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民司》则等

16、面圣

　　“皇上，抚民司四位大人到了。”李公公先一步进去禀报，待到皇上点头同意他们进来后，又折返至门口，请候在外头的四人进来。

　　四人一字排开，向主位上的皇上行跪礼，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上将手里批完的奏折放至一旁，抬头看着他们道：“平身吧。”

　　“谢皇上。”

　　听得里头故作稳重的那个清脆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沈娴那丫头发出来的，见她在刻意回避自己的视线，道：“乐安，怎地不敢看朕，是在外头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皇伯伯！”沈娴一下子抬头看他，龇牙咧嘴地给他递眼神，希望他今日能稍稍放自己一马，回道：“我在抚民司向来稳重，怎会去做亏心事？皇伯伯若不信，可以问徐大人他们。”

　　皇上依了她的话，问着徐隽：“清逸，她所言可是真的？”

　　徐隽拱手回话：“回皇上，郡主所言无半句虚假。”

　　“看来，准了你去抚民司这事儿，倒是不错的选择。”皇上评了她一句后，接下来就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他都在问另外两位新官。

　　“这位可是秋相之女？”皇上只看她觉得眼熟，做了这么个猜测，认这些女儿家得请皇后来，一认一个准。

　　秋宓福身行礼，低头回答：“回皇上，臣父确是秋相，臣名唤秋宓，字静然。”

　　“静然……”皇上仔细一回想，便有了印象，“朕倒想了起来，可是与乐安一同进过宫？”

　　“是。”秋宓继续答道：“先前皇后设宴，臣有幸被邀请，进宫路上碰到了郡主，一同到的御花园。”

　　记忆对上，皇上点点头，“是了，朕当时就觉得奇怪，乐安这丫头身边难得见个姑娘，稀奇得很。”

　　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听皇上念叨的沈娴，又听到他在揭自己的陈年旧事，开口讨饶：“皇伯伯，过去的事儿便让它过去吧。您日理万机，本就劳累，不必去记这些小事。”

　　话音刚落，见着皇上收了脸色，又挂着那张要教训人的神色，吓得沈娴立马跪下，生怕他当众骂她，抢先道：“皇伯伯，是我多嘴，我知错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旁边站着的人也不知是该站着还是该跟她一块跪下，正当他们纠结时，皇上才悠悠开口：“起来吧，以前朕怎地没发现你心眼如此之多。罢了，你站在这儿朕老是分心，下去陪陪皇后吧。”

　　“是，那乐安先行告退。”准备离开前，沈娴又对着旁边的徐隽道：“徐大人，待会你们回去前，记得叫上我啊。”

　　“会的。”徐隽硬着头皮在皇上眼皮底下应着沈娴的话，见她得了自己的回话后，一溜烟跑到门口，费劲地将门推开后，笑眯眯地朝里头的人挥了挥手，被皇上一句“赶紧去”吓得立马关门，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娴，皇上总算舒了口气，感叹着：“你们可瞧见了她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女儿家端庄样子。”

　　徐隽接道：“郡主生性活泼好动，说明从小是无忧无虑地，皇上应当开心才是。”

　　沈娴此人，平日里他们只知道她是安毓王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活泼顽劣，只要有她的出现，必定没有好事发生。可方才见她对皇上那般模样，差不多也能猜到皇上对她是何等感情。

　　这些年坊间没少传皇上想要有一女儿的心思，奈何回回生的都是男儿，安毓王与他是亲兄弟，且安毓王生性风流，难说不会把女儿养在后宫之中，这样一来，沈娴与宫里的关系只会更加密切。

　　如此一想，徐隽更加头疼，日后不仅要捧着她，还不能让她受欺负，在抚民司受气。若她只在安毓王面前说道说道，安毓王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应当不会在意，可若她向皇上倾诉一番……

　　徐隽不敢再往下细想。

　　而坐在主位的皇上，并不知道这会徐隽心里头的想法是怎样的，道：“方才被那丫头闹了一通，耽误了些时间，差点忘了正事儿。今日朕召你们前来，一来是想看看愿意主动进抚民司，究竟会是怎样的人，现下朕看来，果真是才人代出，不仅有探花郎，现在也有女子进了抚民司，这可算是抚民司的先例，朕这心里甚是满意。不过，这二来……清逸，抚民司近日与刑部之间是出了何事？”

　　听到‘刑部’二字，徐隽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他并没有来得及听陈酌说他去刑部走了一趟发生了何事，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徐隽觉得刑部的人应当不至于捅到皇上这边来。

　　斟酌再三，回道：“回皇上，前日刑部接到一起命案，方大人发现死者曾在抚民司报过案，臣便派了陈酌过去，这两日都与他们一同调查，昨日过了散值陈酌才回来，不等他与臣详说，李公公也到了抚民司，臣想着今日再抽空问个清楚。今日抚民司和刑部之间，只有此事。”

　　皇上皱着眉头，道：“你说得这事，可与明清说得不一致啊。”拿起手边刑部写来的奏折，让站在一旁的李公公送去给他过目。

　　徐隽从李公公手上接过奏折，站在他两旁的秋宓和元歧探头一起看着。

　　是一女子要寻失踪的女儿，找了抚民司结果关了她的相公，却不帮她找女儿，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接着求刑部，刑部认为这是抚民司失职。

　　此事秋宓极有印象，这是她到抚民司见得第一件案子，立马道：“这应当是那个把女儿嫁到别家当小妾的。”

　　徐隽点头，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能记得一清二楚的，合上奏折后，拱手道：“回皇上，此事并非是女儿失踪，而是她的相公将女儿嫁给人做了小妾，她想要抚民司出面，将她女儿接回来。至于她相公一事，臣派人前去查案时，亲眼所见他们二人发生争斗，有杀人迹象，将人带到抚民司后，臣当时也确是在女人身上看见伤痕，判刑前女人是同意和离 ，并将他关入大牢。”

　　听完他说得这些，皇上仍问道：“那她为何又去找到刑部？”

　　“这……”徐隽被问得愣了一下，答道：“臣并不知情。”

　　这两日陈酌一直与刑部有往来，若他听到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回来后定然会立马说出来，可已经过去几日，徐隽都没有听到他提及此事。

　　那只能说明，刑部的人并没有跟陈酌提过，而是直接写了奏折递到皇上面前。

　　主位上的皇上看着徐隽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摇了摇头，又道：“清逸啊，朕器重你，这是满朝上下都知晓的事情，现在刑部参了你这一本，你可有打算如何去解决？”

　　徐隽抬头对上皇上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再次行礼道：“臣明白皇上的心意，但抚民司向来依大褚律法办案，此案她明知自己女儿是嫁了人，未曾想过先去找她女儿，而是想直接让抚民司去府上将女儿接回。抚民司虽能判夫妻和离，但做不了毁人婚姻一事，此案抚民司做不到，臣觉得，这样处理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皇上从主位走了下来，站在徐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自是明白其中道理，也相信你不会欺瞒朕，此事朕会处理。方才你说到，这两日你派陈酌与刑部一同查命案，是何事？”

　　一听皇上问到这件事情，徐隽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刑部敢参他抚民司，那他也不会让刑部过得轻松。

　　“禀皇上，前两个月有对夫妻来抚民司要和离，和离第二日，男人发现自家钱财都不见了，他怀疑是被他前夫人偷走了，臣再次派人去调查寻找，并没有找到他夫人，问过城门守卫，在他们和离当日他前夫人已经离京，他的钱财也并没有找到。”

　　“前日，城郊报案有人惨死家中，也就是那名女子，她已与别的男人成了亲，不过那名女子的夫君所言是被她前夫所杀。刑部听到是有过和离的，直接找了过来，臣派了陈酌前去认女子的前夫是谁，至于现在刑部有没有审问清楚，有没有确认凶手究竟是谁。这些，臣尚不清楚。”

　　皇上边听边来回踱着步子，似是在思考。

　　见皇上不语，徐隽又补了一句，“不过，臣听陈酌有说，在他去认人时，刑部便认定了凶手是女子的前夫。至于刑部是如何判案如何认定，臣并不清楚。只是，臣以为，只听周围人一言一语，就定了凶手是何人，是否有些草率？”

　　随着话音落下，皇上的步子也停了下来，用目光审视了番徐隽，见他仍旧是那般不卑不亢的模样，才道：“清逸，此事朕要你了解个清楚，最终刑部判断凶手究竟是谁，如何确定的。这些，朕都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朕。”

　　“是，皇上。”徐隽弯腰拱手行礼，身旁两人见状，连忙也跟着行礼。

　　皇上往主位上走时，挥了挥手，准备赶人，“好了，你们先回抚民司去吧。”

　　“臣等告退。”徐隽领着人准备退下时，已经坐在主位的皇上又发话，“莫要忘了叫上乐安那丫头，省得她又来朕面前闹腾，吵得朕头疼。”

　　见着皇上那副提到沈娴就苦恼的模样，徐隽努力抑制住唇边的笑意，道：“臣等，这便去请郡主。”

　　想来，皇上只是在嘴上嫌弃着沈娴的活泼不端庄，心里头是心疼得紧。日后啊，更不能让她在抚民司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