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方向》Agathaaa

67、老师究竟是什么（3）

　　陆梓盛了小半碗“外卖”炒饭，又舀了半碗江启余做的青菜炒饭。
　　吃第二碗的速度明显要比第一碗慢了许多。

　　“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江启余开口，把另一边的炒饭往陆梓方向推了推，“哥哥第一次做青菜炒饭，手生，下次做好了，再找你来品鉴品鉴。”
　　他虽然在餐饮行业踏出了几个步子，在做饭这一整件事情上，也的确还只能算得上是个新手。
　　这炒饭，他做完后没尝过味道，现在看来，不仅卖相上差了一截，味道上也是。

　　陆梓挖着炒饭的手在半空滞了一帧，随后把饭送进嘴里，凝着碗里的炒饭，细嚼慢咽，直到空腔里的饭菜全都下了肚，她才不轻不重的开口，“没不好吃，我只是想、想好好尝尝。”
　　在陆梓的记忆里，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吃到妈妈做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这些年，给她下厨做过饭的，除了林尔和自己，就是总是想念却很少见面的外婆了。
　　江启余是第三个人。
　　她想好好尝尝他做的这份青菜炒饭，和这里面裹着的人情味和烟火气。

　　江启余看着陆梓一口一口，目不斜视地仔细吃着，直到见底。
　　“阿启哥哥，”陆梓放下碗勺，喊道：“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一直消失，谢谢你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拉了我一把。
　　但这话，头脑清醒极了的陆梓，实在说不出口。嘴唇一张一闭，转出口的话变成了，“青菜炒饭很好吃，就是有点咸。”
　　“好，下次改进。”说着，江启余给陆梓倒了杯水，瞥到客厅里的圣诞树，问道：“那两棵树你要不要拿回去？”
　　陆梓想了想，摇摇头。
　　“你应该不知道后来我爸妈的一些事情吧。”陆梓很笃定。
　　那些事情，贺熵也知道的不清楚。
　　“你想跟我说么？”江启余问完，又清清浅浅地接道：“我想知道的话，你愿意跟我讲讲么？”
　　论对语言艺术的运用，三公子是专业的。

　　陆梓被江启余后面那一句话，问得心里痒痒的，嘴边竟凝了抹冻在岁月里许久的释怀。
　　“我爸和我妈结婚，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两个人都到了年纪，觉得对方都还能凑活。结婚之前，加上领证，他们俩就见了五次面。”陆梓语气平淡，说得不急不缓，“在你搬走之前，他们还真得是能凑活过日子的，除了两个人都很忙。”
　　陆梓的父亲陆铭和她的母亲陈雪，一个自己独立开公司，一个在跨国集团里一路往上爬。总之，各自有事业。

　　没有夫妻不吵架，陆铭和陈雪在家的吵嘴在陆梓的印象里，都是家常便饭，内容不是陆琪觉得陈雪打扮得太花枝招展，就是陈雪嫌弃陆铭愈发严重的大直男思想和大油腻男子的发展形势。
　　小时候的陆梓一直以为这是她爸妈的日常情趣，后来意识到，那并不是。
　　那是他们真实的针锋相对，为整个家的分崩离析铺平了道路。

　　似乎只有在陆梓学习这件事情上，两个人暂时没那么多针尖对麦芒。
　　但也只是暂时。

　　中考后，他们没有问过陆梓的意愿，把她的志愿选填了他们认为的在她的考分内最好的学校。
　　在沾沾自喜的为她做出了最好的决定后，就又不再管她。好似她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个木偶，只要顺从他们的一切安排就行。

　　“那时候，我其实有时会特别想有你和我哥的小时候。”陆梓说：“我有了手机之后，每年平安夜圣诞节，我哥都会给我发来一张圣诞树的照片，大的小的，街上的，商场里的，或者学校社团里的。虽然他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提醒我还有个哥哥，但我总觉得他是怕我一个人过节，怕我孤单了。”
　　万家灯火下的一个人，有时候真得挺难熬的。
　　“圣诞树在我心里代表着快乐。”陆梓仰头看着江启余，眼里铺了层薄纱，“所以，现在想想，我其实也还是挺幸福的，是不是？”
　　江启余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怀住陆梓，“会更幸福的。”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缱绻着一股让人沉沦的力量。陆梓很安心的嵌在江启余的怀里想，久别重逢究竟是什么，大概不重要了。
　　它的样子或许就是这样，我说着心底里的过往和秘密，你在边上听着，跟我说道‘都过去了，别怕，我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