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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谁唤醒了沉睡的城堡 ...

  •   终于,他来到古老的宫楼,推开了玫瑰公主在的那个小房间的门。
      玫瑰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瞪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著看著,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她一下。就这一吻,玫瑰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微笑著充满深情地注视著他,王子抱著她一起走出了宫楼。
      此刻,国王和王后也醒过来了,王宫里所有的人都醒过来了。
      选自《格林童话》(睡美人)

      黑发的少女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卷曲着如同海藻一般,铺在床上,因为她脸色太过苍白,连没有血色的嘴唇都被显得有些颜色。
      钉崎正坐在她的床边,在废弃大楼里被找到的遥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可是偏偏昏迷不醒,如今已是那件事发生后的第四天了。
      神奇的是,可能由于这个身体有一部分是咒灵,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不吃不喝光躺着,居然能体征正常,正好省去家入专门过来打营养针。
      钉崎也受了重伤,不过她生来好强,才趴了三天就能跑能跳,立马收拾好东西给校医院腾病床,留下伏黑虚弱的在病床上哼哧哼哧地艰难翻身——他脑震荡了,家入不敢用反转术式动人体最精妙的脑部,也不想滥用,就让他躺着了。
      钉崎这几天,上午去嘲笑伏黑,下午来瞅瞅这个小姐妹,顺便给她念叨几句话,家入说了,不排除是被奇怪的咒灵害了,身体没事却一直昏睡不醒,让她和这睡美人多说几句话,没准能刺激刺激她沉睡的大脑。
      所以钉崎说话都捡着刺激的说。
      虎杖离世前那句“你们可要长命百岁”的祝愿,更是反反复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睡美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睡得呼吸平稳,心安理得。
      春天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夏天的风把树催得浓绿,蝉在一声比一声高地鸣叫,钉崎打开半个窗子,搬着凳子坐在窗前,生机勃勃的夏风从那缝里走出一点半点,却吹不散这屋子里的暮气。
      钉崎只觉得前路渺茫,出师未捷,人先折一半,哦不,只剩一个,伏黑还在床上木着脸和天花板上演生死绝恋呢。
      她习惯性地开口,说:“要是你现在醒来,会说什么,我看电视剧演得都是什么面带微笑注视着陪床的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早上好或者我回来了……但是家入老师说长期躺床还没有水润嗓子的人,起来是啥也说不出来的——啊,你不是人啊,那没事了。”
      身后寂静无声。
      “五条老师也回来了,带着虎杖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够难受的咒术师生活啊,开端就够炒蛋的。虽然我们四个也没认识几天,连三天都没有,但是总归是难受的,虎杖看不见还好,看见你半死不活瘫在床上,我都要得抑郁症了,你醒来可要给我赔偿啊我说——”
      “赔偿先不说,那天之后是过了几年了。”
      “几年?你在想什么,四天都没有。”
      一阵强风吹开窗,把窗帘吹得飞起来,钉崎被吹得眼睛都不舒服,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
      少女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看着就不长命——她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其实就这么想了,不过因为是个女孩,没有说出口。
      钉崎对不惹她生气的女孩子还是很讲口德的。
      “四天……不可能啊,啊头好疼,睡太久了吗……”少女皱着眉头扶了扶头,因为刚醒来脸还很僵硬,所以揉着自己脸,只一双眼睛懵懵懂懂看向钉崎:“谁找到我的?”
      钉崎回答了:“五条老师。他顺便还带上了我。”
      遥的表情好像生吃了一百只苍蝇,她迟疑着又问:“五条……老师?”
      “就是五条老师,他从外地飞一样赶回来,脸色超级难看。”
      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不到一分钟的沉默里她胡思乱想了什么,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心里害怕,这白毛不会有什么癖好吧,比如说咒灵杀多了因此恨极生爱爱恨交加,对咒灵都产生了什么恶心的爱,人这东西果然可信不可信,疯子脸上不会写字。
      还是说她实际上失去记忆前是这白毛的私生女?那不然谁会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半人半咒灵的东西心怀爱意!白毛年轻时候杀多了咒灵,人变得不阴不阳,对着什么咒灵产生了爱情,然后跨越爱恨天谴,生殖隔离,一人一咒灵珠胎暗结……
      遥早对这白毛万分不满,自然怀着最深的恶意揣测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自己一下,心里骂,醒醒,你妈济美子是绝对人类,可别想这些想不懂的东西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遥一顿,四下扫了一圈,又努力看床边钉崎有些憔悴的样子,她嘴张了张,说不出一句话,好像喉咙里堵着什么,让人恶心,窒息。
      “虎杖是……去世了吧。”
      遥听见自己的胸膛里滚出这样一句话。
      气氛陡然沉重起来,连窗外的蝉都好像叫声更大了,一声叠着一声,尽往心里去。
      “啊……”钉崎低声说,“是去世了。”
      夏风迟缓着吹入房间,鼻间好像能闻到树叶的气息,外面绿树成荫,里面阴云密布。
      钉崎本以为遥会哭,或者蒙住被子用沉默面对,甚至开个玩笑假装豁达地糊弄她让她出门,自己在屋子里悄悄哭泣。她知道遥和虎杖算是青梅竹马,尽管大部分时间看起来像老妈领着熊孩子,但是情感是切切实实的,不像他们才认识了几天。
      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刻,但是这逼人的时刻真的到来还是心里不舒服。
      空气里传来一声轻笑。
      “太好了……”
      “啊……?”
      “我说,太好了。”遥轻轻说。
      “你没病吧,话说咒灵也会生病吗?”
      遥笑起来:“我还有一半是人呢。”
      “这个先不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钉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的蝉又开始叫,好像一阵阵海浪在屋子里翻涌。
      遥的语气很平静。
      “我,终于不用再牵挂了……”她低声道,“我可以回去了,等我的姥姥姥爷他们老死,我就可以成为一个纯粹的咒灵了。”
      站在不喜欢的善的阵营里,惶惶不安,不是因为怕死掉,而是因为怕被发现做了坏事。
      毕竟咒灵怎么可能做好事呢,想要吃掉更多东西,让自己更加强大的时候,也意味着可能害到无辜的人。
      一头大象行走在草原上,如果它因为害怕踩到田鼠还有田鼠的家而裹足不前,那么它永远不能喝到水。
      这些话遥没有说,她只觉得又释然,又悲伤,心情复杂之中,便也不想再遮掩。
      “是这样吗?那我总有一天就要去拔除你了。”
      遥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和每一个正在芳龄的小女孩一样,外面的蝉却不罢休,恨恨地拉长调,刺耳,又绵长,盖过了遥的笑声。
      钉崎走出了房门,快关上门那一刻,听见了蝉鸣下,细细小小的声音。
      仔细听,像是抽泣声。

      伏黑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好像这是上辈子的爱侣,难舍难分。
      他的左边一个钉崎,右边一个山口,一个是大姐大,一个是熊孩子。
      “天花板有一天走过一个村庄,村庄的老人告诉了他关于荆棘之国里,美丽惊人的伏黑公主的事情。”遥在绘声绘色地讲。
      “天花板说,我一定要见到这个公主,不听老人的劝,一意孤行来到了这个吞吃了无数王子的城堡,王子这么不值钱吗……”钉崎跟着说。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了——此时,王子站在城堡前,时间正正好好是一百年!天花板王子说,我还记得梦里那个沉睡的靓影,于是他无所畏惧,冲了上去!”遥激昂地讲出来。
      沉睡的靓影伏黑公主躺在床上,两眼空空,像老僧入定一般,四大皆空,了无欲望。
      “不要擅自改设定啊,天花板王子怎么能梦见见都没见过的公主。”
      “要不然天花板不要命地闯城堡就不合逻辑了,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呢……在公主的城堡里,天花板曾经是一个……天花板。”
      “天花板也能转世投胎……好吧,因为正正好满了一百年,天花板王子往那里一站,荆棘就自己退去,城堡打开了大门——”
      “啊!伏黑公主!”遥站了起来,用浮夸的语调唱道,“你多么美丽,似我梦中之人,啊!不!你就是我梦中情人!”
      伏黑连脸皮都不动,只有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凝视天花板。
      “我怎么忍心你一直沉睡!我要用!我的真爱之吻——”钉崎也站起来,用凄苦的眼神注视床上的美人。
      遥双手合十,虔诚地叹道:“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前世的苦缘续到了今生……”
      伏黑公主用此生不变的深情眼神注视着天花板。
      “好嘞,现在天花板王子就要用真爱之吻,唤醒公主了!”钉崎磨拳擦掌。
      如同死鱼一样的公主开口了:“家入老师,救命。”
      不远处正在喝冰咖啡,翘着二郎腿享受盛夏时光的女医生挥挥手:“你得不再和天花板演此情不换我才能救你啊。”
      绝望的公主终于把眼睛从天花板上扒了下来,看向了钉崎。
      “哇哦,你终于肯面对我们俩了。”遥在旁边感叹。
      “你怎么把山口带过来了,她不是刚醒吗?”伏黑问钉崎。
      “她非常想念你,想念到睡不着觉了。”
      “我再睡下去,就要头晕眼花了。”
      伏黑绝望地叹了口气,好像看见不靠谱的阿姨带着手拿窜天猴要毁天灭地的熊孩子来自己家一样。
      “到底找我干什么?”
      遥终于磨磨唧唧地开口了:“我想问一下,五条老师找到我的具体过程。”
      “毕竟当时我在昏迷啊。”钉崎补充。
      伏黑再次看向前世爱侣天花板,悠悠地说:“我说了就不要再烦我了。”
      “当然咯。”
      “那天我伤的不轻,伊地知先生把我和虎杖接了出去,又联系了学校派人来找你们,学校里没有人能来找你们,我就要自己进去,伊地知先生很着急,五条老师本来还要再出差几天,但是被伊地知先生一个电话给八百里加急加回来了,然后我就等到五条老师,一起进去找你们——”
      “这种时候那个无良的大人还是很靠谱的啊。”钉崎感叹。
      “进去以后先找到了钉崎,把缠着钉崎的咒灵干掉以后,我让玉犬继续找山口……但是气味在一堵墙那里终止了,五条老师说,不在这里,那个特级的领域就是改变大楼内部结构的,虽然它死掉了,但是那之前进入领域的你们还困在里面,我们就绕了很远,在大楼里乱走,五条老师说是因为他的眼睛能看见,所以能发现有一个东西一直带着你跑。最后在楼顶,他从不知道哪里抓住了什么,一用力就把你揪出来了。”
      遥松了一口气,叹道:“原来还能暴力破除啊……吓死我了。”
      “那那个带你跑来跑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钉崎在一旁好奇地问,连伏黑也分了一缕爱的目光给遥。
      “是我的生得领域啦,我受了重伤,领域就自动保护我,不把我放到不安全的人身边——”
      钉崎和遥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个伏黑,照家入老师说,伏黑已经躺够了,目前没有变傻子的风险,二年级快回来了,得赶紧给腾床位,就把伏黑连人带东西给扔出去了。
      三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已经正午,盛夏的阳光充沛,照得几个人丧眉耷眼,钉崎和遥一直抱怨为什么不带遮阳伞——“得养半个月才能养回来我美丽的肌肤!”钉崎这么说。
      伏黑虽然觉得有点晒,但是没这两个这么生气,两个人走着走着,发现伏黑的脸又白又细腻,又是一阵子难受,到了女生宿舍,伏黑在底下等着,过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两个人的脸白了好几个度,撑着两个遮阳伞还给他带了一个,手上拿着一堆食材就下来了。
      几个人去了男生宿舍吃午饭,走到楼道拐角,遥又忍不住往二年级的那一层看。
      这一看不得了,一只熊猫冒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立着领子挡着脸的男生。
      遥觉得耳边立马响起一首《此情不换》,连盛夏骄纵的阳光都变得柔美,连外面吵吵嚷嚷的蝉都变得和谐,连旁边双眼放空手上提着一堆东西一脸无语的伏黑都显得可爱。
      “诶?”好像意识到有人在看他,遮着脸的男生先对着她弯着眼睛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熊猫柔软的毛。
      “啊!一年级,你们也在啊,是要聚餐吗?”熊猫热情地冲下楼梯,遥先抱了个满怀,被软软的毛拥着幸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熊猫把个子还没他腰高的遥抓起来,是很喜爱她的样子。
      “不是聚餐,我们一直在搭伙吃饭,熊猫前辈,还有狗卷前辈要一起吗?”伏黑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要一起来吗?前辈。我们的食材管够的!”遥热情地注视着狗卷,两眼亮晶晶,就差插一条尾巴摇来摇去了。
      伏黑满意地看见钉崎和当时的他一样露出了写满“怎么回事!”的惊叹不已的表情。
      然后钉崎拍拍他,让他耳朵凑过来,悄悄问:“遥这家伙,是不是暗恋那个学长。”
      伏黑注视着她,认真地点头。
      两个人好像革命战友会晤一样,眼里闪着对未来发展道路的忧愁。
      伏黑伤感地想,虎杖故去,留下的这个傻孩子,也只有他们可以担忧了。
      钉崎认真地想,遥是咒灵,还有往山上去放飞自我的趋势,这爱情,比小说里都刺激,涉及到了人兽,世界观差异,年龄差,生殖隔离……按照小说,这样的爱情都是要虐来虐去几百万字的……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谁唤醒了沉睡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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