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所在》虞璇玑

14、山鬼（一）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淮南青梅呢？”顾南风转过头看了一眼沉寂在幸福中的兰茵问道。
　　“嗯？”兰茵看着他挑了挑眉，疑惑道：“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吧？”顾南风头也不转的回答。
　　“当时我泼了那个臭女人之后，我觉得我第二天肯定就要收到学校的退学通知书了。心情很烦闷，于是就去随便买了瓶酒喝。就是这个淮南青梅啊。”兰茵点了点酒瓶说道。
　　“结果第二天，我醉到下午才起来收到的结果却是我们都只是被记大过。我可真是惊喜若狂啊！所以我一直认为淮南青梅是我的幸运之酒。”兰茵神采奕奕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你喜欢这个味道吗？”顾南风想起了昔日的往事，不由得也有一些感慨。
　　“怎么可能喜欢？这酒要是味道好，就不会倒闭啦！我都说啦，我喜欢的仅仅是它会给我带来幸运。”兰茵理所当然地说着。
　　“嗤……”顾南风想起以前他们每次吃饭都要被兰茵带着喝淮南青梅的事情不由得笑出了声。那可算是这辈子最有特殊意义的时光，从各种方面来说。
　　“呵呵……”兰茵似乎也想起了这些往事，同样对着他微微一笑……

　　徐子墨一个人在车站待了很久。期间看了无数次时间，末班车都已经开走了。很明显兰茵不在那趟车上，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还在这里等什么。
　　“应该有什么事耽误了吧，也许南风哥会送她回来吧。”徐子墨望着瓮城的方向喃喃自语着。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是又觉得有些担心。
　　“不会出什么事吧？打个电话给南风哥？”徐子墨一边自语一边摇头。他一直跟南风说对兰茵没有任何想法。事实上到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但是徐子墨也清楚，这种电话要是打过去，没想法都可能会被误认为有想法。
　　徐子墨站在原地眉头深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道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两束灯光。
　　“那是……”徐子墨认出了那是顾南风的雷克萨斯轿车。身形不自觉得往站台里面靠了靠。车子飞速从徐子墨眼前经过，恰好二人相视微笑的一幕被他看在了眼里。
　　徐子墨从站台里走出来，看着红色的尾灯渐渐消失默默无言。
　　这有什么呢？不是说好了不会跟他抢吗？那么这一切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而且没有人能代替重音不是吗？徐子墨内心不停地安慰自己，打开手电筒准备回去。
　　“小墨！不好了……”一个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山道。

　　“谢谢你送我回来。”兰茵站在门口对顾南风说道。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吧？”顾南风笑着回应道，眼神隐晦的闪过些许期待。也许她会请我进屋喝个茶？
　　“那我先回去休息啦，明天见！”兰茵挥了挥手，开门进了屋子。只留下顾南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呼……”背靠在房间门上，兰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很明白顾南风的想法，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但是她不能接受他，在她看来顾南风永远是那个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可以挺身而出的好兄弟。她对他没有恋爱的感觉，即使她和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丝毫可能。
　　情不自禁地打开酒瓶小酌了一口，入口是她极为熟悉的晦涩夹口还有点生霉的味道。兰茵皱着眉说：“还是那么难喝……”脸上却挂着淡淡地笑意。
　　她右手食指绕着瓶口不停地转圈，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追忆什么。时间过了几个小时，兰茵准备洗漱就寝之时却突然站了来！
　　“糟糕，徐子墨到底回来没有啊？”兰茵焦虑地自言自语道。
　　“他那么聪明，肯定都回来了吧？”兰茵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心里一刻也安定不下来。心烦意乱之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兰妹纸，你也准备过去嘛？”刚走出门兰茵就看到一旁的蒋姐正在锁门，对方看到她好奇地问道。
　　“啊？是出了什么事吗？”兰茵一脸懵逼地问道。
　　“旻家妹纸跑到山上去了！小徐已经上山去找了，现在晚扬的人都往那边去了。”说着蒋姐已经锁好了门准备下楼。
　　“蒋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兰茵见状赶忙锁好了自己门跟着蒋姐一起走了。
　　她从来没有从门前的路一直走到底过，此刻也只是跟着蒋姐再走。
　　“蒋姐，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啊？”兰茵一边跟着一边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绝对是旻家那个杀千刀的老鬼又打他女儿了呗！”蒋姐没好气地说道。
　　被长辈打了，离家出走的意思？兰茵如是想到，后面也没再说话。二人走了快20分钟，道路尽头终于到了一个山脚下。此刻山脚被火堆和探照灯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兰茵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徐嫂，此刻她正状若疯魔一样想要扑向一个身影十分单薄的光头瘦削汉子。而一个气质不凡，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拦着她。而穆远山和余晚夫妇在一旁劝解着。兰茵见状连忙跑了过去！
　　“旻少强！你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老娘说过，谁再敢叫徐子墨上山老娘扒了谁的皮！你居然给我当耳边风！今天徐子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徐嫂对着光头男人歇斯底里地吼着。兰茵在一旁都有点被吓到了。
　　“徐笙，算我对不住你！但是毓质那么久都没回来，肯定在山上遇到什么事。我也是没办法……毓质是你看着她长大的！好歹也叫你一声婶婶，你肯定不忍心看着她丢掉吧？”旻少强一脸愧疚地回答道。
　　“没办法？！”徐笙双目通红地说着，随即一把推开了拦着她的男人，指着旻少强的鼻子说：“当年那个事，就算是小玉错了！跟毓质有什么关系？你不天天虐待她，今天又怎么会出这个事情？自己惹了祸，拿女儿当挡箭牌！你就不是个男人！”
　　“够了！徐笙！”旻少强也被惹火了，瞪着眼睛说道：“徐子墨以前经常跟重音偷偷上山，对山上的路熟的不能再熟，能有什么事？而且他只是你侄儿，又不是亲生儿子！毓质可是我的亲女儿！”兰茵听见这话，顿时觉得一股怒火都要冲开天灵。
　　啪——兰茵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白皙的手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旻少强的脸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徐笙。
　　旻少强看着打自己耳光的人，语气突然变弱了很多，结结巴巴地说：“余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打他的人，是余晚。在场的人除了兰茵之外都是认识余晚几十年的人，谁都不曾想到温婉如玉的余大小姐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毓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心疼她，担心她！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儿子的命就不值钱！”前面余晚还说的比较平稳，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些许拼命克制的哭腔。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旻少强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不敢说灰溜溜地走到了一边。
　　穆远山没有阻止余晚，事后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余晚却没有理会自己的丈夫，反而抱着徐笙两个女人哭了起来。适才拦着徐笙的西装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什么也不敢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叔叔，徐子墨和那个毓质妹妹不会有事吧？”兰茵轻轻地走到穆远山身边，小声地问道。
　　“觅山虽然说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也不是什么易于之地。晚扬每年都会有几个人上去了就下不来。连我们本地人白天上山也不敢说一定不会迷路，更何况现在是晚上？晚上的山林，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救援队的人又是外地人。可以说他们找到毓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啊。”穆远山一脸沉重地说。
　　“既然救援队都很难完成的事情，那个光头为什么要找徐子墨呢？”兰茵黛眉深锁略微不忿地问。
　　“因为他是对这座山最熟悉的人。没有他找不到的路，也没有他分辨不了的方向。所以他是最有可能找回毓质的人。”站在徐笙旁边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旁边，插话道。
　　兰茵这才转过头审视这个男人。男人个头很高，目视超过1.8米。剑眉星目，头发两侧平脸，正前方的头发用发胶向上卷了起来，显得整个人十分精神。此刻这个男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也很疑惑为什么她跟重音那么相像。
　　“兰茵，这是徐子墨的姑父，况东铭。”
　　“东铭，这是徐子墨的租客，兰茵。”穆远山给二人介绍道。
　　“你好，兰茵小姐。”况东铭伸出手兰茵轻碰了一下，兰茵向他微微颔首。
　　“况先生，那按照你的说法他就算找不回毓质自己也不会有大碍的是吗？”兰茵焦急地追问道。况东铭和穆远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如果是白天，是别的季节，子墨一般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现在已经入冬了，又是晚上，山林里的危险可不止迷路那么简单啊。”况东铭揉着太阳穴十分无力地说道。
　　“你是说，会有野兽之类的？”兰茵咬着自己的嘴唇，艰难地问道。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徐子墨的关心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水平了。
　　“而且……”况东铭向前伸出手，几乎目不能视细微的雪花落在了他掌心里。
　　“觅山开始下雪之后，山上的野兽会更凶猛！所以晚扬的人从来不会在晚上上山，更不会在下雪天上山。”穆远山语气十分沉重的接话道。
　　所以说，下雪的晚上上山找人，徐子墨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吗？
　　兰茵两只手捧在心口，呆呆地望着觅山的方向，无尽的冷意不断从指缝中流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