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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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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就跟紧紧勒住她脖颈的胳膊一样冰凉渗人。
快喘不过气的陈雨菲回神,死命去扣南舒的胳膊,谁知才挣两下,那纤瘦无力的胳膊就被她简单挣脱开了。
陈雨菲反应过来,心里的火气一下因为刚才的退缩而加倍放大。
那个胆小如鼠,听见别人的脚步声都要抖三抖的南莹,自己竟然会怕她?!
她转过身,抬手就想扇南舒两巴掌。
南舒稍退半步,早料到她的动作般随意躲开了,勾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旋即顺势拽住她的手臂,往前猛拉。
陈雨菲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抗,屁股就被南舒毫不留情的一脚踹进湖里。
“……”
水面掀起巨大的涟漪。
湖水冰凉刺骨。
陈雨菲一下慌了神,像只被拔了毛的鸡般昂声尖叫起来,不停地扑腾着水:“救命!我不会游泳啊!!妈妈,咳……”
看见带头的被踹下去,剩下的女生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
有人还算冷静,出主意说:“菲菲你别害怕,这个湖很浅的,我们现在去找树枝拉你上来……”
“快点去喊人过来啊!”
“我水性强,我去拉菲菲……”
南舒弯腰捡起自己那件单薄的棉袄,先穿在身上,略微找回些体温。
她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圈女生,没说话,但漆黑的眼眸里有一股凛凛然。
几个女生同时瞪大了嘴,不自然地低头躲开视线。
“……”
南舒拉上外套拉链,转身走了。现在体力不支,实在没本事挨个揍她们教训一顿。
沿着记忆一步步往家里的方向。
回到家,立刻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南舒站在花洒下感受着温度发呆,放空大脑,热水烫着冰冷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背后微微出汗,四肢终于没那么沉重僵硬。
她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
伸手,擦掉眼前蒙着的水雾,出现的脸,分明是她十四岁的样子。
南舒愣住了。
仔细看看,又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她小时候被娇养的白白软软,缺乏运动,一张小圆脸上有圈婴儿肥。
那时还没接受过苛刻严峻的体能锻炼,皮肤也没有被户外的紫外线暴晒到脱皮起泡过。记忆里的自己成天穿着各种裙子,四肢不勤,仪态优雅,是一个标准的端庄淑女。
而镜子里的脸,却是瘦削的鹅蛋型,下巴精致小巧。
一头长发枯黄又分叉,还剪了个存在感极强的厚重刘海,刘海几乎挡住半只眼睛。唇瓣色泽浅淡,泛白起皮。
皮肤是明显历经过风吹日晒的棕黄色,身体纤瘦单薄到像长久的营养不良。
人整体看虽然不丑陋,但非常没有神采。
像荒地里的一株小狗尾巴草。
这张脸大体上是南舒以前的样子。
她有一些身体原主的记忆,知道南莹的生日也跟自己的不同。南舒要比她大好几岁。
可是现在的年份又不是她死的时候……
一阵头痛,南舒没办法继续思考。
她抬手按眉心,顺着摸到额头才发觉早就一片滚烫,这具身体居然是高烧的状态。难怪一阵冷一阵热的,脑袋昏沉闷痛像被石头砸过。
南舒赶紧回房间,钻进被被窝里。
侧身闭着眼,裹紧单薄的棉被,觉得五脏六腑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着。微微蜷缩着的睡姿,强迫着自己入睡。
她一向体质好,几乎没什么生病经验。只知道睡眠是最好的修养。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梦。
南舒梦见自己接到去前线任务的那一夜。
入境前需要接种疫苗。
她的两只胳膊和两条大腿分别扎上了不同的针,狂犬疫苗鼠疫疫苗……心中兴奋又忐忑,有点幼稚地想象自己是科幻片里被强化成了的无敌金刚。
结果到旅馆立刻发高烧。
那是她病得最厉害的一次,满眼都是金灿灿的,半夜睁眼,甚至还看见了几头顶着光圈的小绵羊正围着她跳栏杆。
吃不下东西,想吐又吐不出。只能靠睡觉强行忍过去。
就像现在,就像现在……
**
翌日是周六,不用上学。
南舒醒过来摸摸额头,烧已经褪了。她洗漱完,进厨房拿了两个冷掉的馒头放盘子里,端着钻进了弟弟的房间里。
弟弟南星不在家,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跟同学去网吧通宵打游戏。
南舒锁好门,去开他的电脑。
“请输入开机密码。”
看见老台式电脑的经典开机页面,南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手顿在键盘上回忆几秒,敲下几行代码。
强制清空原密码,重新开机。
很快系统经典的开机声音响起。南舒盯着桌面壁纸,却开始呆住。
——现在真的不是她去世的那年。
*
窗外在下雨。
南舒推开窗户,大风顿时把细雨斜斜刮进房间里,冷雨沾湿脸颊。她眼底映着的景色,空旷荒凉,雨珠落在长睫毛上像冻霜。
怎么会,真的完全找不到“南舒”的存在。
不管是搜索南舒以前在各个平台上的社交账号,还是几次得奖后参加过的报社专访……换了很多搜索引擎和搜索方式,都找不到属于南舒的消息。
最后改变关键词,在输入框里敲进爸爸的名字。
她翻了很久,终于在早年一篇采访新闻里,找到记者提到的著名企业家南侍文对家中独子的教育问题。
独子,独子……所以他没有女儿。
南舒是双胞胎,她有一个哥哥叫南子昭,现在人在国外读书。她搜了圈哥哥的社交账号状态,发现他的人生似乎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合影里没有自己。
所以南舒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并不是死了以后灵魂直接续到这个少女的身上,而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
到底是南舒在南莹身上获得重生,还是少女南莹,接受到了已经死去的南舒的记忆?她是谁,是南舒还是南莹。
想不通。
南舒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雨丝打湿衣服,直到看够了窗外的冷雨,才抬手关好窗户。
既然想不通,就算了。已经活了下来,那以后就好好活着吧。
十四岁,刚花骨朵的年纪。
南舒关掉电脑,端起空盘子想出去,忽然听见客厅传来奶奶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死婴,跑到哪里去了!家里竟然搞那么脏,地也不扫,饭也不做,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南舒一愣,想起来,南莹虽然年纪小,但很早就承担了家里的全部家务。
他们的妈妈生下弟弟后跑走了,姐弟俩个只差一岁半,照顾弟弟一直都是南莹需要负责的事情。
爸爸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干重活,平常拿点微薄的工资帮亲戚看远郊的仓库,睡也睡在仓库。
奶奶在市区的别墅里当住家保姆,工作忙碌,只有周末才会抽空回来,给儿子孙子做顿晚饭。顺带检查南莹干活有没有偷懒。
如果弟弟告状,南莹轻则被关在房间没有饭吃,重则……她被这亲奶奶扇过巴掌,扔掉过作业和书包。
甚至还被大冬天赶出家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