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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心有千千结 ...

  •   强盗早已四散逃开,几个兵士追了去,武松一动不动的拥着她,任她在怀中哭泣。
      “为什么不辞而别?”他突然的问,让她的哭声嘎然而止。
      “他们要让我嫁给你,我不得不走!”她小声的说着原因,脸微微有些红了。
      “你不愿意?”疑问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难道你愿意?”直白的反问他,她就不信,他会愿意娶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详的孤女。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突然凝神的看着她,她这是什么装扮呀?不男不女,一张小脸象是比上一次见她是更瘦了,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吧。”
      短短一句话把她刚刚止住的泪又惹了出来。她确实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还有一个人会关心她,在乎她。这个男人,居然那么轻易的撕开她心中苦苦隐藏的脆弱。
      “怎么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吗?”她的眼泪让他那么的不舍。
      “不是,只是……腿疼得厉害。”她胡乱找了个理由,而她的腿也确实疼痛难忍。
      “这……”他倒有些为难了,想帮她看看她的伤,又拖不开那些所谓礼法的约束。她看出了他的为难,可怜的古人,总是被这些所谓的礼法约束得喘不过气,连他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也会害怕人言可畏。她才不会在意,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常穿短裤,露出小腿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自顾自的撩开自己的长袍,将裤子缓缓的卷了上去。在她看到自己的腿伤时也禁不住惊呼出声——她的腿伤真的可以称得上壮观,难怪会这样的疼痛难忍,应该是骨折了。小腿肿得是以前的两倍粗,紫了一大片,被碎石划破的地方还渗着血,好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相。看到伤成这样,疼痛仿佛加剧,她不由得皱起了眉,轻轻嘘了一声。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脚上,她心中有些不悦:“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缠脚?”虽然知道在那个年代,女子不缠脚是不可原谅的罪过,但她不愿他也用其他人那种异样讨厌的眼光看她。
      “不,你不缠脚也一样好看。”这应该算是一句赞美,让她的心中泛起一丝甜意,“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女扮男装。”
      “本来是不想惹上是非,谁知道还是遇上了强盗。”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了,好象只能靠别人帮忙。突然想起武松应该在阳谷县当步兵都头,怎么会再次出现在景阳冈呢?她很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在阳谷县做步兵都头吗?怎么又会到这里来?”
      “前段日子这景阳冈下出了一伙强人,专门打劫过路的客商,连官府派的捕快也被他们伤了几个。这冈上的老虎刚刚才除,又来了这么一害,我能坐视不理吗?我倒要看看这强人是不是比那老虎还要厉害。知县老爷准我带着些兵士在冈上来查,不想却遇到了你。”
      这便是他了,永远的好打不平。这性子成就了他的英名,却也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她不由得为他一声长叹。可怜的时代,可怜的英雄。
      因为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没能成功的抓到那伙强盗。而如何安置她,更成了他必须面对的当务之急。她已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简直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一番斟酌之后,他决定暂时把她安顿在冈下的客栈之中。
      她的小腿伤得很重,根本无法行走。他让兵士找来一顶兜轿,把她抬到冈下的客栈。将她安置在楼上一间挺清静的房间之后,他又让兵士去给她请来大夫,上药、包扎,他一直在旁边紧张的守候,仿佛受伤的是他而不是她。他那担忧的眼神,竟让赵晨曦有了一种莫名的幸福。
      安顿好一切,他起身告辞,她突然有些失落的感觉。
      “武都头……”叫住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这些银子,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这是实话,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
      “赵姑娘,你这是什么话?”他有些动怒,“难道你认为我武松只认得银子吗?”
      该死!说错话了。赵晨曦心里暗暗叫苦。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对她仗义的施以援手,根本没有图我的回报,这样一说,竟把他的侠义心肠说得那么低劣,他当然会生气。而她还在不知死活的为自己辩解:“欠债还钱,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仪的嘛。”
      “那两次救命之恩,你又拿什么还?”语气挑衅,眼神微怒,一句话把她问得无言以对。
      她把头垂得很低,不敢面对他的质问,他明知她一无所有,难道真要我说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火烫的感觉,她咬着嘴唇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窘相把他逗笑了,那微笑象个天真的大男孩。“别为难了,我不会要你回报什么的。”话说得很真挚,与他的微笑一样真。
      “那……你还会再来吗?”如果他一去不回,她该怎么办?
      他愣了一下,然后对她说:“过两日我会再来看姑娘,若姑娘有什么急事,可以让小二到衙门里找我。”
      “你不怕会有流言蜚语?”她为他担心,她可以不顾这些古人的指指点点,但他又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
      他转过身,非常认真的说:“姑娘都不怕了,我怕什么?”
      她笑了,为他这份难得的坦然。
      *********
      生命就是那么奇怪,有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遇上,而有的人,不管怎么逃却还是要相遇。而他们,应该属于后者。
      在客栈中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赵晨曦斜靠在床上,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真不明白,这些古人,在没有电视、网络的情况下,是怎么打发自己的无聊的。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谁?”
      “赵姑娘,是我!”武松的声音!她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飞快的冲向房门——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拖着一条伤腿,她还能行动那么敏捷。
      “不是说要过两天才来吗?”望着房门外的他,她实在是掩饰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赵姑娘不想我来,我立刻就走。”他很老实的回答,一点不回转弯。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真是被这个男人气死了,难道要她对他的到来表现得欣喜若狂吗?趁他还没有真的走之前把他让进房里。
      他坐定,从怀中取出一块花布,递到她的手中:“赵姑娘,我看你穿男装实在不妥,所以给你买了一块花布,天气渐冷了,姑娘也应该做身新衣了。”
      好艳的布料——红色的底,黄色的花,艳得有几分俗气,她怎么会喜欢?将花布抖开,披在自己身上,斜着眼问他:“你说,我穿成这样会好看吗?”她的眼神已明显的告诉他,这样的布料根本不适合她。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色彩真的不适合她那种脱俗的气质,或许素雅一点的颜色会更衬她。“布铺的掌柜说这是卖得最好的花色,我就给姑娘买来了,没想到会这样。不如把这块布料送给我家嫂嫂,改日再为姑娘重新买一块。”
      嫂嫂?不就是潘金莲?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那个女人,赵晨曦的心里总有些不高兴。“你要小心你那个嫂嫂,不是什么好人。”脸上没有了笑容,把手中的布料随意往桌上一丢。
      “赵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我家嫂嫂?”他对她的反应很不解。
      “不认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
      “赵姑娘,我哥哥好不容易才娶亲,姑娘不要背后说我家嫂嫂的坏话。”他象是有些生气,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他的哥哥更重要。他从小父母早亡,是哥哥武大郎抱着他吃百家奶长大的,而现在的嫂嫂,虽然刚见面不久,但对他也是客气周道,赵晨曦突然的说她不是好人,他当然会生气。
      “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以后你总会后悔的。”她不想再解释什么,转过了头。
      “既然如此,武松告辞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抓起桌上的布料,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在他踏出她房门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居然落泪了。他居然会因为那个女人而这样对她,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错误。那时,他一定会再来找她,问她为什么会未卜先知了。
      想起《水浒传》中,武松送给潘金莲的那块花布,原来是她不要的,她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开心。而且,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了——天气已经越来越冷,或许她可以为他做一件厚一点的棉袍。就算不提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在景阳冈上弄破了他的那件棉袍,也应该还他一件吧。
      让店小二去帮她买回布料——深蓝色的棉布,还好,不是那种俗气的颜色。上大学的时候学过时装设计,普通的裁剪难不到她。但是,她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古装呀,更何况没有缝纫机,全是她一针针的缝制,不禁感叹古代的女子,可真不容易。
      一连十天,他没有再来,只让一个兵士给她带了些银子,问她是否缺少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实话,一句他认为是对他嫂嫂的坏话,他就要弃她不顾了吗?那件棉袍已经缝好,这几天来她不眠不休的赶制出来,又有什么用?或许他根本就不领她的情。
      在这个时空里,没有人在乎她的……
      好冷,今天已经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那么大的雪,是她以前在家乡时从未见过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这么冷的冬天。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居然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谁知道,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她会不会象那个小女孩一样孤独、寒冷的死去。
      猛烈的敲门声让她惊醒,还没等她问出是谁,便已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赵姑娘请开门,我是武松!”
      他,终于还是来了。
      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他身上已落着厚厚的雪,她不禁有些心疼。让他进屋,想拿出自己刚缝好的棉袍给他,却猛然发现,他身上穿的正是一件做工细致的新衣。看来,他嫂嫂早就想到给他做衣服御寒了,哪里轮得到她来献殷勤。心中一种莫名的失落。
      “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虽然一直盼着他来,但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天气来。
      他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哗”的一声倒在桌上——是她被强盗抢去的银两。“今日已捉到那群强盗,这是赃银,姑娘看看有没有少。”说得冷冷冰冰,也让她的心猛的一沉。原来他来,只是为了还这些银子给她。
      “一两也不少,多谢武都头。”将那些银子往他面前一推,与他一样冰冷的说道,“这算是还这些日子你的花销,还有你以前给我的两锭银子,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了!”既然他已这样反感她,连说话都那么冷漠,她又何苦再这样厚颜无耻的再依靠他呢?
      他抬起头,象有什么想说,但在他开口之前,她已更冷漠的说道:“武都头如果要说那两次救命之恩,我确实无以为报,今日既然来了,不如让店家摆一桌酒席,算我请都头的。外面风雪那么大,武都头就算是喝杯酒,暖暖身吧!”说完,她已迈出房门,让小二为她准备酒菜。
      “不劳姑娘费心!我家嫂嫂交待,不可回去太晚,武松这就告辞了!”铁青着一张脸,挡在她的面前,“武松今天来是把强盗抢去的赃银还给姑娘,不是要姑娘做什么了断,以前我给你的银子,从没想过要姑娘还,更没想过要姑娘报答。姑娘不要把我武松看成是那等小人!”
      如一阵风一般从她面前扫过,留下这几句无情无意的话,完全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她的眼泪已如雨一般落下。
      嫂嫂?嫂嫂!嫂嫂说的话在他心里才有份量,她赵晨曦算什么?一个无意中穿越时空的匆匆过客,一个他从虎口救回的孤苦女子,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嫂嫂的坏话?她不过是一只笼中鸟,但笼中鸟还有主人,她又有什么?她甚至开始怀疑,或许施耐庵先生根本就是编造了一段关于他的故事,说不定他就是和他嫂嫂私通,让西门庆背了个黑锅。
      等等,她怎么变成这样?怎么象个怨妇一样在这里吃醋?他的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如此在意他和潘金莲之间的事?难道说,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变了质?渴望他的关心,害怕他的冷漠,在不知不觉中挂念着他,担心着他。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会难过,见到他的时候她会喜形于色,甚至忘了自己的伤痛。这,难道就是爱?
      不!不可能的!她说服自己他只是一个古人,只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对他只有感激,而没有爱。可是,刚才他离去时那一阵莫名的心痛又从何而来?那种失落,那种留恋又从何面来?她没有爱过,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但现在这种感觉,让她落泪的感觉,让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叫做武松的男人,那么轻易的主宰了她的喜怒哀乐。

      (也许是天意注定,要我们今生相遇,
      从此心中没有一丝空隙.
      不知你是否能感应,我已深深爱上你,但却拥有不了你的真心.
      长夜的冷风笑我太傻太痴心,
      我仿佛只身为你陷入了绝地.
      如何能不想你,我也问自己.
      我想把你紧紧拥抱在怀里,
      大声对你说出我爱你,
      但我知道这永远不可以,
      只有在我心底思念你. ) (容祖儿:《痛爱》)
      俯在桌上,他坐过的地方,是否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告诉自己:赵晨曦,你完了,你居然会对一个古人有了爱,你注定要走向一个最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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