，和熊猫眼对眼。
伏黑看了一眼她的碗，碗里各种各样的菜堆成山，只被鸡啄米一样吃掉小半个，里面的米还一粒没动。
遥痛苦地放下碗筷，双手合十，一言概括：“我减肥。”
熊猫筷子一转，鸡腿给了伏黑：“小惠刚从医务室起来，多吃点。”
伏黑皱着眉接过：“不要学五条老师瞎叫。”
遥嘻嘻笑着推他：“小惠，小惠吃馒头吗，我真的吃不下了。”
伏黑把她一口没动的馒头接过去，警告她：“你再叫我就不帮你吃。”
见遥装乖地点头，想到在自己眼前死去的虎杖，伏黑叹气，任劳任怨地吃起来。
大家都吃完洗碗洗锅了，遥面前一碗还是一碗，就是饭少了一点，钉崎掂量了一下她这小细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家伙躺在床上四天，有点长胖了。
为了确认是不是，她拎起这家伙，看她第一次见面时候还在膝盖下面的校服裙子如今已经到了膝盖上了。
“你怎么回事？”钉崎说着又把她按坐下，把碗塞给她，让她再吃，“青春期吗？也长得太快了吧。”
遥心里知道是自己以前在老家那边没吃太多咒灵，所以身体长得慢，来这里和狼进羊窝一样，羊都排着队自己往嘴里送，再加上虎杖一直管着她吃饭，自然长起来了。
现在是不敢多吃了，要是一下子个头都窜起来，被什么人注意到就麻烦了。
嘴里只说：“我毕竟十四岁了……”
吃了半天还是吃不完，遥好像要把碗里米粒有多少都数清楚，钉崎看得实在累，想起之前吃饭都是虎杖按头这家伙，不由得对已经故去的虎杖心里佩服。
厨房里的烟悄悄散尽了，小风吹过，远处的树林一阵波浪，次第着响起沙沙声。
下午一二点的阳光毒得能杀人，连蝉都被杀得焉儿吧唧，叫声有气无力。
遥有睡午觉的习惯，最后因为饭凉了终于得以倒掉那一碗饭，倒完以后主动帮忙下楼扔垃圾后，就挺着肚子扒着钉崎的肩膀艰难挪回宿舍，结果躺在床上，因为太饱了反而睡不着了。
“怎么忽然都对我这么关注……我还以为没了虎杖能过得自由点……”
念叨完了，仰躺着望着天花板，心里开始想以后的事：
“难道还要一直呆在这里？不过上山也没意思，那几个家伙最近好像在搞事，花御给我写信也写得遮遮掩掩的，万一上山了，他们要起事，咒术师发现了，五条悟领着，打到大本营——”
“豁，逮我逮个正着！大爷，我是良民，被生活所迫，落草为寇，我还心向咒术师啊！不要杀我——”
想到这，她一阵沉默，自己先否认自己。
“这不行啊，那五条悟，绝对是有丁点证据，就杀我个满园桃花开的家伙。哎这，留在这儿，五条悟哪天一回头，好家伙，我查到了，你这家伙哪年哪日，把哪个好人给霍霍了，哎呀，山口遥啊，你虽没杀人，但是你这就差临门一脚了啊，我看你这是祸患，不能留！”
遥更摇头，心说这不行。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知道我不是人，我就不可能再回仙台继续当高中生了……现在总要站队，要么和花御他们上山去感受大自然，要么好好和五条悟商量，毕竟那家伙太强了，我逃是能逃得了但是我活不好啊……如果虎杖在，可以牵制……不行，事已至此，要怪就怪那宿傩……”
她坐了起来，觉得前途灰暗无光，一切也只是她没牵制住宿傩，要是她能一直保护好要害，和宿傩在减少她受伤害的领域里缠斗，没准能等到虎杖醒过来。
“要是当时，能把那对足解放出来……算了，没必要了。”遥苦笑。
她已经哭得好像不会再流泪了，眼睛干涩又难受，照镜子时吓一跳，觉得自己是半只兔子了，她从未这么哭过。
啊……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再思念虎杖呢？
虎杖啊，我应该是很爱你了，遥心里想，但是我还没有爱到想要恨你……啊不对，我应该是有点讨厌虎杖的吧。
讨厌他把自己绑住了，讨厌他好像爱所有人，要为所有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什么人，都要付出生命一样帮助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顿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