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绝不了》韩氏二宫主

24、我给你

　　格一心灰意冷的回到自己的寝宫，没想到慕盼竟是已经被抬到了她院子里。他身上的脚链手链已悉数褪去，紧瞌着双眼，脸色更加苍白，微弱的呼吸似是随时要终止一般。

　　见格一回来，烟柳忙迎上来，低声道，“大概是被喂服了择驱散，刚醒来一下，说是要去干活。”

　　“择驱散？这是什么东西？”格一不解的问道？

　　“嘘，公主小声，这是禁药，断不能端到明面。不过，难道您忘了，这还是您研制的。”

　　“我研制的？”格一自然不知这是她研制的，毕竟此公主非彼公主。

　　“这药药效如何？有无解药。烟柳，我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格一一把握住烟柳的胳膊。

　　“公主折煞老奴了。这药一旦服下，终生不得解药可解。服用者只会没日没夜的干活，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不会吃饭，行尸走肉一般，直至将自己活活累死。除非……”

　　格一听着烟柳的话心一点点沉下去，但后面一听还有转圜的余地，立即问道，“除非如何？”

　　“哎呀，公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格一心中一急，还想追问，却见那青枝婆拿着格一的披风过来，“公主本就身子弱，怎能在这凉风里站这么久？”她贴己的将衣服覆于她身上。

　　“为何将人放在院中？”格一问道。

　　“刚送来时，大王有话带给公主，说将此人给你，皆因你的缘由，给他一条活路，这是底线，让你勿生了其他念头。否则，将开坛鞭尸取魂，让此人永坠极痛之地，生生世世不得超升。”

　　格一的心使劲一沉。虽然她不知鞭尸取魂为何惩戒，但从青枝婆谈之色变的神情不难看出，这一定是极刑。

　　“所以，老奴不知如何安排，且等公主回来决断。”

　　格一跟慕盼的事，烟柳知道一知半解，青枝婆是完全不知道的。毕竟这样的丑闻，哪会有机会让人乱传。

　　“抬我屋里去。”

　　“这？”

　　“快！”格一脸一沉，不容置喙。

　　格一给他检查伤口时，发现他全身都是打鬼鞭留下的血痕，那打鬼鞭普通人挨上三鞭必定是命赴黄泉，好在慕盼有内功护体，大概才勉强留了一口气。而且他又服了那择驱散，被药效吊着行尸走肉般机械工作，却并非他意识的本能。

　　想想慕盼那样自视甚高的人，而今只能苟延残喘，一旦意识恢复会作何感想。

　　格一的手抚上他的面颊，疼惜的触摸了眼睛、鼻子、眉毛，随后又低下头吻了吻他苍白干裂的嘴巴。眼里滚烫的泪掉落下来，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再爱，没有什么痛比之更痛了吧。

　　格一去找司磐，烟柳说或许二皇子有办法。没想到那一身书卷气的司磐却是这南药都最厉害的解毒高手。到他的寝殿时，他着月白的锦袍，正坐在矮几旁的蒲垫上，认真看书。

　　“二哥哥。”格一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格一这是有事要求我？”司磐笑颜展开，任后头背景如何高端考究，皆失了颜色。

　　“风雅与智慧并存，二哥哥太通透了。”格一放下手里的糕点，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

　　“我想要择驱散的解药。”

　　“嘘！”慕盼左右一看，吓得赶紧示意她小声。

　　“为何？”格一不解。

　　“难道你忘了，全国上下，只有父王能提此药，其他人断不能提及，否则便赏百毒酒，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格一摇摇头又点点头，悄声问，“那怎么办？”

　　“忘记它。”

　　“不行，我需要解药救人。”

　　“那个叫慕盼的盐商之子？！”司磐早已猜到。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它劳累致死，我想他活着。”一提及此，格一的眼泪又像天破了洞。

　　“对不起格一，这事我无能为力，万一我被牵扯进去，我母后，还有她的家族，会跟慕盼家一样，顷刻间覆灭。”司磐很为难。

　　“那你只需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我自己去办。”格一可怜兮兮的拉住他的袖子。

　　司磐眼里的为难被她这样的表情全填了去。

　　“哎！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庄锦续。”司磐摇摇头起身，拿来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个奇怪的圆盘，他拿出来，将圆盘上的指针左右各拨了几下，身后白墙突然打开一个通道。

　　“父亲命我看管百毒轩，若知道我帮你救那人，便是我这项上人头也难保。”他定定的看了看他，好像在说，可谁叫你是我妹妹。

　　“以下我说的话，你且听仔细了，左侧第二十七个架子从右数第三十一本书第八页十一行第五个字，第十二页第三行第五个字，第三十三页第四行第六个字，右侧第四个架子，从右数第55本书，第三页从第六行到第十行。你只有半株香的功夫。快。”

　　慕盼说的极快，格一茫然的冲进那暗道里。只是置入其中，哪里有什么藏书架，只有一片硕大的空地，格一不是格一公主，自然不知道如何用它，身后的门也在此时轰然关闭。

　　格一仔细检查有没有什么机关、暗扣，可转了一大圈，地面上除了刻上的几个毫无关联的文字外，再没有任何线索。格一几乎把每个板砖都探究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格一要绝望了时，她突然看到地上那个“生”字，天地合而万物生。既要凭空生出书架来，是否天地合便行？混沌时期，天地合二为一其中孕育了盘古，天地合便是……

　　“人字。”格一心下一喜，赶紧去找，果然从那些字中找到人字。仔细观察，便见玄机，抽开字体下方松动的砖块，便见机关。两处按下，轰然间，空地中央便现几排书架。这些书架上竟只有一本书，再无其他。仔细回想司磐的话，快速找到那三个字，竟是“星漫谷”。

　　格一心下一惊，赶紧又找到最后一本，翻开页数，便见此书文字道，“间世万物，皆因合而生，生而为盛，盛久必衰，衰而亡，亡者择天为仙，择地为人，择深而为魔为鬼，是为选。选美为皮，选安为心，选善为本，本为恒，恒本无恒，皆为空虚，舍便能得，得偿所愿，是谓无谓。”

　　来不及多想到底什么意思，格一只能借着烟柳给他的搜揽符将此段文字收入其中。

　　烟灰即将落下，最后一点火星要灭掉时，格一终从暗道走了出来。司磐那高悬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可否顺利？”他急急迎上来。

　　“谢谢二哥哥，我得去星漫谷一趟。还请二哥再帮我一次，给我打个掩护，我会明日戌时回来。”格一想，不管他答不答应，这件事他一定是要去做的。

　　“带上这个。”也不知他何时准备的包裹。也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

　　格一一下眼圈泛红，伸出臂膀抱住他的肩头。

　　格一找到慕盼信赖的那家租马车的铺子，租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快马加鞭送她去星漫谷。

　　巧的是那车夫正是之前为她和慕盼赶车的那位，不过格一易容成中年大叔的样子，车夫并未认出她。

　　到了星漫谷，格一穿过一大片枝叶枯败的竹林，穿过一片云雾缭绕的荒草地，隐约间看到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结婚那晚慕盼说，除了他们，这星漫谷还住着一个大人物，能知过去，可卜未来，名为锁局子，不过当时他笑着说，可能我们用不上。哪想，世事无常，兜转间我们又回到原地。格一苍凉一笑。

　　可她不知的是，这人不是白给人卜个明白，到他那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格一在那油腻脏污的门上磕了三下，很久后，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格一吞咽了一口口水，捏紧拳头平复自己颤抖的心脏。

　　她无法预知入门后的结局，可为了慕盼，她决定闯一下。

　　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格一吓得一个哆嗦。

　　“我等你很久了。”乌黑的蚊帐随风摆动，一个着着破烂的黑衣，满头凌乱灰白头发，看不清样子的人，佝偻着背坐在帐子后，声音诡异中透着暗哑。

　　“前辈，我有字要解。”格一往前小小的挪了一步，声音中全都是颤音。

　　“哦，呈上来。”那人没有动，如同一根漆黑的木桩一般，格一一步步挪过去，心里默默念着，如果他起身时希望不是青面獠牙，或鬼面骷髅。

　　接过搜揽符的那双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又黑又长。

　　“当真要救那人？”帐后的声音浑浊的传来。

　　“是。”

　　“不惜任何代价？”

　　“代价？”

　　“买卖交易，你还想白占个便宜？”那声音陡然一提，明显怒了。

　　格一突然想起遇到紫落川时，他们的对话，她说，比生命贵重的，无非是让另一个人活着，而今舍她性命，让慕盼活下去，不也是她愿意的吗？

　　那锁局子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我想要的是你头上的衔，但凡交易完成，自此我便是南药都最尊贵的公主，而你落入这凡尘，世人无一人能识，包括你爱的人还有爱你的人，没错，你会失去你眼下拥有的一切。”那人突然移步到格一身后，苍白诡异的手覆上她的肩头，身上那股滔天的恶臭一股脑全钻到格一鼻子里。

　　格一不断呕吐出声，翻江倒海中她捡了一丝清明，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离开王宫，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是生命里再也没有慕盼，还有那个疼爱自己的二哥哥了。

　　“我要你保证，不伤及他们中任何一人。”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也可以终止跟你合作。”格一此时不再惧怕，不亢不卑。

　　“自便。”

　　门砰一声从身后又打开，格一还没有明白过来，已被一股劲风扔出了门外。

　　格一保持着被甩扔出来的姿势，定定看着那扇肮脏的门，她的心舍不得慕盼，舍不得那个一笑便如雨后暖阳一般的二皇子司磐。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司磐时日不多，先于他而去？只要好好的活着，在不在一起，不重要了。

　　她爬起来，对着那门道，“我想好了。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