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从上海到纽约（上）》伊山舞

35、江湖救急循诱导

　　5分钟后，李菲已经穿戴整齐。另一边，欧阳也同样换好了衣服，又往一个塑料袋里装了两个面包和水，正在门口等李菲。
　　“我陪你过去吧。”欧阳诚恳地说道。李菲对郭娅丫和唐乐的照顾他早就了然于心，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先吃早饭之类的话，因此配合李菲是他最好的选择。
　　“好。”李菲自然也不会拒绝欧阳的请求，何况欧阳开车也远比她坐地铁要快多了。
　　于是乎，两人在车上默默地就着矿泉水啃完了面包。周日的纽约交通要比平时畅通很多，没用多久便到了唐乐的宿舍楼下。
　　“大姐……”当李菲轻轻叩门时，唐乐刚一打开门便扑到了李菲怀里，“怎么办……”
　　“乐乐你别急，我们先进去再说。”李菲轻轻地回拍着唐乐的后背，将她往房间里带，又体贴地锁上了房门。两人并排坐在床边，李菲紧紧捏着唐乐的双手，温柔地看向对方的眼睛：“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吗？别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也好想办法。”之前在电话里，唐乐只是一个劲地哭着说自己犯错了，搞得李菲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错。
　　“我……我……”唐乐显然之前已经大哭过一场，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说话时始终还在抽泣，“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就……”
　　“就什么？”李菲耐心地等唐乐说完。
　　“就和一个男生……那个了。”唐乐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李菲的眼睛。
　　“你们发生关系了？”李菲向唐乐确认，只看到对方轻轻地点点头。
　　吁……李菲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了底。说真的，之前唐乐不停地犯了大错，她还真怕对方冲动一下干出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心里不由得盘算起了最坏打算。现在听起来，这事情要比她原来想象的小多了。当然，事情小不代表没事，有些后续还是要处理好。
　　李菲仔细打量了一下唐乐的衣着打扮，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是她平时的风格。只是……“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说出去的，解决问题最重要。”李菲用平稳的语气缓缓说道。
　　唐乐先摇了摇头，后来又轻轻地说道：“就是还有点疼。”
　　“第一次啊？”李菲下意识地问道。
　　“嗯。”唐乐回答得更小声了。
　　也是……李菲在心里想道，如果不是第一次的话，恐怕也不会这么慌张。事情发生的原因还有待询问，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需要确认。“你们……当时有采取什么防护措施吗？”
　　唐乐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菲，撅着嘴，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都弄在里面了？”李菲轻声问。
　　唐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哎……李菲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事后有吃药吗？”
　　唐乐维持刚才的姿势不变，再次摇了摇头。
　　“其他事情再说，先吃药要紧，不能留下后患。”李菲拿出手机想要拨欧阳的电话。
　　“不要。”唐乐紧张地按住李菲的手，见李菲不解地看着她，赶忙解释：“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李菲放下心来，耐心地回答：“那好，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回来。知道最近的药店在哪里吗？”
　　等在车里的欧阳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的对话，只看到李菲行色匆匆地冲出了宿舍楼，没一会儿又匆匆忙忙地奔了回来。
　　“先吃药。”李菲气喘吁吁地说着，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和刚买的药：“这种紧急避孕药的药性很强，你吃完没几天应该就会来例假，然后就没事了。”
　　“真的要吃吗？”唐乐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犹豫，“没那么巧吧？”
　　“巧不巧我不知道，我只问你，乐乐，你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了吗？”李菲面色凝重地问。
　　“啊？”唐乐傻傻地看着李菲。
　　“我是说，你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了吗？”李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怎么可能。”唐乐可怜兮兮地样子说道，“再说我爸妈肯定会打死我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去赌这件事，因为你输不起。”李菲再次递上手里的水和药，“吃了药，永除后患，总比事后发现真的中奖了再去流产的好。”
　　看到唐乐这次终于顺从地把药服下，李菲又郑重地叮嘱：“乐乐，我说的没事只是这一次。像这种强行打破生理节奏的药是非常伤身体的，绝对不能多吃。今天特殊情况就算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你的私人生活我从来不干涉，你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问你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对自己负责，明白吗？”
　　“嗯。”唐乐也拿出了让李菲满意的态度，认真地回答。
　　“那就好。”李菲看唐乐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指疏离着对方的头发。“那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大姐。”唐乐反手紧紧地抱住李菲的腰，像小猫似的把头在李菲的肩颈处蹭了几下，才弱弱地问道：“大姐，我能问你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可以啊，你问。”
　　“你和欧阳哥发生过关系吗？”
　　“发生过。”
　　“在欧阳哥以前呢？”
　　“没有。”
　　唐乐直起身，小心甚至带着祈求的目光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姐有一天和欧阳哥分手了，又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大姐会担心那个人嫌弃你吗？”
　　“嫌弃我什么？”李菲平静地问。
　　“嫌弃大姐以前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大姐会后悔吗？”
　　李菲目光平和地直视着唐乐，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答道：“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件事是我愿意的，没有受到半点强迫。既然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就要承担有可能产生的后果，后悔是没有用的。”说实话，李菲和唐乐过去的相处模式始终是大姐照顾小妹妹，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交流，这让李菲意识到对面的这个小姑娘除了年龄比自己小点之外，其实也是一个和自己精神平等的大人了。因此，李菲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以更加对等的语气和对方交谈。
　　见唐乐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样子，李菲趁热打铁：“你有喜欢的人了？”唐乐问李菲这几个问题显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顺着她问的思路，这是李菲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事情。
　　可出乎意料的是，唐乐竟然摇了摇头。
　　“你是担心以后？”
　　唐乐摇摇头，又点点头。只见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李菲说道：“大姐，其实……我有一个未婚夫……”
　　“啊？”李菲一愣。
　　“是我爸妈安排的。”唐乐补充。
　　莫非是生意场上认识的？李菲暗自心想，便问道：“你见过他吗？”
　　唐乐点点头，“他父母和我爸妈是多年的好朋友，又是生意上的伙伴。我们两家关系很亲近，平时来往很多，我小时候经常和他一起玩，后来长大了才见得少了，他出国以后就再没见过。”
　　果然，李菲在心里点点头。“他在纽约？”
　　“不在，他在外州上学，不过年底就要毕业了。昨天我爸妈在电话里跟我说，他毕业之后就会来纽约找工作。他们家已经给他在纽约买好了房子。”
　　“所以你昨晚就受刺激了？”李菲略带肯定的语气问道。见唐乐沉默不语，又问起：“你们两家都是投资移民办的绿卡？”
　　“嗯。”唐乐点点头。
　　“现在呢？后悔了吧？”李菲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唐乐的头顶。唐乐虽然有缩头的动作，却没有躲开，更没有争辩什么，李菲便当她是默认了。
　　“哎，你自己看看，我们留学生谁不是为了一个身份在努力。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什么都有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知道有没有这个身份，在你找工作的时候会有多大区别么？”李菲说得坦然，虽然有些羡慕却也丝毫没有嫉妒。
　　唐乐撇撇嘴：“我知道我家里条件好，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你就得瑟吧。”李菲点点她的头笑骂道。“你爸妈的想法呢，我大致应该能猜到，无非就是觉得双方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你以后不会吃亏。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唐乐想了想，虽然脸色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你心里不舒服，觉得这干涉了你的自由，对不对？”李菲微笑着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
　　“怎么解决？”唐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抓紧了李菲的手。
　　“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啊。”李菲任由唐乐抓着她，笑眯眯地解释：“等他来了纽约，你就拿他当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别去想什么未婚夫不未婚夫的。你爸妈有没有说要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大概是我大学毕业吧。”
　　“那还有两年多呢，急什么。”李菲笑容更大了，“你说他出国以后就再没见过，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能不能接受你这个未婚妻呢？说不定他有自己喜欢的人呢？”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唐乐只觉得李菲的话让她豁然开朗。
　　“虽然你们双方父母安排了这件事，但也要看你们两个小辈是不是乐意啊。如果对方也不情愿，到时候说不定根本都不用你出马呢，是不是？”李菲故意往唐乐希望的那个方面说着，好让她放松下来，“所以啊，要我说，你就先别把这件事放心上，就当是好朋友，该怎么样怎么样，先相处了看看。如果真的没感觉，到时候再想办法。相信我，办法总比困难多，嗯？”
　　“好。”在被李菲点出了另一种可能性以后，唐乐在心里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了，整个状态放松不少。“那……万一我要是喜欢了呢？”
　　“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昨晚的事情……”这是她唯一的顾虑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李菲两眼一瞪，让唐乐顿时身体缩了回去。“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李菲霸气地说，“落红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定有的，做不得准。假如说你以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单凭这一次，对方应该不会感觉出来的，除非他是老手。可如果他都已经是老手了，凭什么要求你是一张白纸？”
　　“那他如果问我呢？”唐乐追问。
　　“嗯……”李菲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如果你想说，那就一五一十全部都说，包括发生这件事的原因也交代清楚，希望对方能理解。如果不想说，你就告诉他这是你的个人隐私不想说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连这一次都不能包容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你们可能本身也不合适在一起。”
　　“谢谢大姐！”唐乐解了心结，感动得再次抱住李菲，“大姐什么都不问就跑来帮我，真好，比我的亲姐都好”
　　“客气什么。远亲不如近邻，我因为离你近所以才能多帮点，如果你真有亲姐在的话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李菲也抱着唐乐给与对方温暖，“不过，我能帮你的毕竟有限，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都是成年人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做事情前也要想清楚后果。”
　　“嗯。”唐乐闭上眼，终于彻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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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当李菲再次踏出宿舍楼的时候，她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番，李菲很快找到了正在路边刷手机的欧阳，大步走了过去。
　　“搞定了？”欧阳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见是李菲，随手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之前谈话的影响，李菲突然发现自己看到欧阳的脸时有一种莫名的感慨，直接黏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随口问。
　　“反正就是些女孩子家的事情。”李菲含糊地解释道。既然答应了唐乐不说出去，她当然就要做到守口如瓶。
　　欧阳熟悉李菲这种性格，自然也不会勉强，何况对于这一点他也一直都很欣赏。“平时不常来这里，要不要在周围随便走走？”
　　“好啊。”李菲甜甜地回答，两人很自然地牵起手。
　　静静地走过了一个转角后，欧阳选择先从容易的问题开始下手：“菲菲，你昨天晚上起来吃饼干了？几点的事？我都不知道”
　　“就你睡着以后啊，10点多？我没注意。”李菲随口回答道。
　　“吃完怎么没有回来睡啊？我打呼了？”
　　“没有。”李菲迅速地否定，“是我睡不着，想着反正今天不上班，干脆上会儿网。后来眼睛觉得有点累，想在沙发上靠会儿，没想到就睡过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没注意，5点吧。”
　　“5点？！”欧阳乍舌，“为什么睡不着？”
　　“我哪知道。”李菲撇撇嘴，如果她能知道的话还会睡不着么？
　　“菲菲，昨天在饭店门口……你是不是碰到丁辉了？”突然间，欧阳猝不及防地换了一个话题，一半疑问一半肯定的语气。见李菲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又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李菲回头看着地面沉默了数秒，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吵架了？”欧阳这次的话里疑问的成分多了很多，毕竟以他的了解，两人都不像是会在公众场合大闹特闹的性子。
　　果然，这一回李菲迅速地给予回答：“没有啊。”
　　“他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欧阳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又问道。
　　“嗯。”这次李菲肯定了他的猜测。
　　欧阳转过头看了看李菲的侧脸，也学着她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地面。“丁辉就看着你和他的朋友发生争执也不管？”
　　“不是，那会儿他不在，后来才到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啊。”
　　“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给我发了短信道歉。”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原谅他们了？”
　　“对啊，不然我还能怎样？”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地在街上踱着步，谁也不看谁，一个问，一个答。基于欧阳问的问题在李菲看来都无关紧要，再加上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心情也算是平复了，便也一五一十地作答。于是乎，事情的发展经过终于是搞明白了。当然，这都是在于欧阳并没有去触碰那个最有可能让李菲沉默的点。
　　“那……其他你还有没有想告诉我的？”欧阳暗示。
　　李菲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欧阳诚恳的眼神，似乎是在犹豫。终究，她还是上前一步，双手环抱住欧阳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与脖子的交界处。“算了吧，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些话，或许她会告诉郭娅丫，或许她会告诉唐乐，甚至于她可以告诉任何人，却唯独不想在欧阳面前提起。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还是算了吧……
　　“哎……”欧阳叹了一口气，手上发力，把李菲紧紧抱住，“我只是不想你太难过。”
　　“嗯……”李菲也糯糯地回答道，“你多抱抱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