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从上海到纽约（上）》伊山舞

4、田雨的独门绝技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一年半。欧阳已经是一个初一的学生了，而李菲也升到了四年级。因为学校不同，两人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放学一起结伴回家了。欧阳也不再在李菲家写作业等父母回来，而是带着家里的钥匙直接回自己家，还主动洗菜、切菜，以节省爸妈做饭的时间。
　　如同往常一样，李菲做完了作业后就自顾自地玩起来。田雨路过李菲的书桌，无意中发现试卷上有一道题竟然是空白。
　　“囡囡，作业写完了？”
　　“嗯。”
　　“我怎么看有一道题目还是空着的？”
　　“老师说这是附加题，随便做不做的。”
　　田雨不作声，先仔细看了看题目。这是一道应用题，题干上写着：
　　甲乙两人从相距10km的两地同时出发相向而行，速度都是每小时5km。甲带一只狗同时出发，狗以每小时10km的速度向乙奔去，遇见乙后调头奔向甲，遇到甲后又会掉头奔向乙，直到两人相遇为止。请问：这条狗共跑了多少千米
　　“囡囡，妈妈看这道题目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样子，你能给妈妈解释一下吗？”田雨温柔地问道。
　　“就是有甲乙两个人从间隔10kim的地方面对面走，速度都是每小时5km。还有一只狗同时出发，以每小时10km的速度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跑。求狗最后跑的距离。”李菲把题目又复述了一遍。
　　“什么叫来回跑，你能画个图示范一下吗？妈妈光听好像还是不明白呢。”田雨再问。
　　听了田雨的话，李菲只好放下手里的玩具，跑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在草稿纸上画着。“一开始的时候甲在左边，乙在右边，甲的旁边还有一只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10km。“李菲随手涂鸦了两个人和一只狗，并在两人之间用箭头标注了距离。
　　“现在甲和狗都往乙的方向走，乙往甲的方向走。狗的速度比他们快，所以走到中间某个位置的时候狗会比甲先遇上乙。”说话的时候，李菲随意在纸的中间重新画了甲和乙，作为他们的新位置，然后把狗画到了乙的这一边。
　　“然后甲和乙继续往前走，但是狗会回头朝甲的方向跑，然后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甲和乙在中间相遇为止。”李菲一边解释一边继续涂鸦。
　　“哦，这样啊……你这么一画我就明白了。”田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么狗一共跑了多少路呢？”
　　“就是这些。”李菲在纸上描着，先是从起点画了一条直线到狗和乙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然后直线又折回甲的方向，再折向乙，之后又折向甲，每次改变方向之后的直线距离都越来越短，直到最终停止在正中间。
　　“这么多线啊，那怎么才能知道一共是多少呢？”田雨问。
　　“不知道，线条太多了，算不过来。”李菲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确实看起来很复杂，我也算不过来呢。”田雨先对李菲的回答表示理解，随即又问道：“既然那么麻烦，我们就不去看图了。你在学校学过的求距离公式是什么？”
　　“速度乘以时间。”李菲不假思索地回答。
　　“狗的速度知道吗？”
　　“知道，每小时10km。”李菲很快回答了出来。
　　“狗跑的时间知道吗？”
　　“不知道。”李菲摇摇头。
　　“那你再看看题目，还有什么条件没有用上呢？”
　　李菲又看了一遍题干，回答到：“甲乙两人从相距10km的两地同时出发相向而行，速度都是每小时5km。”
　　“很好，那么这个条件能告诉你什么呢？”
　　“甲乙相遇的时间。”李菲想了想，回答道。
　　“非常好，那么甲乙相遇的时间和狗有什么联系呢？”田雨再次启发道。
　　有什么联系？李菲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题目里说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的？”田雨也不气馁，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和甲同时开始跑。”
　　“那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呢？”
　　“甲和乙相遇的时候。”
　　“那么狗跑了多少时间和甲乙有什么联系呢？”田雨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次。
　　李菲再次努力动起脑筋，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突然灵机一动：“狗跑的时间和甲乙走路的时间是一样的！”
　　“然后呢？”田雨眼见胜利在望，依然沉住气问道。
　　而这时，李菲已经在草稿纸上自己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甲乙的距离是10km，速度都是每小时5km，所以他们相遇的时间就是10/（5+5）=1小时。狗的时间和他们的时间是一样的，所以也是1小时。狗的速度是每小时10km，所以狗一共跑了10*1=10km。”
　　“你看，我什么都没教，你不是自己做出来了吗？”看李菲兴奋的样子，田雨笑呵呵地说道。
　　“对啊！”李菲更加开心了。
　　“那从这道题目里面你明白了什么？”田雨默默李菲的头，趁热打铁，“要充分利用题目告诉你的所有条件。”
　　“懂啦！”
　　“那以后再有这样的题目你有信心做出来吗？”
　　“有！”李菲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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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一派母慈女孝，隔着一堵墙却在鸡飞狗跳。
　　“你说什么？不学画画了？不行！”房间里传来王超英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不喜欢画画，我要买电脑学编程。学校里都选我去上编程兴趣班了。”欧阳边绕着餐桌躲避边喊着。
　　“你画画都学好几年了，凭什么说停就停？我不允许。”王超英追不上欧阳，扶着椅子气喘吁吁地说。
　　“你不允许也没用，反正我就是不想学了。”欧阳坚持己见。“菲菲只学了一年的琴就不学了，田阿姨也没说什么，凭什么我就要一直学下去？”
　　“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都围着这个桌子跑多少圈了？”欧国庆坐在房间里远远地看着这对母子，颇为无奈地说。
　　“不同意就没完。”欧阳不怕死地说，气得王超英抬手就想甩一巴掌，可惜距离太远够不着，欧阳连躲都懒得躲。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你们俩不是平时都听田老师的话？要不你们去问问田老师，让她来出个主意，怎么样？”欧国庆打圆场。
　　“行，问就问，田老师如果同意你不学就不学。”王超英想了想，咬牙同意了。
　　“一言为定。”欧阳也豁出去了。
　　于是乎，两人不得不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尴尬地敲开了李菲家的大门。
　　“哎，田老师，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突然来打扰你们。”一进门，王超英便忙不迭地致歉。
　　“没事没事，快点进来吧。”□□热情地招呼二人到客厅入坐，并泡了茶水，唤来了田雨。李菲也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打了招呼，帮忙端了茶，又乖巧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乖……”王超英看着李菲的背影，喃喃地说：“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就好了，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阳阳也不差啊。”田雨拍拍欧阳的肩膀说道，“越来越有男孩子的担当了，我就很喜欢阳阳。”
　　“他好什么呀。”王超英气还未消，白了欧阳一眼，“他要是有菲菲一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要一半？”田雨偷换概念，“难不成菲菲考100分，你只要阳阳考50分就满意了？”
　　“那当然不是。”王超英慌忙摆手，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王超英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田老师，我今天带着阳阳，主要是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说罢，扭头看着欧阳，用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来说吧。”
　　欧阳也不胆怯，直截了当地说道：“田老师，我想学编程，不想学画画了，但是我妈不同意。”
　　“哦？为什么不想学画画了呀？”田雨微笑着问道。
　　“不喜欢。”
　　“那为什么突然想学编程呢？”
　　“因为我觉得编程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
　　王超英瞪了欧阳一眼，又笑着对田雨说道：“是这样的，预备班那年他在学校电脑课上好像表现得还不错，所以这次9月份开学的时候他的老师就特地推荐他去参加学校的编程兴趣班。这不，刚上了没几次，就回来跟我说以后要学编程，不要画画了。他这画画都学了好几年了，就这么突然放弃了多可惜。”王超英一脸舍不得的表情。
　　“想学编程挺好呀。”田雨首先对欧阳的想法进行了肯定，“我一直都觉得未来计算机会非常普及，多会一门技能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阳阳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程序员呢。”殊不知，无心之言竟然日后一语中的。
　　“是，我其实也不反对他学编程，兴趣广泛也挺好。再说他现在刚开始接触编程，肯定是有新鲜感。我主要就是可惜他的画画……”王超英在一旁补充。
　　“画画本来就是你要我学的，我能坚持那么多年算不错的了。”欧阳不买账。
　　田雨一直都微笑着看着母子俩的互动，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超英，你那么希望阳阳继续学画画，是准备让他以后成为一名画家吗？当一名艺术生？”田雨首先将话头指向王超英。
　　“那倒没有。”王超英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兴趣特长。”
　　“可是阳阳现在已经明确表示没有兴趣了呀。”田雨两手一摊，“你这么硬逼着学，很有可能反而适得其反，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如果只是作为兴趣特长的话，我觉得阳阳现在已经具备了。你不是一直说阳阳现在负责班级所有的黑板报吗？周围的老师同学都知道阳阳的画画特长。”
　　见王超英不说话，田雨又转向欧阳：“阳阳，你妈妈的意思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画画已经学了6、7年，难免会觉得疲倦，而编程则是刚刚开始，肯定会觉得很新鲜。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我承认，但我还是不想学画画了。”欧阳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不得不说，田雨话里话外都站在他的这一边让他的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因此也愿意老老实实地回答田雨的问题。
　　“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条件。”田雨笑呵呵地说，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欧阳和王超英都不约而同地紧盯着田雨。
　　“我的个人看法呢是这样，给你们自己参考。”田雨不多掩饰，直来直往地说道：“阳阳，你这个学期的画画班已经报名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还是要认认真真地上完。何况你妈妈赚钱也不容易，不能随随便便地浪费。既然老师推荐你上编程课，你就只管去。至于买电脑的事情先不着急，等这个学期结束了以后你再看是不是仍然喜欢，再做决定。”
　　“好。”欧阳简明扼要地回答。
　　“我还没说完。”田雨保持微笑的模样继续说道：“你妈妈的顾虑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等这个学期结束以后，如果你还是坚持要继续学编程，光靠兴趣是不够的，你还要向你妈妈证明。”
　　“怎么证明？”
　　“首先，你在你的编程课上需要表现优秀，到时候你妈妈可以去找你们学校老师了解你的表现。”
　　“好。”欧阳没有异议。
　　“第二，计算机用的都是英语，所以想要精通电脑，你还得提高你的英语成绩。”田雨话音未落，就用余光看到王超英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好。”欧阳二话不说答应了。
　　“至于怎么才算提高，我们需要制定一个目标。”田雨补充，“阳阳现在的英语成绩在班上能排多少？”
　　“中等偏上。”王超英赶紧回答。
　　“那就是10几、20名左右？”田雨想了想，“阳阳自己说，你觉得可以把目标定为多少？”
　　“前10。”欧阳毫不犹豫地回答。
　　“多久可以达到呢？”田雨又问。
　　“期末考试。”欧阳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田雨扫了一眼王超英，见她毫无表情、默不作声，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好，既然是阳阳自己立下的军令状，我们就先按照阳阳说得，英语期末考试进入班级前10名。不过你妈妈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顾虑？”
　　见田雨特意点到自己，王超英赶紧补充道：“还有语文和数学……”
　　“这和编程有什么关系？”欧阳反问。
　　“欸？”王超英说不出话，又急得要瞪眼。
　　“呵呵。”田雨再次笑了笑，“阳阳，你妈妈是对你寄予厚望呢。你觉得语文和数学对你学编程没有帮助，是吗？”欧阳不说话，田雨又自顾自补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没有，不过我虽然不懂编程，但我知道编程非常讲究逻辑性，那么逻辑性可以从哪里体现呢？”田雨特意停了停，确认欧阳在认真听之后才说：“就是数学。你想一想，那些数学解题是不是很考验你的思维？”
　　“好，那就加上数学。”欧阳咬了咬牙，同意了。
　　“阳阳真是一个目标明确的孩子。”田雨再次对欧阳的反应做出肯定。“就凭这个态度，我就相信阳阳一定可以学好编程。既然这样，那么阳阳想不想再和妈妈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欧阳好奇地问。
　　“选择自由的约定。”田雨卖了个关子。
　　“什么选择自由？”虽然欧阳不明白，但是自由两个字彻底吸引了他的主意。
　　“阳阳，你想一想，为什么平时你妈妈总是要盯着你画画，盯着你读书？”田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欧阳自己去思考。
　　“嫌我成绩不够好呗。”欧阳撇撇嘴。
　　“我知道阳阳现在的成绩不算差。那你想不想让自己成绩更好一点，这样以后可以不用你妈妈再管着你呢？你不是一直羡慕菲菲没有人管么？你想不想让你妈妈也给你这份自由？”
　　嗯？欧阳的眼睛亮了亮，怀疑地看了王超英一眼。一旁的王超英连忙说：“你要能像菲菲那样每次都考年级第一我也不管你。”
　　见两个人又要互掐起来，田雨连忙打圆场：“好了阳阳，你妈妈说的话应该只是一个比方。我觉得你妈妈的意思是，只要你能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也拿出让你妈妈满意的成绩，她也可以不再这样盯着你。”
　　“那也要给我一个机会吧？”欧阳不服气地说。
　　“那如果给你机会的话，你会怎么样？”田雨再问。
　　欧阳想了想，按照之前田雨的要求把目标具体化：“期末考试全班前10。”
　　“才前10……”王超英又要忍不住插嘴，却被田雨拦住了。“阳阳，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很高呢。不过我觉得这个学期已经开始了一个月，一下子把目标定得太高也不够实际。就按照你说的，这个学期目标前10。如果你能在没有妈妈管的情况下做到，那么下个学期我们可以再定一个更高一点的目标，你妈妈也可以继续不管你。怎么样？”
　　“只要我能做到，就不管我？”欧阳向田雨确认，不过田雨却看向了王超英：“我只是给出我的建议，真正的协议还是要由你和你妈妈一起制定。”
　　王超英看看欧阳，又看看田雨。虽然说班级前10这个目标对她来说还不是最满意，不过田雨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一下子把目标定得太高确实不够实际，何况按照田雨的意思，这个只是暂时的目标，等之后还会调整，便也点点头：“好，只要你能做到田老师说的，我就不管你。”
　　“一言为定。”欧阳达到目的后显得非常满意，也斗志昂扬。
　　“太好了，阳阳，你看你今天一下子就和妈妈有了两个约定了，要记得完成哦，我期待着你的表现。”田雨看着欧阳激动的样子不忘提醒。
　　“没问题，一定完成目标。”欧阳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