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所在》虞璇玑

11、画地为牢

　　余晚默默回到桌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容。在兰茵看来，也许心疼更多一些。是啊，她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子叫做重音，应该就是这家的大女儿，对于徐子墨来说是个了不得的人。桌上几个人都各怀心事，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准备开饭了哦！”徐子墨双手端着一个深灰色的土砂锅走了出来，放在餐桌旁边的小高台上。众人闻言都纷纷往餐桌聚拢而去，就连兰规也不知从哪里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坐在桌旁默默低着头。
　　徐子墨陆续从厨房端出了几样菜，红萝卜玉米炖龙骨汤、蒜蓉炒青油菜、豆豉蒸排骨、荷叶蒸鸡、清蒸鲈鱼，看的兰茵眼花缭乱。跟着徐子墨买菜的时候虽然就知道他会做饭，但是这几道菜的成色和香味似乎并不比魔都一些著名餐厅差。
　　徐子墨将砂锅里的粥盛好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碗里白的仿佛在发光一般，上面漂浮着花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直达心底。原来他拿月橘的花瓣是用来煮粥的，兰茵心里喃喃自语着。
　　徐子墨将身上的围裙挂在小高台的横柱上，默默坐在餐桌最后一个位置上。兰茵看着坐满的座位，心里一阵恍惚。以前重音就是坐在这里，那么此刻我算什么？
　　“开饭吧。”穆远山没有单独跟兰茵客套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兰规当即喝了一口粥，眼睛放光道：“呜……哥你做的花粥越来越好喝了。”
　　“你喜欢喝，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喝啊。”徐子墨笑着回答道。余晚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的粥，又看了一眼同样再看她的丈夫，缓缓将粥倒入嘴里。
　　那种熟悉的味道，让余晚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徐子墨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问：“妈，怎么样？”
　　“嗯，和以前一样啊，挺不错的。”余晚有些勉强地回答道。徐子墨有些诧异，又看了看穆远山。后者一边喝粥，一边露出莫名奇妙的神色。
　　兰茵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甘心？她感觉到徐子墨身上散发着这种感情。不过，只是因为味道没有提升吗？
　　兰茵将粥包在嘴里细细品味着，她敢发誓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美味的花粥。入口丝滑，有阵阵薄荷的香味。那种甜味说不上来，好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模模糊糊感觉到徐子墨似乎寄托了什么心意，鼻子甚至有点酸酸的。
　　“哥，你上次弄那个蘸料这次怎么没有啊？”兰规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兰茵的沉思。
　　“我还真给忘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徐子墨说着起身向厨房走去。
　　“就是事儿多！”穆远山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兰规吐了吐舌头继续闷头吃饭。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兰茵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忍不住出声道。她礼貌地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余晚。
　　“哦，在楼梯旁边走到最里面就是了。”余晚会意道。兰茵点了点头，缓缓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她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措手不及，相思、重音，她需要一点空间来调整一下自己。几分钟过去了，她估摸着徐子墨应该已经回到餐桌上了，于是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喝出来了吗？”背对着兰茵的余晚突然转过头问穆远山道。
　　“喝出来了，已经和重音做的没有任何区别了……”穆远山十分感慨地回答道，余晚望着自己的丈夫默默无言。兰茵站在他们背后，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很想开口向他们询问真相。这种感觉就像一万只蚂蚁在她心上爬着一样难受。
　　夫妻似乎也察觉到兰茵回来了，对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不再言语。兰茵默默坐回桌旁静静地吃饭，过了一会儿徐子墨才将蘸酱端出来。兰茵一看，居然是四川的油泼辣子。兰规似乎对这个很偏爱，兰茵作为一个彻底的南方人则敬谢不敏了。
　　一顿饭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里结束了。兰茵本想帮忙洗碗收拾，但余晚捏了捏她光洁没有一丝茧的纤手，温柔而坚定地将她推出了厨房。
　　兰茵感到很羞赧，因为余晚一眼就看穿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本质。她打从心里感觉到余晚似乎并没有将她当外人对待，否则这么有修养的女人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隐晦的让她吃这种闷亏。心里说不清是该惭愧还是该窃喜。
　　“爸，这次回来究竟是什么事呢？”徐子墨问穆远山。
　　“我和你妈准备提前退休啦！”穆远山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说。
　　“可是，你们这才刚过50岁啊，难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徐子墨皱着眉头关切地问。
　　“瞎操心。没有什么事，只是觉得累了。你和兰规慢慢长大了，也越来越让我们放心不下了。所以准备多花点时间守着你们，也想带着你妈到处旅游旅游。毕竟再不出去走走，以后想走怕就走不动了。”穆远山不胜唏嘘地说。
　　徐子墨看着他依旧精神挺拔却有些沧桑的身影，低声地说：“我很抱歉，让你操心至此。”
　　“什么话啊？你这是。”穆远山说着在徐子墨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哈哈笑着说。
　　“那兰规怎么办？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在省城读书吗？”徐子墨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
　　“她？瓮城中学的校长是我的学生。兰规的成绩拿到瓮城这边进瓮城中学重点班不成问题。”穆远山很是轻松地说道。
　　“可是……”徐子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穆远山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瓮城中学自从前年被念酒集团注资以后，现在的师资设备可不比省城一线学校差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这次0模你考进了全省前十，整个瓮城历史上都没有人比你更优秀。难道你觉得你还看不好她吗？”余晚也洗完碗出来，笑着说。
　　“是啊，哥。听说你在瓮城中学很厉害啊，作为学生会长还有参加校委会议的资格。据说校长都很信任你啊！以后你罩着我，我就可以在学校里为所欲为咯！”兰规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徐子墨有些无语地说道。他确实有参加校委会议的资格，但是只是作为旁听偶尔给校委们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校长十分信任他确实是真的，但是也只是建立在某些前提下。
　　“你少在那边嘚瑟哈。你要是进了瓮城中学，我一定把你盯得死死的。还为所欲为？你哪怕迟到一分钟，我都要让你明白校长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徐子墨没好气地打击这穆兰规。然而穆兰规似乎毫不在意。
　　“时间也不早了，爸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徐子墨看了看窗外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说道。
　　“嗯，兰茵姑娘以后可以常来坐坐。”余晚拉着兰茵的手亲切地说道。兰茵看着她，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就跟徐子墨一起离开了。
　　余晚和穆远山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在院子的木门外消失，久久无言。
　　“重音要是还在，今年也是27岁吧？”穆远山先开口问道。
　　“是啊。难道你也怀疑兰茵是？”余晚一脸殷切地问道。
　　“什么话啊？她不可能是重音，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明白不是吗？”穆远山头也不回地说。余晚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我很不安……”余晚转过身，身影有些颤栗地说。
　　“姑且先相信他吧。”穆远山抬头看着夜空这么说道。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之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屋子之后大家都是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兰茵默默坐在电脑前，回忆着今天在穆宅的所见所闻。
　　自己应该跟那个叫重音的女子长得十分相像。而徐子墨和重音之间有着很长很复杂的故事。而那天在湖边吹奏的曲子，那种哀婉的感情也许也跟重音有关……
　　兰茵想的有些头疼。想控制自己不要继续想，但是潜意识却十分想要了解徐子墨和重音的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徐嫂然后到南风和许未生再到穆远山一家都对重音讳莫如深。
　　她忘不了兰规说出重音名字那一刻大家的反应。她不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才让重音的名字不敢在徐子墨面前提起……
　　月橘……对！月橘！兰茵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在电脑上收集月橘的资料。
　　从月橘的属科到月橘的形态特征，到药理作用，产地甚至传说她都搜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但是兰茵坚信月橘对于徐子墨和重音一定有着很特殊的意义，所以不厌其烦地寻找着。
　　直到她看到这样一条：
　　月橘又称七里香，其花语是“反战之殇”以及……我是你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