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所在》虞璇玑

15、山鬼(二)

　　“小墨，小墨！小墨！！！”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愠怒了起来。似乎对小男孩莫名其妙的发呆很是不满。
　　“啊！怎么了？重音姐姐？”他蓦然惊醒过来，有些不清醒地回答道。
　　“你在发什么呆啊？”她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觅山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他用脚扒拉着脚下已经不太柔软的土地说。
　　“什么传说？”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因为她可不知道这个。
　　“毓质的爸爸说觅山上有鬼。就算再熟悉这座山的人，上去之后都有可能下不来。所以一直叫我不要上山呢。”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瞎说，觅山上怎么可能有鬼？”她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答道。
　　“可是去年蒋叔和谭叔不是上山了就没回来吗？”他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所以，重音姐姐，我们以后不要再上山了好不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不希望重音姐姐出什么意外！我最害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越说越激动，胸口都有些剧烈的起伏。
　　她蹲下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是我最珍贵的家人，不许你这么轻贱自己！”
　　他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不说一句话。她轻抚着他的额头说：“觅山上没有鬼，反而有神灵的存在！神灵会保佑心地善良的人，也会惩罚品行恶劣的人。”
　　“蒋叔和谭叔一个赌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一个因为抢劫偷窃前后都进了几次监狱。这是觅山的神灵在惩罚他们。”
　　“是这样吗？”他充满希冀地问。
　　“是啊！所以小墨你一定要做个善良的人。然后就可以一直陪着姐姐上山哦！”她刮了刮他的鼻子俏皮地说。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要做个善良的人，我不要山神保佑我。只要重音姐姐保佑我就好了。”
　　“小滑头……”她哭笑不得地说。
　　……

　　嘤——嘤——清越的鸟鸣声终于将昏迷不醒的徐子墨唤回了现实。趴在一堆枯叶里的他睁开眼睛，发现相思正在他面前使劲地用鸟喙啄他的额头。也许是见他醒了，相思又叫了几声拍着翅膀飞走了。
　　“相思，是你救了我啊！”徐子墨缓缓用力撑起身子，左边小腿传来的痛苦让他直咧嘴。卷起裤腿看了看，伤口虽然有些吓人，但是还好只是擦伤。徐子墨捡起不远处的电筒，心有余悸地了抹了把额头的汗。
　　“我也是太久没上山了。”徐子墨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想想自己才上山不到半个小时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还昏迷了那么久。还好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在他昏迷期间没有野兽找上自己。
　　他定了定神，发现天上已经飘起了若有若无的雪花。他突然想起，以前重音说过在韩国初雪是很神圣的。初雪那天向爱的人告白的话，爱情就会实现。如果许下愿望，也一定会实现！想到这里他拼命地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重音姐姐，请保佑我，也保佑毓质！”徐子墨看了看前方心里默默祈祷着。
　　“毓质——毓质——”徐子墨打着电筒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唤道。
　　其实他并不想这样，因为声音会招来野兽。但是徐子墨顾不上那么多，他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毓质上山已经超过3个小时了。此刻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天气也冷，他害怕拖延下去毓质会出事。
　　他就这么边走边呼喊，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他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一些不属于山林的杂音。他立马趴下用耳朵贴着地面听，他分辨出那是石头敲击石头的声音。听了大概十几秒，徐子墨起身朝着一个方向撒腿狂奔！
　　直到徐子墨跑得有些气喘了，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穿着校服头发散乱的人影。此刻毓质正无力地侧躺在地上，右手已经血肉模糊，正抓着一块倒刺嶙峋的石头还在坚持敲击着地面。右腿的裤子已经湿透，似乎都是血迹。
　　“毓质！”徐子墨心疼地呼喊道。他哪里能接受平时疼爱至极的妹妹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只觉得心都要碎成两半了。
　　“子墨哥……呜呜……”毓质看到徐子墨再也坚持不住了崩溃大哭了起来。徐子墨用力地抱着她泪流满面却还强打着镇定的语气说：“毓质不哭！哥来了！哥来带你回去，别怕！”
　　“呜呜呜……哥，我都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毓质眼泪止不住地说。
　　“瞎说什么呢？有哥在！觅山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可是觅山的山鬼啊！”徐子墨拿村里人调戏他的说法安慰毓质。因为他从小到大经常上山，而且不分季节时间。即使晚上上山，他也从不会迷路。所以晚扬的人背后都喜欢叫他山鬼。
　　“哥，你别听我爸他们瞎说。你是山神保佑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毓质收拾了一下情绪反过来安慰徐子墨道。徐子墨眼底一丝深不见底的黯然一闪而过，但是他立刻收拾好了情绪。
　　“你的腿怎么样？”徐子墨看着毓质右边已经被血染透的裤子担心地问。
　　“反正就是感觉动都动不了了，就是好痛好痛！然后血一直在流。然后人越来越困了。”毓质一边啜泣一边说。
　　“不能睡！让哥看看！”徐子墨说着掀开了她右脚的裤子，殷红的鲜血肉眼可见的从伤口留出。徐子墨轻轻碰了下伤口周围！
　　“啊！！！！”毓质疼地控制不住叫唤了起来。
　　“没多大问题，就是有点伤到血管了。你等着啊，哥记得这附近有止血的草药。给你抹上就没事了。”徐子墨一看伤口就知道毓质骨头肯定断了，而且极有可能伤到了大动脉。如果不及时止血根本撑不到离开觅山。
　　徐子墨不敢走太远，他一边找一边大声跟毓质说着话。也许真是山神保佑，没几分钟就让他找到了一丛野三七。他欣喜若狂地把草药拔出来装进怀里。然后又用携带的柴刀砍了一些枝丫回到了毓质身边。
　　“毓质，会有点疼，要忍住哦！”徐子墨看着毓质鼓励说。毓质咬着嘴唇默默点头。徐子墨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倒了一点到自己手背上。虽然水还冒着烟温度却似乎还可以承受。他小心地将水倒在了毓质的伤口上。
　　“嘶……”毓质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她额头滑落。伤口冲洗的差不多了。徐子墨连忙又将野三七的根茎剥离出来洗干净，然后用嘴巴嚼烂成渣敷在了毓质的伤口上。然后他脱下外套将上内衣的两个袖子用柴刀割了下来，裁成布条将毓质的腿用树枝固定好包裹住。
　　“子墨哥哥，你真厉害！这些都会！”毓质嘴唇发白，一脸虚弱地赞扬道。
　　“这算什么啊？哥会的东西还多着呢，等以后啊慢慢展示给你看。”徐子墨佯装轻松地说道。心里却十分焦急，毓质的情况非常不好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恐怕也会落下一辈子的遗憾。但是他不能让毓质知道这些，因为他知道人一旦失去了信心，距离自我毁灭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毓质，来！哥背你！”徐子墨正要扶毓质起来，却突然听到了不正常的声响。
　　“嗷呜……”一声狼嚎从不远处传来，徐子墨赶忙用电筒一照发现一只灰褐色的狼正站在距离他们不到20米远的地方注视着这边。徐子墨心沉到了谷底。
　　“子墨哥？是狼来了吗？”毓质惊恐地问道。
　　“不是狼，一只野狗而已。”徐子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只狼，嘴里还一边安慰着毓质。
　　“毓质，你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从1到30哥就把那只狗赶走啦！你知道的，哥可是练武的哦！”徐子墨用很轻松很臭屁的语调说道。毓质依言闭上眼睛。
　　徐子墨的电筒一直对着那只狼，同时还在观察四周。发现似乎只有这一只狼在这里，估计是被毓质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的。
　　徐子墨和狼默默对视着，狼的眼睛在电筒的照射下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琉璃一样散发着渗人的光芒。照射了几秒之后，徐子墨心里逐渐开始不淡定了起来。狼是群居生物，除非被赶出族群才会单独行动。而且这只狼虽然毛发已经褪色，看起来似乎年迈。但是身躯硕大，四肢粗壮。
　　徐子墨心里认定这是一只狼王，即使是老迈被狼群逐出它依然是狼王。
　　狼王根本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它也在默默观察徐子墨。徐子墨默默地把电筒从右手换到左手，无声地抽出了身后的柴刀。此时狼王似乎安奈不住了，径直朝徐子墨冲了过来。
　　徐子墨此刻心静得像一口枯井一般。他拿电筒默默照射着狼王，一边照一边默默计算着二者的距离。15米，10米，5米！就在这时候他终于抓到了狼王准备起跳扑来的瞬间！
　　他瞬间将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狼王在半空中被闪的微微偏过了头。就在这瞬间徐子墨猛地将电筒砸向狼王，同时身形像猎豹一样扑了出去。双手握着柴刀从狼王的腹部一刀直切到了底。
　　“嗷呜……”狼王受此重创疼地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徐子墨不管不顾飞身跳到了它身上拿柴刀疯狂乱桶。狼王的声音越来越弱，不知道捅了多少刀终于咽了气。那样的伤口他不补刀狼王也绝对活不了，但是他不能让狼王一直哀嚎下去。因为那样会引来山林里其它的猎杀者！
　　徐子墨一脸呆滞地看着狼王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股液体瞬间从胃冲到了嘴巴前。他飞快地捂住嘴，强迫那些液体回到胃里。他的瞳孔曲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是他第一次斩杀活着的生命，带给他的痛苦简直难以言喻。但是现实就这么残酷，他不杀了狼王，狼王就会杀了他和毓质。
　　“子墨哥！你没事吧？我好怕！”毓质微弱而恐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徐子墨顿时神志一清，暗骂自己居然忘记了毓质的处境。
　　“我没事，狗赶走了！哥厉害吧！”徐子墨连忙用地上的枯叶掩盖狼王的尸体，嘴里还佯装镇定的说。一站起身，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肩传来。刚才狼王的最后的反抗徐子墨几乎都没怎么闪避，他心里只想着一定要快点了结狼王。左肩的伤口就是被狼王抓伤的。
　　他一边向毓质走去，一边把剩余的野三七嚼碎了直接就盖在伤口上，佯装什么事都没有。
　　“走吧，毓质！我们回家！”徐子墨摸着毓质的头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