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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做手术 ...

  •   正如那字谜,恒本无恒,皆为空虚。是啊,这世间哪来的永恒,有的不过是世事无常罢了。

      命运推动着我们不断向前,哪里有自选的余地。格一摇摇头。

      罢了罢了,权当春梦一场。

      格一穿着一身单薄的衫子,拖着有些重的步子,入秋有些冷,人们脚步匆匆,可这偌大的药都,她却漫无目的的不知落叶归于何处。

      那日,锁局子给了他一粒药,形状像一个黑色的指环,递过来间,他从凌乱的灰白头发间慢慢抬起头,格一竟看到了一张粉嫩的孩童的脸,他用过度苍老以致与他的脸格格不入的声音对格一道,“去吧,把这药套进他能套进的手指上。”

      格一离去时,他又在她身后沙哑着嗓音道,“这药本名‘传花’,又名‘下一个’,再有人中择驱散,便由你给出解药。”

      格一一脸惊愕?“我何来解药?”

      “药由心生,心之所向,便是解药。”他似是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格一忙去解他那话中的意思,心想这古人说话就喜欢拿腔拿调,可说了一万句,还不及一句大白话来的实在。不得解正欲询问,却见那房子凭空消失。而此时,格一已置身药都自己的寝宫,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如卧于那树下的黄粱,轻轻阖眼间做的荒唐梦。

      只是低头却见那黑色的药环安静的躺在手心。心里一惊,终究自己做的选择,被命运的手推到覆水难收。

      手上一阵温热,低头间已是泪流满面,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颤抖的手慢慢伸向他,那药环套在慕盼修长的无名指上刚刚好,格一定定出了神,如是一枚承诺千斤的婚戒那该多好。

      只是忽而而已,空间瞬间转换,格一终究看清前路,已然在这热闹的集市中央。

      世界如此之大,举目无亲的街市竟没有一处可以让她容身。

      一个乞丐蹲在街角,豁了好大口子的脏碗里丢着几个铜板,格一猛然打了一个寒战。魂穿至今,怕是真正的考验来了。

      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竟是没有一个铜板,不说宏图大志,即便要做个小本的营生,没有一颗铜板,何以了生计?

      拿出当年毕业找工作的劲儿,格一一家一家茶社打听,只是各家以小本买卖为由不愿雇她,又去了一些大的酒楼,都是人手足够,暂不需要杂工。

      格一蹲到那乞丐身旁,如此静下来,便见良人眉眼,素清雅正,偶然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鲜有的嘴角上扬时,梨涡清浅,星眸璀璨,耀目夺魂。他不善言辞,可每一个举手投足,皆见对格一的宠溺与深情。

      “叮啷”一声,一个铜板掉落脚下,格一抬眼,却见行色匆匆的人群在他面前轻叹一声,摇摇头,投下一枚同情的施舍。

      格一赶紧将瑟缩在自己怀里的身子舒展开来,擦去脸上的泪痕,本想抓起那几枚铜板应个急,谁料手背重重吃了一棍子,缩手间抬头,碰上那乞丐愤怒的目光。

      格一欲解释自己刚才一时情难自禁萧瑟的样子被路人误会,谁想那乞丐又将棍子向她的脚背敲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已然妥妥认定格一是抢他地盘的新乞丐。

      好汉不吃眼前亏,格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铜板便逃,那原本拄着拐杖的乞丐,此时竟是行动十分灵敏的追了上来,格一慌乱回头完全忽略了前方飞奔而来的一匹高头大马。

      行将成为高举的马蹄下一只冤魂时,马背上的人一个飞转落下马,从后背将她一提,带离到安全地带。

      惊魂未定间抬头对上的竟是心尖难忘的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唯有眼泪是真实的冰冷。

      手悄无声息的举起,行将触摸到慕盼那依然苍白的脸时,却被他一把扶正,此时双方已拉开了距离。

      “您没事吧?”他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此时那乞丐已追了上来,格一一惊便躲到了慕盼身后。

      慕盼怕是看懂了其中玄妙一二,袖摆潇洒一挥,抬手间,一只翠绿的玉箫在手指尖灵活轻转,不屑一顾的目光却是震得那乞丐一惊。忙收了棍子,狠狠看一眼格一,拔腿离去。

      慕盼清冷的眼神看向身后的格一,收了玉箫便走。

      “谢谢。”格一追上一步。

      “我向来不爱管闲事,只是刚才我的马儿惊扰了你,现下帮你一把,也算是两清。”他回身,目光依旧清冷。

      “两清,两清,又是两清。难道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吗?”格一心下一拧,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认识?这位大叔莫不是认错了人?”慕盼蹙眉。

      “我是……”后半截话像是突然就被人一刀砍断了,任凭格一怎么用力竟发不出一个字来。

      那日锁局子说,“但凡交易完成,自此我便是南药都最尊贵的公主,而你落入这凡尘,世人无一人能识,包括你爱的人还有爱你的人。”

      果然他再也记不起她了。格一的眼泪成双成对挤着眼眶滚落。

      可又想做点什么,急着去摸头上、身上,想着有一物来证明自己就是他的格一,与他拜过这苍茫大地结为夫妇的格一。

      可终究他们彼此连一件信物都不曾留下。

      慕盼清隽的脸权当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从她手中抽出衣袖转身打马而去。

      那行色匆匆的样子,像是要去见顶要紧的人一样。

      眼泪抹了一层又一层,心不动便无心伤,但凡心动终究要面对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心碎过后,格一缝缝补补了很久,只是终究摆在首位的是,先谋得一技,活下去。活下去,一切才会有新的转机吧。

      那家字画摊映入格一眼帘时,格一并没有想到这会是她魂穿后缠上得第一例官司。

      格一见那字画摊生意惨淡,便将手里的五个铜板做定金,决定将那摊位三分之一租来做诊台,那字画商正哀叹生意不好做时,看到格一拍在桌上的五文钱,没做过多犹豫,笔墨一起一落,便见几个大字破纸而出:“专治疑难杂症,不灵不取分毫报酬”。

      只是万事具备,却缺个主动问诊的东风。眼瞧着一个小时即将到时,那商贩本喜色尽染的脸一点一点变黑,直至比诊台上的八个大字还黑,一伸手想要索要一小时一文钱的租金时,一个肚大如罗的男子走上前来。

      众人一片哗然,“怀孕的男人又抛头露面了。”“可真是家门不幸。”“他也不怕别人说。”“怀都怀上了,还怕别人说。”“哈哈哈哈”

      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可那人已然麻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般,托着肚子坐到格一摊位前,“南药都有仙人一般的巫医,却对我这病束手无策,你竟是大言不惭说能治疑难,眼下我将自己送到你手上,你且治治看,如若能医好我,我便给你十两白银。若不行,我便砸了你这江湖骗子的招牌,让官家削了你双手。”那人眼圈乌黑,脸色蜡黄,瘦弱的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可脸上都是恨意,大概是将别人的非议迁怒到了格一身上。

      魂穿前,格一在医院上班十余年,虽不是正经的医生,可与临床大夫打交道的过程中,却也了解了不少棘手的手术病例,恰恰类似的病症格一以前也见过。如果她猜的没错,此人肚里应该怀揣着一个巨大的肿瘤。

      格一一本正经的让他伸出手来,一番号脉后,又对患者肚子检查一番,因为此番格一的装束依然是易容后的中年大叔模样,倒也没引起非议,只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格一检查完毕后,对着那人悄声道,“姑娘装扮的够巧。”

      这话如一声闷雷,惊得那人颤抖起来。格一确定自己猜的没有错,眼前人不过上演女扮男装的把戏,想必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挺着大肚不被打死也会浸猪笼。大概是基于这样的考量,才会装扮成男子。只是她并非怀孕,而是体内大约装了个巨大的肿瘤,才会消瘦成如此模样。

      那伪装的女子起身欲奔离时,格一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姑娘莫担心,我不会戳穿你,只是你的病不能耽搁,如若信得过在下,让我帮你医治,可好?”她压低了声音道,眼神全是真挚。

      女子终是平静下来,随即问道,“你确实能治好我?”

      “我只能说,如果你愿意一试,至少有五成生的希望,如若不理,必死无疑。”格一一字一句道。

      那病患终究点头答应。

      格一用女子交付的五两预付金购买了两把锋利的刀子,一些麻沸散,还有一些止血的药粉和棉花,没有任何手术经验的薄格一,大胆的决定割除女子肚里的肿瘤。

      在生存面前,格一觉得一切胆怯都是累赘,南药都巫医各个水平了得,她若没有其他人没有的本事,谁来找她看病。所以,格一只能背水一战,如若失败大不了吃牢饭,关一辈子,好过饿死街头。如若成功,那便是至暗后的黎明,光芒势必万丈。

      当格一谨记她的妇科专家朋友给她讲过的那些手术要点,穿针引线,缝好伤口最后一个针脚后,那女子终究疼得昏了过去。

      因为没有消毒工具,没有无菌手术室,女子的伤口果然如预料的一般感染了,而从她切除的肿瘤成色来看,格一料定,这姑娘必将时日无多。绝望顷刻间如水般吞了格一,她闭上眼,像濒临死亡的人。

      “巫医不要太难过,我自知时日无多,答应你做这个治疗,不过是有个私心,我本是西药都梨树村肖员外的小女儿,原本锦衣玉食,冰清玉洁,谁想竟是有朝一日霹雳加身,我自知没有与任何人苟合,但这一日日鼓起的肚子让我无法自证清白,父母虽疼我,却难敌小妾丫鬟仆人窃窃私语,给了一大笔钱将我送到这南药都,任凭我自身自灭。一开始,我还想让这里的巫医解我心头之痛,哪料众人皆是束手无策。为避免被人羞辱,我女扮男装,苟延残喘,巫医你却给了我生的希望。今日状况如此,皆是我命数已定,与巫医没有任何关系。我死后,所剩的几两纹银悉数赠予巫医你,全当对你的感谢。另外,我也想让先生帮我跑一趟西药都,把我的骨灰送给我的父母,告诉他们一声,不是女儿不忠不孝,皆因造化弄人,让我罹患如此恶疾。如若有来世,我便求得上苍护佑,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再做他们的女儿,孝顺他们到终老。”

      肖飞儿走得很痛苦,格一哭的两只眼睛就像塞进了桃子。

      以往不知,现在她终是懂了,当医生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在众人眼里,那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来历不明,他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太多人在意,突然有人想起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的事情。只是此时,格一早已帮她了了心愿,回到了南药都。

      肖飞儿留给她的钱只够一趟来回,回到南药都后,格一又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大叔。

      眼见要露宿街头,单薄的衣服再也抵御不了越来越冷的天气。

      “花如果会说话,鸟儿不是飞的太快,你留下的脚印,踩得太重,没有一个证人,证明你是罪人……”

      格一站到街市的中央,忘记了害羞和胆怯,放开嗓子,就像进了一间乐声嘈杂的KTV。

      如果说格一有一技之长的话,那就是她天生有一副好嗓音,清丽脱俗间,能把原唱的声音比了下去。

      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就拿出技艺拼一把吧。

      但是,终究格一押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稀饭,你就收藏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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