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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骗局 ...

  •   初冬的天有一丝阴沉,不多时便下起雪来,雪花一片一片,轻飘飘的落下来,一瞬间便不着痕迹的化了去。

      格一的歌声清凌凌就像这舞动的雪,洋洋盈耳,便让人如入空灵,似是所有浊气都被这歌声吹散一般,神清气爽。

      所有人顿足张望,想要看清如此天籁到底出自何人。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格一不该把自己化成大叔的模样,还跟那一日在字画摊坐诊时一个模样。

      只听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喊,“杀人犯现身了!快拦住他。”

      拦住他?拦住谁?

      格一不解的看向身后,看有没有什么杀人越货的地痞流氓从身后跑过,否则这些人的眼神为什么都往自己这里跑。

      只是还没看清身后跑向自己的甲乙丙丁到底哪个才是杀人犯,格一倒是被侧面扑上的一个彪形大汉一个猛扑压扁在地。顾不上疼痛,格一大声抗议,“哥,你怕是扑错了吧。扑就扑嘛,你用这么大力干啥,难道我看起来比你还彪悍吗?”

      “欠钱还钱,杀人偿命,我现在不锁死你,指不定你等会儿又要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有我在,今儿你是跑不掉了。”那大汉声如洪钟,在格一耳根狠狠说道,震得她差点当场耳聋。

      格一稀里糊涂的被官差带到衙门,正要喊冤,却被那官老爷一个眼刀飞来,一番罪名陈述下来,格一总会理出了点头绪,几天前,以前老欺负肖飞儿的几个半大孩子,闲得实在无聊,想要找肖飞儿的茬寻点乐子,可进屋发现屋里血迹斑斑,人不知去向,于是报了官。

      官差一路调查,便得知格一是肖飞儿最后接触的人。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想想格一莫名其妙出现在集市,所言专治疑难杂症,没准就是个取人性命的庸医,猜猜测测间便得出肯定的答案:大肚子男被这庸医给杀了。

      格一把肖飞儿骨灰送去肖家等等事情的来龙去脉耐心解释,可那审问的官爷哪里听得进一句,惊堂木一拍,便认为格一巧言令色,强词狡辩,二话不说给她用了极刑,十个指头被竹板夹到血肉模糊,直至她昏死过去,才作罢。

      是日,格一被押到集市游街,她头发凌乱,青紫的双手肿成了馒头,那街道两边围观的人群,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狠狠地啐她,把烂菜叶臭鸡蛋使劲往她身上砸,嘴里骂道,“挨千刀的,一个病人你都不放过,还有什么恶做不出来?”“砸死你个王八蛋,害人性命,畜生不如。”“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种人间败类。”

      格一冷眼旁观,好像此时挨打的不是她自己一般。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想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可在事情真相完全被扭曲,大多数人都认定她是杀人犯的情况下,即便她有一千张嘴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因为此时根本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是从善如流的混迹在整个过程中,享受整人的快感罢了。

      格一被执行万毒草蒸刑,光听名字就足以吓死人。

      格一面如死灰,没想到她穿越至此,不过短短数月,竟是经历跌宕之事千般万种,起起落落间,竟没了潇洒一场的念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注定要画下句点,那就顺其自然,如有来生,只求自己运气稍微好一点。

      只是,熊熊燃烧的火苗还没来得及舔热那蛰的人皮肤生疼的毒草水,五花大绑的格一竟是天地一转间来到了王宫。

      王宫大殿,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格一便也跪俯在这群人末尾。

      她惊惧自己到底是借着何种神力来到此,茫然间便见高高坐于龙凤双椅上的竟是慕盼,而她身旁那位,凤冠霞帔,不是公主格一还是谁?

      那慕盼依然姿容冠绝古今,只是此时没了往日的清冷,倒带着一点痞气,邪魅一笑后,便在那如假包换的公主耳朵上咬了一口。

      “你可真是招人疼。”他手抚上那公主的鬓间,将一根乱了的发别到耳后。

      “你看,人家乖乖听你的把那失骨散都放到他们的饭菜里了,你要怎么谢我呢?”格一公主依旧貌美如花,可举止矫揉造作,一幅青楼女子的风尘样。

      慕盼的手抚上那假公主的脸,眼见着就要以吻做谢礼。

      “你,你,你个畜生,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正在格一不明白为何慕盼今时如此不同往日,以前他可是连她不穿外袍都要非礼勿视时,突然最前列跪俯的人挣扎着站起来,却是被两旁强行押着的官兵长矛一伸,打跪在地。格一不看不知,这一看心头大震,那人不是别人,竟是南药王薄穹。

      那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南药王薄穹,那个看似不苟言笑却万分疼爱妻子儿女的柔情男儿,此时竟是凌乱着一头花白的发,身上的黄袍也是被拉扯的一片狼藉。

      格一再望过去,王后子央氏,那个眉眼干净,笑起来像暖风的司磐,以及所有王宫血脉,全都跪伏在地,脸色一片气数已尽的凄哀。

      那锁局子说,他会取代格一,可他没说会祸害王都如此。

      或许将死之人,勇气倍增,格一不管不顾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慕盼和假公主面前。

      “为什么?我不是把你想要的都给你了吗?”她目光如火,狠狠看向那披着她的面貌却庸脂俗粉到极点的假公主。

      格一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为之一惊,唯独慕盼表情如水,他将手慢条斯理的从假公主身上滑落下来,甚至漫不经心的双手轻扫了一下有些折痕的白色锦袍。

      “格一公主,别来无恙啊。瞧瞧眼前的一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摊开双手,几近讽刺的对着格一说道。

      “你?”格一以为这一切都是那假公主搞得鬼,他以为慕盼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现在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没听错,也没看错,这一切都要感谢你,感谢你什么好呢?哦,对了,引狼入室。哈哈哈。”他突然爆发出骇人的笑声,一张脸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

      他突然又甩头看向格一,满脸的阴鸷狠厉。

      “你以为我们相遇是巧合吗?你以为我会爱上你吗?你以为我真的是盐商之子吗?曾经的一切不过一场骗局罢了,一场潜心设计,一步一步让你南药都气数落定,我北药都取而代之的深度策划。”他走过来,绕到格一身侧,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说道,“在这场谋定中,我以为会是一个漫长的拉锯战,没想到你,南药都最尊贵的公主,助了我一臂之力。”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格一的下巴。

      “你到底是谁?”格一血红了一双眼。

      “我乃北药都二皇子慕…枯…呈。”

      格一只觉得耳边嗡一声,眼前一黑,差大就倒了下去。

      “好一招明修暗度,北药都便也就这点能耐,借女人之手行猫鼠之事,有本事真刀实枪的跟我南药都打呀!”司磐满脸冷汗,几欲起身不能,便咬牙切齿的骂道。
      “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让南药都顷刻覆灭,即便用再烂的招也是妙招,更何况成王败寇,本不本事的还有意义吗?”那司磐以睥睨天下的姿势,锦袍一甩坐于龙椅。

      “对了,你,是个好父亲,唯恐爱女伤心,留我性命。为此,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嗯?岳父大人?哈哈哈哈。对了,大概你还在疑惑我怎么就解了那择驱散的毒吧?那可是你们的独门秘方。那可得感谢你最疼爱的女儿,薄格一公主,她进了百毒轩,找到了择驱散的解药给我。还为了救我,不惜放弃尊贵的头衔,任由别人取而代之。薄穹啊薄穹,你英明一世,可到头来想也想不到,害你王都的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吧。哈哈哈哈”就在格一颤抖着身子悔不当初时,那慕盼又转到薄穹面前,倒出最残忍的真相。

      薄穹的眼神落在格一的身上,哀莫大于心死,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覆灭,慢慢复转回去,抿紧唇闭上眼,一行泪万千失望。

      “我要杀了你!”格一愧疚满档中,拔了一个兵卒腰间的剑,快速向那此时已如恶邪一般的慕盼刺去。

      可他手里的玉骨折扇只是轻松一抵,格一的剑就被震出老远。她再扑时,他不过甩了一下衣袖,格一已然甩出五米远的距离,一口血将青砖染得格外刺目。

      慕盼将手中折扇一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之前刺你一剑,早已废了你九成的功力。而今你赤手空拳还要跟我对打,有意义吗?我劝你呀,还是留点力气,看等下怎么给你一众老小收尸吧。”

      格一苍白的脸更加苍白,原来当初的猜测都是真的,只是她那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根本不愿相信罢了。

      他阴冷一笑,手一举一摆,三个宫人便被砍去了脑袋。

      格一回头,便见无数把利剑明晃晃的高举起来,眼见就要落下,她撕心裂肺的喊道,“不!!”

      许是那无边的凄厉震到了那些刽子手,举剑的手全都停顿下来。

      “我求求你,放过他们,放了他们吧,要杀要剐,我都听你的,国家给你,王位给你,一统四都问鼎苍茫的尊主之位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就请你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我求求你了。”格一一跪一磕头,声泪俱下,慢慢向慕盼爬去。

      她不要自己的错搭上这么多条性命,他们与她非亲非故,可又血浓得化都化不开,她不要他们死,即便付出所有,她也要保全他们。

      “求我?整个王都皆在我手,连你们最引以为傲的庄家军皆是我北药都阶下囚,你求我,你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求我?何况,王权争斗,向来只有赢家笑,哪来输家活?”那张狠厉的脸一点点向格一靠近,“当然,你且脱了衣服让大家一睹你万尊之躯的公主殿下滋味如何,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哈哈哈。”

      昔日良人万般柔情有多迷醉,今日大雪漫飞各种狂言就有多讽刺。

      原来,一个人为了权利,可以把情爱的戏演的那么逼真。

      格一额头早已磕的血肉模糊,可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疼了。她顿足,慢慢的一件一件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

      “格一,住手,你个给我住手。我薄家女儿,我南药都王室,从来都顶天立地,没有软骨头,你给我挺起脊梁,挺起来。生有何惧,死又何惧,我南药都百年基业,竟遭小人暗算,是我薄穹之过,是我薄穹之过,皇室列祖列宗,薄穹这就去你们面前领罪。”薄穹悲痛哀呼,说话间,突然拉住身旁官兵的手,将利刃狠狠的送进自己的腹中。

      一时间,利刃穿心,鲜血四溅,哀嚎声声。

      殿外,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可无论怎样的竭尽所能,却掩盖不了大殿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黑风怒吼间,天地变色,曾经最为辉煌的南药一个不经意黯然落幕。

      格一爬到子央氏身边,又爬到司磐身边,她的嗓子早已哭哑了,无能为力的扶起这个,眼睁睁看着他们阖上双眼,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爬去扶另一个。

      可终究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了。

      那么爱干净,笑起来清风朗朗的司磐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拉着格一的衣服说,“我们所有人都中了北药都的失骨散,无力抵抗,只能任人鱼肉。格一,如果可以,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怕是鼓足了最后一点劲儿,凑到她耳边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阖上了眼。

      格一不知道,为什么慕盼最终没有杀她。她不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可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

      或许就是让她一辈子活在悔恨里,活在失去家园、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里,这比死更可怕吧。

      格一被关进后宫最西头的偏殿里,一个叫索乌的婢女看着她。

      她被喂服了根条草,除了完成吃喝,再不能做任何事情,包括死。

      从一开始的悲痛欲绝,欲死不能,到后来的行尸走肉,格一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走不出心里的荒泽了。

      但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身影像一只展翅飞来的鸟儿,悄无身息的落到他的窗前,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将她救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期更新,若你喜欢就先收藏,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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