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从上海到纽约（上）》伊山舞

37、不看过去望将来

　　欧阳正边洗澡边哼着小调。自从上个周末到现在，他和李菲就一直在不停地忙碌着，打包、搬家、添置物品，白天上班，晚上忙着整理，一直到今天才总算真正意义上的乔迁完毕。正如他白天所说，对于两个人即将开始的生活，他心里非常憧憬，感觉做什么都特别有劲头。
　　然而，这份喜悦只持续到了洗澡结束。正当他刷牙的时候，欧阳猛然想起了电脑中还存放着的一些照片。
　　我%……*）欧阳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以最快速度完成洗漱后冲出了卫生间。客厅里静悄悄的，虽然仍开着灯，电脑屏幕也依然亮着，但李菲却并不在。欧阳坐到电脑前，迅速选定DIY文件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Shift + Delete永久删除。
　　做完这一些，欧阳又来到李菲的房间门口。房门只是虚掩着，李菲此刻正坐在床上打着电脑。
　　“菲菲？”欧阳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洗完了？进来呗。”李菲神色如常，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和乐乐□□呢，马上就好。”
　　李菲的语气听上去非常轻松自然，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让欧阳有些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欧阳坐到床上的时候，李菲也结束了聊天，将笔记本随手搁到床头柜上。刻意凑近欧阳的脸仔细看了看，李菲笑嘻嘻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看上去有点紧张？”
　　“没有啊。”欧阳矢口否认，“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紧张就好。”李菲索性转过身体面向欧阳，盘起腿，又用右手支着下巴，戏谑地说：“照片很好看，不介绍一下？”
　　“我不是已经介绍过了么？”
　　“那你只介绍了一部分，还有别的呢。”
　　“哪个？”
　　“照片那么多，一个个来呗。”
　　“那也太多了，讲都讲不完，不如你挑一个你最想知道的我来说？”
　　“我都想知道，还是你自己选吧，看你诚意咯。”
　　欧阳一心想要确认李菲是否已经看到，而李菲呢，始终笑容满面，回答起来却滴水不漏。双方你来我往，可谓斗智斗勇。不过几个回合后，欧阳还是在李菲的避重就轻中找到了答案：“看过了？”
　　“嗯。”被欧阳拆穿后李菲依然笑容不变，大大方方地承认，反正当初是欧阳自己说的随便看，她不过是遵旨办事而已。
　　不过李菲越是笑容可掬，欧阳就心里越是没底。在不清楚李菲的真实想法之前，他还真不敢乱说话，不然万一本来李菲没想到，反而被他自己主动揭了老底，岂不是更惨？
　　见欧阳似乎产生了犹豫，李菲也知趣地收敛了起来。毕竟偶尔逗一下是乐趣，可如果过了分寸就显得不依不挠了。“那个DIY文件夹是吧？我看了，不过里面那个子文件夹没看。”李菲主动交待，算是先给欧阳透个底。
　　欧阳还是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李菲继续。
　　“很漂亮啊，艳福不浅，嗯？”李菲实事求是地说道，下巴却挑衅似地抬了抬。上一次的事件中她并没有直接和潘胜男碰面，也从没想过去打听对方的长相，毕竟她一直觉得过去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这次嘛，既然看到了照片，就另当别论了。可以媲美李嘉欣级别的美女，对上自己这么个只能算是清秀的路人甲，她也没指望欧阳会说她更漂亮，那样太假了，但她还是十分好奇欧阳会怎么回复。
　　呼……躲不过去了，欧阳深呼了一口气，诚恳地评价道：“第一眼的话，确实是她比较扎眼。不过你也有你独特的气场，越是相处久了，就越会被你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韵味所吸引，这是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
　　还算满意，李菲在心里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身材也很好。”
　　“身高主要靠遗传，这笔帐要算也只能算到父母头上了。”欧阳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李菲可不会放过欧阳的偷换概念，直截了当地指了出来：“身高和身材是两码事吧？”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对于李菲的性子，欧阳觉得自己摸得还算清楚。虽然现在可能有些小别扭，但李菲绝不会无理取闹。当然，如果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欧阳干脆避而不谈。
　　“不说算了。”李菲果然如欧阳所预料地那样就此打住，“这事不能怪我啊，你自己说随便看的。我没把剩下那些也看了已经算很不错了。”
　　“我知道。”欧阳揉了揉李菲的头，“我没想到你看到一半居然还能停下来。”
　　“我也不想啊。”李菲半嗲半埋怨地说道：“我本来是想看的，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好像看了对我没什么好处啊。”李菲嘟着嘴，小声嘀咕着：“谁知道里面都是什么艳照。”
　　“什么艳照，我可没那癖好。”欧阳哭笑不得。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那些照片在他刻意营造的氛围下，确实有些暗示的意味，虽然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但毕竟是他和潘胜男之间的私人照片，所以并不想再让第三个人看到。因此，当李菲坦诚自己并没有点开的时候，那个瞬间他的心里有些小庆幸，随即便是感动和怜惜。“谢谢。”欧阳搂住李菲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谢我干什么，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堵。”李菲豪不领情地把欧阳推开，“电脑自己收好啊，别让我看见，免得我哪次一冲动就真的打开了。”
　　“没机会了，我刚才已经删了。”
　　欧阳的回答让李菲明显一愣：“删啦？删了干吗？以后四下无人的时候自己翻出来看看，多美好的回忆啊。可不是我让你删的啊。”这个锅她不背。
　　“我知道。”欧阳笑眯眯地回答，把李菲的话原封不动地顶了回去：“反正也没什么用，留着干吗，免得你哪次一冲动就真的打开了。”话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也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放下，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说不好还会添堵，何必呢？
　　切……不知道为什么，李菲就是觉得欧阳现在的表情让她特别不爽，好像自己的心思完全被看穿了似的。“这样就完了？也不哄哄我？”
　　“需要吗？我看你现在心情挺好的。”欧阳反问。说句实话，其实这件事情上他也算是无辜，毕竟这些照片是他和潘胜男在一起的时候拍的，那会儿根本就没李菲什么事。如果李菲真的为了这个闹脾气，虽说他肯定会哄到对方开心为止，但那样的情形绝对然比不上现在。当李菲一面大度地表示没有看下去，一面又故作轻松地试探他，即让他放心又让他明白她内心的小别扭，这种方式顿时让欧阳对李菲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
　　“需要。”李菲半真半假地说。
　　“那……我还是用出我的绝招好了。”欧阳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姿势。
　　“什么绝招？”李菲好奇地问。
　　“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床头吵架床尾和？”
　　“听过啊。”李菲不明所以地回答。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哈？”
　　“难不成吵得面赤耳红的两个人手拉着手从床头走到床尾就和了？”欧阳一本正经地问。
　　“啊？”李菲被问得莫名其妙，但随后马上从欧阳的表情和眼神中立刻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因此毫不犹豫地出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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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早已洒满大地，却无法穿透那厚重的窗帘。房间依旧昏暗，除了偶尔传来暖气启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啊……”欧阳伸了一个懒腰，抓起手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好8点。对于两人的日常作息来说晚了一些，但考虑到昨晚的情况倒也不为过。
　　欧阳侧过身，用右手支起自己的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李菲，左手轻轻地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挪开。昨天晚上，虽然李菲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后来两人的亲热中，欧阳明显感到李菲对自己特别黏，总是抓着他的手或者手臂，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渴望温暖，又像是一个缺乏自信的孩子在渴望鼓励。欧阳心里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因，因此特意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来安抚李菲，不停地亲吻、在对方耳边说着情话，让李菲感受到自己的关爱。最后，两人折腾到快凌晨3点，当李菲在自己的怀抱中入眠后，欧阳才放心地睡去。
　　这个别扭的小女人啊，越相处越觉得和别人不一样。欧阳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他和李菲在一起的时候谁都没有问过对方的过去。李菲怎么想他不管，反正他觉得是没有这个必要。李菲和丁辉在一起多久，之前有没有交往过其他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现在在李菲身边的人是他就好了嘛。更何况，他始终认为，只有和人交往过，才能懂得如何与人相处，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着这样的想法，其实欧阳自己从大学时候就尝试和不同的女生打交道，也和一位主动追求他的女生建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原以为是一段浪漫的开始，谁知却也给欧阳带来了巨大的精神负担，原因就在于对方的过于依赖。事无巨细，都要他来帮忙决定；哪怕只是芝麻大的小事，也会缠着他，要他陪着一起；只要自己有了些许情绪波动，就黏着他要他哄。时间久了，欧阳逐渐失去了耐心，也忍受不了对方这样没有自我的状态，便选择了分手。
　　潘胜男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也是他第一次主动追求。之前他对李菲说潘胜男的外貌会让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扎眼，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因为对方的美貌和高傲的气质而对她一见钟情。他花费了巨大的精力追求对方，也切实在成功后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成就感。只可惜，冷美人不仅独立，还是真的冷。无论欧阳怎么努力，他都发现自己只能在对方心里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已，因为在冷美人的心里，划分给爱情和家庭的角落只有那么多。面对这样付出和收获的极大不对等，在了解到这不对等的本质原因后，欧阳果断地选择了撤离。
　　而李菲，则似乎有点前两者中和的味道。她足够独立，不会给自己增加什么精神上的压力，也足够暖，用自己的热情温暖着周围的朋友。她的种种理念都和自己一致，让欧阳不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以前，欧阳一直认为李菲是属于外柔内刚的性格，用外表的柔软体贴着周围的人，用内心的刚强支撑着自己。打小认识，李菲展现在他面前的也始终是冷静、自信的模样。可随着两人交往地日渐深入，欧阳却惊讶地发现，在这份刚强的硬壳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丝千变万化，时而热情奔放，时而收敛含蓄，时而活泼俏皮，又时而脆弱敏感，就像是一杯多层的鸡尾酒，每一层都是一种惊喜，让他越来越着迷。就像昨晚的事，明明心中好奇，却拼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明明心里别扭，却装得若无其事，但偏偏又选择那样的方式来“示弱”。如此矛盾，却不知怎地让他觉得如此有趣。
　　这或许就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的感觉吧，欧阳暗暗心想。他悄悄下床，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又回到李菲的房间。盒子里是放着两条手链，都是由黑色的绳子编成，可以根据手腕的粗细调整长度。绳子中间嵌着一块银色的牌子，上面刻了Always With You的字样。下方还有一个银色的吊坠，呈半圆形，中间空心。若是将两个吊坠靠拢到一定距离，则会因磁性而吸引到一起，变成一个完成的圆。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欧阳的心中有些感慨。还记得，这是自己几年前旅游的时候在一家纪念品店里买下的，当时他以为会送给他正在追求的潘胜男，却鬼使神差地始终没有拿出手。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始终觉得潘胜男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吧。而在压箱底几年后的今天，这条手链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人。想到这里，欧阳便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内心开始澎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根手链戴在李菲的左手上，不曾想还是惊动了对方。
　　“这是什么？”李菲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迷迷糊糊地问。
　　“没什么，送给你的。”欧阳柔声说道。
　　“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干吗突然送我东西？”
　　“想送就送了呗，还需要管是什么日子？大不了你就当是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好了。”欧阳说话的时候又顺手将另一条戴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那不行，离我生日还有两个礼拜呢，哪有现在送的？这个不算。”虽然还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但该表明的立场还是要讲清楚。
　　“不算就不算，反正我已经认栽了。”欧阳低声笑着，在李菲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啊？”李菲彻底迷糊了。大清早的，她到底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