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地狱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烧尾鱼

55、裘疆

　　经过被救治的老人儿子的大肆宣传，杏林百草阁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

　　周亮绕路过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在杏林百草阁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些不看病的围观人群，想见识见识杏林百草阁的厉害，里里外外将药铺周边围了好几层。

　　周亮打开了自己的五感，视觉和听觉就这么穿过层层人群，到达了杏林百草阁最里面。

　　在药铺里面，有一个被众人围坐着的矮胖女人。

　　视觉刚刚探知到这个女人的外貌的时候，打探的周亮吓了一跳。

　　坐在那的女人模样，他并不陌生，这不就是他曾经被谢九辛带着去地狱谷的上游，见到的那些靠采集地狱果实为生的平民的模样吗？

　　矮短身材，四肢和躯干格外臃肿，婴儿模样的脸庞却挤满了来自时光赋予的肥肉和苍老，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协调感来。

　　周亮的眉头皱起来了。

　　丁香跟着周亮一起过来了，在周亮的教导下，丁香的视觉强化进步不少，虽然看得不如周亮远，但如此近的距离，她也能将杏林百草阁内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

　　“里头那个人就是神医？”丁香不确定地问到。“还是个女神医……”

　　丁香抬头去看周亮，“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你不会认识里面那个女人吧？”

　　周亮无瑕回答丁香的提问，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用强化的五感注视着杏林百草阁里面情况的周亮发觉，在药铺柜正中央坐着的矮胖女人，突然抬起头望了一眼。

　　周亮连忙收回自己的五感。

　　就刚刚那一眼，竟然让他产生了慌乱感。

　　他为何会觉得，那个女人那一眼是望向他的？

　　周亮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回望过去，却看见谢九辛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谢九辛慢慢走过来，一步一步。

　　“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少啊。”谢九辛扫视着人群，“还有不少生面孔，看来还有一些人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你干的？”周亮问道。

　　“我干的？我干的什么？”谢九辛脸上的微笑入春风拂面。

　　看着丁香在场，周亮克制住了自己，他一把将谢九辛拉走，直到走到周围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说道：“里面那个女人的模样，不就是地狱谷平民的外貌吗？你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又把大衍部洲的人带上岸了？”

　　“啊，你说裘疆啊，裘疆可不是我带来的，她跟我一样，生来好奇心比较重，自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循着找过来了。”

　　“果然和你有关系。”

　　“那可不能这么说。”谢九辛靠近周亮，“要说最大关系的，可不是你吗？”

　　周亮往后退了两步，“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看着站着离自己一臂距离的周亮，谢九辛微微勾唇，“你真要站这么远？我还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打算告诉你。”

　　“什么事？”周亮站在原地不动。

　　“走近点。”

　　“有事说事。”

　　“关于丁韦川出海一事的收获——”谢九辛提高了音量，刚说出半句话，就被周亮过来一把捂住了嘴巴。

　　“声音小点！”周亮还没松开手。

　　“我都说了叫你走近点了。”

　　周亮眼睛一瞪，他知道自己又被谢九辛耍了。

　　“丁韦川带着船队出海有一段时间了吧，地狱果实是个不错的诱惑，但是如果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诱惑，你说丁韦川还会这么积极出海吗？”谢九辛缓缓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韦川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他已经找到几个地狱果实了，并且，他只留下了一个地狱果实，其他地狱果实，都被他用来制造『不死者』了。”谢九辛说道。

　　“这不可能，我一直在教丁香，要是大川真的找到地狱果实了，丁香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可我记得，在大衍朝廷，女性，尤其是出嫁的女性，可不被认为是父系长辈间的信息分享人。”

　　“你是说，大川他们连丁香都瞒着？”

　　“你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很笃定丁香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周亮不语，丁香不是一个管不住嘴的嘴瓢葫芦，关于丁香，他也有几分摸不准。

　　“你知道大川他们制造的『不死者』是谁？”

　　“知不知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九辛迈了几步走得离周亮更近，将他仔细打量，“到了现在，你提出的问题竟然是被制造出来的『不死者』样本是谁吗？”

　　谢九辛将手放在周亮的心脏之上，“你的好奇心止步于此吗？还是说，你不敢向你自己心底真正好奇的问题屈服？你心底好奇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只要说出口了，你的心就会被抛弃同胞的耻辱感折磨着？也许还有来自良心的拷问？”

　　周亮后退半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问题是，接下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同胞如同你一样慢慢滑向『不死者』的世界，惊慌无措，惴惴不安，却又无力阻止，只能悲天悯人地跳出来冲我质问几句，周亮，这样不行的啊，你这样像个逃避畏缩的懦夫。”

　　周亮握紧了拳头，硬生生用理智控制住了想要后退的动作。

　　谢九辛说他是个懦夫。

　　他被谢九辛说是个懦夫。

　　周亮一拳砸向无人处，“可我又能做什么呢？你他妈的说对了，我就是个懦夫，我一边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地平息整件事情，一边又试图把自己摘出去，当个只盘腿看戏的局外人，我还想当所有人的救世主，可我——什么都做不成。”

　　“鸵鸟、看客、英雄，可不是想一起当就能一起当的。”

　　周亮满脸枯色。

　　谢九辛抬起周亮的脸，见他神色恹恹，继续说道：“这真的是你心底的话吗？如果只是如此，那还真让我失望，周亮，你也不过如此。”

　　谢九辛转身想走，周亮一把抓住了他。

　　谢九辛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都是一副你不过如此的表情。

　　周亮用力攥着谢九辛的手腕，他想说些什么，词语在他肚子里绕了几番，拼接起来，又被他重新打碎重组，依旧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松开了谢九辛的手，放走了他，谢九辛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亮握紧了拳头，真是该死！他心底的不爽满到快要溢出来，周亮此刻说不出心底的不爽究竟从何而来，“该死！该死！”谢九辛竟然朝他露出了连分他一个眼神的关注都显得多余的神色，在他的心中，只余下一个声音在呐喊，他不愿意被谢九辛如此忽略。

　　一直以来，你的注意力从未从我身上移开，此刻，竟然！竟然要无视他了吗？

　　指甲扣进肉中，周亮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谢九辛！！！”

　　周亮冲着还未走远的谢九辛大声喊道。

　　“我要阻止你！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然而，很可惜，周亮的这一宣言只让谢九辛停下来一瞬，连他的一个回头都未能留下。

　　离开的谢九辛，在心中想到，周亮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他因为这个人而产生的好奇心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人已经不再值得他付出关注和好奇心了。

　　这个人，不过是无法正视自己内心的人罢了。

　　坐在杏林百草阁的裘疆将外头的一切尽收眼底，堆满了肥肉的畸形婴儿脸上露出来一抹若有所思的诡异笑容，占领新世界的时候也许就要到了。

　　裘疆站了起来，她整个人还不够药店的柜台高，她一边用热毛巾擦着手一边说道：“今日看诊结束了，明日再继续。”

　　“可是，裘大夫，我阿娘情况如此严重，求求大夫再高抬贵手看看我阿娘吧。”

　　“裘大夫，我哥哥的情况也等不到明日啊。”

　　“裘大夫，还有我老爹，被兽笼夹到了腿，已经奄奄一息了，求求再看看我老爹啊。”

　　裘疆置若罔闻，直接往外走去。

　　不足三尺的裘疆走在人群中，是妥妥的弱者形象，她身躯臃肿粗大，四肢膨胀的肌肉不合时宜地蜷缩在过短的骨架之上，更是显得怪异丑陋。

　　“喂！你个丑八怪，我可是特意从隔壁镇来你们这看病的，这才下午三点，你就不看诊了，你这是不把我们这些病人放在眼里是吧！”

　　裘疆抬起头来，她的眼神从她扭曲的面部肌肉层射向这个冲她发火的中年男人，讥笑着在心底想到，真是一群无知的自投罗网的人啊，他们丝毫不知在她手里握着的力量是什么，在这些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她轻轻松松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丑八怪，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要以为你被人叫了几句神医就神气了。”

　　“我这是看向弱者的眼神。”裘疆说道。

　　“你一个侏儒丑八怪，竟然敢如此说话，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我可是——”

　　唰的一声，裘疆抽出一柄藏在手臂上的软剑，然后捅进了刚刚那个人的腹部当中。

　　鲜血唰地往外冒。

　　“啊！杀人了！”

　　人群迅速往后退。

　　裘疆慢慢将剑拔出来，被刺了一剑的人捂住肚子倒在地上，鲜血大片大片的渗开。

　　裘疆提着带血的软剑走向倒地的那个人，地上的人还未丧失神志，见裘疆朝着他走过去，眼里冒出惊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裘疆却继续往这人面前走着，裘疆肥胖的婴儿面容，只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容眼神通过，倒地的人亲眼见到从那缝隙当中透出的眼神，明明是刚刚捅了他一刀的人，却还可以用如此平静的眼神靠近他，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却在这是，怪物却突然伸出手朝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他很想吐出去，可是怪物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微弱的抵挡，压根无法阻止怪物要对他做的事情，药丸就这么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了他的体内。

　　奇迹很快就发生了，药丸下去没有多久，他身体的感觉就好多了，但是，怪物还在他眼前站着，对怪物的恐惧让他察觉到身体恢复力气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眼前这个怪物，他飞速地向身后的人群跑去，和人群混在一起，生怕怪物还会再朝他捅上一剑。

　　围观的人群还未能从眼前突然拔刀的血腥场面回过神，另一幕让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就是被捅的人竟然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找了起来跑开了。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叹声。

　　“神医啊，果真是神医啊。”

　　人群一边发处赞颂的声音，一边在裘疆走进的时候，又四散开来，丝毫不敢靠近裘疆。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会抽刀捅人的神医啊。

　　人群自动给裘疆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些人眼见着裘疆慢慢走向一个人，一个身高颀长、长相俊美的男子，随后，裘疆在这名男子面前停了下来。

　　“你说你要阻止谢九辛？这倒是有意思。很不巧，我目前跟谢九辛抱有一样的目标，你如果想要阻止他的话，顺带还要阻止我。”

　　周亮低头看向这个身高只到他腰部的侏儒女人，很难将眼前这个气势无法忽略的矮个女人，同当初在大衍部洲地狱谷见到的那些发育不全的侏儒人相比，地狱谷的那些人，任劳任怨地收集地狱果实，动作利落干净，眼神却十分麻木。

　　而眼前这个女人，完全无法忽略她的眼神，那是充满了野心却无所畏惧的眼神。

　　周亮被这个眼神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你是谁？”

　　“裘疆。”

　　周围围观的人群依旧不少，这些人既害怕又好奇，偶尔有人散场离去，可又有新的人群补充上来，围观的人比起之前排队看病的时候，只多不少。

　　“你是什么人？坐镇使还是本队还是其他什么人？”

　　裘疆嘴角带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提出这种问题啊，真是没劲，“这些身份算不得什么，其中也没几个能看的。”

　　裘疆临走之前，轻轻扫了周亮一眼，像是大人看向小孩时不以为意的眼神，在她心中，不认为周亮这样一个半路不死者能翻出多大的水花。

　　该死。

　　又是这样的眼神。

　　不爽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淹没了周亮。

　　海水涌入胸腔，窒息感紧随其后，周亮感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