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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他的这段话一出,几人都陷入到一种静寂的气氛里。

      不论设置的人是谁,迷阵剧都是连细节都是刻意设置好的,绝不会出错。因此,这个“什么角色都没有承担”的人才格外引人注目,又引人好奇。

      林隅中点头认可这个观点,又总结陈词般地道:“你说得有道理,也许这个‘人’不是小棠,做了这种事的也不是他。”

      奚洺想起什么,问:“这个迷阵剧的可信度高吗?为什么一定要相信它告诉我们的故事?”

      林隅中正想回答他,旁边的边峤就说话了:“高。因为这个剧、包括迷阵本身,都是他本人设下的。”

      只要自己的修为比设阵者高,对方的底细也可以查得一清二楚。林隅中和云语棠虽然是同期,但他胜在有一身的高阶法器。奚洺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他们穿过阴森的道路,奚洺注意到路边有块石碑。它像是被风吹雨打过,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奚洺正想探个脑袋去看,路口就跑出一个人。他像是林隅中的熟人——因为这家伙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欢天喜地地迎接了过去。

      那两人站在路口边上寒暄,奚洺就把脚步不着痕迹地往石碑那边挪,好在位置隔得不远,加上他俩又要礼貌地谈一段时间。

      原本无所事事的边峤像在他身上安了个捕捉器,目光下一秒就扫过来,看向他蠢蠢欲动的脚。

      他问:“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奚洺有种上课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包的错觉。他摇摇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甩掉,然后道:“没什么,我就是对这个东西有点好奇。”

      趁着林隅中寒暄的空挡,奚洺在石碑前蹲下,掐了个决,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灰。

      在积灰大片大片落下后,石碑上原本有些斑驳的字迹也逐渐清晰起来。它看上去像什么特殊民族的文字,也许和迷阵剧有关系。

      边峤单手插兜,在奚洺开口问之前就提前道:“我不会。”

      没料到奚洺喜上眉梢道:“哎,我好像会看这个!”

      边峤一顿。小少爷立马掏出手机,先咔咔地给上面几排文字拍照留影,又熄屏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站回原地。

      与此同时的,林隅中也结束了和他的谈话,朝两人走过来。他们用的是当地方言,因此奚洺没听懂谈话的内容。只听林隅中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身侧的男人和他说了什么,林隅中又流利地给他们翻译:“那边说给你们找一个手脚麻利的人来收拾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

      男人一路把他们引进村子,然后拐角处走出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男孩。他穿着简单朴素,手里抱着个晃荡了三分之一的水的脸盆,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不安地凝视着他们几个。

      奚洺有些被这视线灼到,刚想说他不需要这个,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遍,最后又给吞下去了,真诚道:“好的。麻烦你们了。”

      边峤闻言,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村子里的人把他们当座上宾,整个村庄里没多少完整干净的房屋,中间的道路也黑漆漆的,只有房屋外边点着几盏路灯。周围石砖附近长满了快有半人高的杂草,在夜风中摇曳着。

      他们一路走过去,就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但会用普通话的没多少,多半仍然是他听不懂的方言。

      林隅中把他们带到一间房屋的大厅,几人跨过门槛。

      奚洺注意到门槛角落里有一些没有抹掉的红白/粉末,宛如两种颜色的碎粉笔被碾压到了一块儿。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什么也没问。

      大厅左右两侧各两个房间,住四个人算是很合适。那个胆怯的男孩先一步走进其中一个房间,拧干了湿毛巾上的水,开始擦拭落在床架边上的薄薄一层积灰,又把没拆封的被单和床垫放在一边。

      奚洺左右看看,反正是闲着没事干,索性也一起帮了忙,帮忙把床铺好了。男孩原本在擦拭床腿,骤然惊诧地看着他,也顾不上自己手里的事情。小少爷自认假自来熟的本事还算炉火纯青,朝着他露出一个浅淡微笑,问道:“怎么了?你做你的呀。”

      男孩道:“呃、您……”

      普通话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好歹能听懂。他的目光落在奚洺身上。奚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奚洺知道这人是被叫来给他们收拾东西的,也许这四间房间的杂活都得留着给他做。奚洺试探性地提问:“我可以去旁边的房间收吗?你一个人要做这么多太麻烦了。”

      男孩的脸颊慢慢染上一点粉色。大概是很少和人这样交流过,他有些害羞,低下头,继续埋头擦拭床架。

      然后才闷闷地道:“不、不用了。我之前收过,这是最后一间。”

      好在房间里陈设简略,清理起来也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他将湿毛巾扔回盆子里,转身就要走。奚洺看逗他好玩儿,又把人叫住了:“嗳。”

      男孩停住脚步。奚洺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

      他嗫嚅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个“阿昀”——没有姓氏,听起来像随便取的乳名。奚洺心里想的一套,嘴上说的是另外一套:“噢、不错,挺好的!和我朋友的小名一样。”他笑嘻嘻地留了点供人遐想的余地,又试探般地问道:“阿昀的中文还不错,以前读过书?”

      阿昀回答得仍然有些含糊:“嗯。嗯……学过一点点。所以知道。”

      他们闲聊期间,边峤也拐进这间房,和阿昀来了个四目相对。

      男孩怔了半秒钟,突然打了个激灵,然后头比之前更低了。

      奚洺也倒是有些理解——边峤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愣,而且这绝不是奚洺自己一个人给出的私心印象。此外,他的声音总是压得很平,很少有在语气上的起伏,就会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任何事。而此刻他像一只来到了陌生领域的野兽,丝毫不遮掩里面的攻击性,即使长相是偏向于精致好看那一卦的,也会让人产生一定的违和感,从而开始打退堂鼓。

      阿昀和他打了个招呼,匆匆地离开了。奚洺抱着手臂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让我和他多说说话。”

      边峤的视线移向阿昀离开的方向,道:“他是陌生人,可信度不高。”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又有点不确定地开口:“你刚才说……你认识石碑上的文字?”

      他不说还好,一说奚洺就想起来这回事了。当下趁周围只有边峤一个人在,先在自己身上拍了拍,用法术把旅途带来的一身脏污清了,还换了套毛茸茸的睡衣,这才坐进柔软的床铺里。空气中还有股消毒水的气息,他不适应地耸了一下鼻翼。最后拍拍在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边峤凑过来:“蛮巧的,我还真认识。我没认错的话,石碑上写的应该是旧仙语。”

      仙语一共有两种,一种在景明仙人出山之前流传,一种在他出山之后推广。

      两门语言里,虽然一门“新”,一门“旧”,但两者的使用广泛程度不一,相似性也不大。考试一般考的新仙语,旧的那一门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着要被遗忘的趋势,现在也只有老人在用。奚洺会旧的,却对新的不太熟,这和他的年龄相比,是不太正常的——毕竟,八百岁在修道者里实在是太年轻了。

      因此边峤望着他,道:“你会?”
      语气里有着一丁点没掩饰的不相信。

      奚洺感受到了这份不相信,立刻出手维护自己在导师心里的形象:“会啊!怎么就不会了?我蛮喜欢学语言的,只是不喜欢新仙语而已!人总有自己怎么也学不来的语言吧?”

      看边峤仍然没有信服的意思,奚洺抓了抓头发,补充道:“我真的会啦。这个是因为以前我喜欢打那种文字游戏,但发行商提供的版本里只有旧仙语……然后我为了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就去学了。现在多少也看得来一些。更何况石碑上的字词都不难,像是给小孩子看的。”

      他说着,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刚才拍下的那张照片。

      边峤这才坐过来,床铺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轻微地下陷着。
      奚洺放大相册里的照片,从第一行仔细地阅读着,并一句一句地给他翻译。

      翻到一半,两人都回过神来,明白了:这不就和迷阵剧的那个故事一模一样吗??

      边峤拧着眉头。林隅中不在场的情况下,他话更多了:“……这是巧合?”

      “不可能吧?”奚洺猜测道,“毕竟这个故事刻在他们村门口哎?我们也是在附近才进的迷阵。”

      阿昀正巧抱着水杯路过房间门口。奚洺想了想,把手机收了,朝外边招呼:“阿昀!”

      他叫起对方很亲昵,好像什么失散多年的好友。
      男孩的身影几不可闻地一颤,又扭过头来,神情里还是有些胆怯和害羞。

      奚洺趿着软拖,小腿在床沿一晃一晃,又热情地招呼道:“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们有点问题想问问你。”

      阿昀闻言一抖,嗫嚅着嘴唇,像是犹豫,又像是想拔腿就跑,最后还是慢慢地地走了过来。

      奚洺摆出一副好哥俩的表情,热情地问:“阿昀你读过书,那你们村口那块石碑上的文字也能看懂吗?”

      阿昀闻言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他说话有点儿结巴,也听上去干巴巴的:“也懂、一点点吧。那个、如果你们很好奇的话……”

      奚洺忙道:“好奇好奇,我们当然很好奇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似乎又开始臭着一张脸的边峤,开始胡编乱造:“我和这位不说话的小哥都是研究语言文化的,就看上你们村那块石碑了。不过这种语言我们从来没见过……更别说翻译了。是什么语言啊?什么意思?”

      阿昀听到他这么说,又有些怯生生地望了边峤一眼,最后才把目光扭回来。他开口得有些犹疑:“这个……可能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

      奚洺问:“怎么说?你好像对这个还蛮了解的?”

      阿昀点点头。他的耳朵红得几乎能滴出血,仿佛很不适应和陌生人这样交流:“这个语言是……修、修仙的。唔、就是那些御剑飞行的人、用的语言……”

      奚洺认真地听他说完,下一秒就大惊失色道:“啊?修仙?!你是说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修仙吗?可是我是唯物主义者啊!”

      边峤:“……”
      他轻轻地扯了一下奚洺的袖摆,给他脑内传音:“你演得有一点浮夸了。”

      奚洺并没有在意他是否演技太浮夸,看着阿昀摆出的“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又摆摆手,道:“不过,有句话说得还挺不错的,科学和神学的本质其实也差不多。既然这是那个什么修仙的语言,那阿昀你修仙吗?”

      阿昀摇了摇头:“我、我没有。但我妈妈修仙,所以她也教过我一点儿。”

      他说着,又把那个迷阵剧的故事给翻译给两人听。奚洺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阿昀在最后补充道:“嗯、不过,我妈妈说,这个故事其实、也有另外一个寓意。”

      他顿了顿,这才把话茬接下去道:“并不是、主人公背叛了对自己有恩的人。他只是在最后,意识到了,这个一直肢解着‘食物’的女人,还有旁边那个袖手旁观的……人,才是伤害他的罪魁祸首。”

      奚洺不解道:“喂他吃东西也算伤害他吗?”

      阿昀憋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措辞:“不、不是。是因为她、伤害了很多人,所以才会招来仇恨。这个女人在我们的故事里,是恶鬼。而只有和恶鬼同归于尽,才能挽救这个家族、终结一直持续着的追杀。”

      “……”

      气氛一时有点静。奚洺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原来它是这样一个故事。这是你们村的童谣吧?或者说是令堂告诉给你的另外一个解释?感觉……还蛮开拓思路的。”

      阿昀闻言涨红了脸。他像是想摇头,又像是想点头,才别扭又感激地道:“不、没关系,我才要感谢你们听我说。那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的话,我的房间就在旁边。就、不打扰了。”

      房间外那扇木门有些破,关了聊胜于无。不过他离开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偌大的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阿昀一走,奚洺立刻垮下神情,表情堪比川剧变脸,和一旁已经不想再说什么评价的边峤道:“真是好一个只为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

      边峤往身后的被子团靠了靠,从盯着天花板转为盯着他。

      奚洺垂下眼睫,继续道:“要真想阻止恶鬼,在她伤害第一个‘食物’的时候就应该出手。吃了人家的东西,最后把人家杀了,还要说是‘挽救家族’……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大概是没见过奚洺这样吐槽,边峤怔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奚洺的滔滔不绝被这一笑打断。他捞起一旁的枕头,玩笑性质地往对方身上轻砸了一下,恼道:“干什么突然笑出来呀,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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