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地狱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烧尾鱼

49、掀开面纱的一角

　　天蒙蒙亮，全锦准时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换上挂在一旁的外衣，然后轻声推开房门，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的大锅已经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水。全锦走过去舀起一盆热水，漱了口，洗了面。等她整理好之后，再过一会会儿，伍文就会进来。

　　自从回到新州之后，每日早起到厨房烧热水的人就变成了武文。伍文总是十分体贴，会掐点算好全锦起床要进来洗漱的时间，等她一过来，热水就已经烧好了。而每天恰恰在全锦洗漱的时候，伍文又会刚好不在厨房里，只等全锦洗漱完之后才会出现在厨房。

　　全锦曾劝说过伍文几次，让他不用起这么早，但伍文总是照旧如此，全锦也就接受了他的体贴和善意。

　　伍文说，“阿姐，若是在早些时候，你还能找到一个我要长身体、要多睡一会儿的借口来说服我，可是现在你连这个借口也不能找了，不是吗？”

　　“是啊，我们都不再需要了。”

　　这日是全锦要出门采购的日子，晨间风凉露寒，伍文也提出过替全锦接过采购这一活，或者选择陪全锦一起去采购，但是都被全锦给拒绝了。

　　“伍文，给阿姐留一些一个人的时间吧，你已经占了我每日早起烧水看火苗的时间，出门的这个时间就单独留给我吧。”

　　“我明白了。”

　　这天全锦照例叮嘱伍文看着炉灶里的火，她独自一人出门了。

　　早上的风很凉，但是凉风容易让人清醒。

　　全锦走在街上，享受这片刻的清醒时光。大街上没有什么人，但等她走到市场，市场里已经有不少的人，卖菜的，卖鱼的，卖肉的，卖小商品的，市场上的吆喝声，将全锦从凉风拉入到喧嚣当中。

　　全锦一路挑挑选选，终于买好了最新鲜的菜，打算离开市场。

　　她沿着原路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旁边，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话。

　　“我跟了你一路，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是丁香。

　　丁香停下步伐，仔细盯着全锦脸色瞧。

　　“大小姐？”

　　全锦的脸上的吃惊不像是假的，如果这都能作假，那她家这个丫鬟她以前是看走眼了。

　　“我要是不出现直接拦下你，只怕你都要走回家了。”丁香说道，她低头扫了一眼，全锦两手都提着满满的东西，和她家仆妇出门采买的物品差不多，丁香瞧着全锦右手提的东西更重，特意走在了全锦右侧。

　　全锦脸上的惊讶越发明显了。“大小姐找我？”她的眼睛转了转，“可是为什么？”

　　即便在新洲上岸之后，全锦一直都非常封闭自己，但住在周亮家里，也听说了丁香几人上岸之后拒不见客的事情，新洲多少有权势、有钱财的太太小姐想要见丁香一面都见不到，这样子的人，怎么会亲自来找她？

　　丁香一把拿过了全锦右手上的东西，惹得全锦惊叫连连，“使不得，怎么可以劳烦大小姐亲自提东西，使不得啊，大小姐给我吧，我提得动！”

　　丁香个子比全锦要高出差不多一个头，丁香将手高高举起，全锦就怎么也碰不到她手里拿的那袋东西。

　　“大小姐，您还是给我吧。”全锦试图将东西从丁香手里夺回来。

　　“如今，就这么一点东西，再来十倍，我也轻轻松松可以拿得动。”

　　全锦脸上表情一愣，是啊，她太着急去抢丁香手里的东西了，她都忘了刚刚她提的东西有多重，那袋东西有米、有油、有醋，都是实打实压秤的东西，丁香一个养在深闺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可以轻轻松松拿起这么重的物品？更何况是将这袋东西举得这么高？

　　见全锦不说话，丁香又低头对她说道：“你这副表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不，没有。”全锦连忙低下头来，“原来大小姐力气这般大。”

　　“既然你不要我帮忙，那你就继续一个人拎着吧。”丁香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东西还回去。

　　接住布袋的全锦，仔细感受了一下这袋东西的份量，确实就是压手的重量，只有像她这样常年做粗活的人才可以轻松提动，可是大小姐怎么会……

　　全景不知道丁香找上门来是何事，加上丁香还是曾经的主子，她又不好直接赶她走，只能任由丁香跟着她。

　　眼看着快要到家，丁香还没有离去。

　　丁香看了一眼路，这段路很快就要走到头了，她可还不想直接就和谢九辛对上，就在这里问吧。

　　“全锦，你被改造过后的能力是什么？”

　　“什么能力？”

　　“你想要试图骗过我吗？”丁香微微一笑，她本来就是倾国倾城的相貌，一笑起来，更加是美若天仙。

　　丁香的眼睛有如探照灯一般扫视着全锦的面容，被丁香这样紧紧盯着，全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我换个问法，你吃下那个紫色果实之后，拥有了什么能力？”

　　全锦的眼睛瞪大了，她脸上的惊讶甚至不用掩饰都藏不住。

　　“你、你怎么……”全锦甚至都忘了对丁香使用一贯的敬称。

　　“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了？回答我，你被改造之后，现在的能力是什么？”丁香轻挑起全锦的下巴。

　　“什、什么能力……”全锦心跳加速，紧张得连眼皮都在颤抖。

　　“还要我说得再详细一点吗？除了获得不死之身之外，你的其他能力是什么？”

　　“不、不不死之身？大、大小姐你……”

　　“还想着要试图蒙混过关吗？”

　　“不是。”全锦突然泄气了，丁香说得如此具体，再一联想到丁香也是从海上“失踪”三个月再回到新洲，难道她去到大衍部洲了？可她去一趟大衍部洲，怎么会如此清楚她同样变成了不死者？“你也去到那里了吗？”

　　“去到哪里？哪里？”丁香敏感地捕捉到她不了解的真相碎片。

　　“如果你没有去到那里，你怎么会……”全锦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说了些不该透露的消息，“我的意思是，我只获得了不死之身，其他别的能力，没有。”

　　“没有别的能力？”丁香半信半疑，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吃下那个紫色果实之后，就会获得特殊能力吗？但此刻，丁香更加被全锦口中的“那里”所吸引了，“那里”指的是哪里？

　　这里离周亮家太近，丁香自从吃下那个紫色果实之后，就变得耳聪目明，她已经看到不远处伍文朝这边走了过来。

　　按照往常的时间点，全锦早就该到家了，伍文担心她路上遇见了什么意外事情，便出门来接全锦。

　　全锦也看到了伍文，终于找回来身上的力气，一边朝伍文招手一边往那边跑。

　　看着跑了的全锦，丁香低头浅笑，今天的收获还不错，不跟这个小女孩计较。

　　事情真的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丁香几乎是哼着小调往丁家的方向走去。

　　全锦拉着伍文一路跑回家，一进门，她就对伍文说道：“快、快，快关门！”

　　“阿姐，这是怎么了？”

　　全锦靠在门背上慢慢滑行下来，坐在门槛上。伍文担心地去查看她的情况。“阿姐，你是受伤了吗？”

　　全锦一把拉住伍文的手，缓了缓，她才说到。“她知道了……有人知道了……难道他们三个都知道了？”

　　“阿姐你在说什么？谁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全锦急匆匆地要站起来，指着堆在散落一地的食材，对伍文说道：“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找一下大人。”

　　“哦，好的。”

　　伍文低头默默地收拾地上的东西，他第一次生出了一些委屈的心情，阿姐遇到了难事，第一个却不跟他诉说，明明他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阿姐，但伍文心里同样清楚，想必阿姐是遇上了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都解决不了的难事了，所以才不找他，这样一想，伍文又觉得自己没用，自己还是要更厉害一点才行啊。

　　“叩叩叩。”

　　全锦敲响了周亮的房门，她等了一会，里面没动静，心里一横，直接就推开门走进去了，为了保证谈话的私密性，她还特意关上了门。

　　周亮果然还在床上睡着。

　　“大人，大人醒醒。”

　　周亮睡得并不沉，等睁开眼睛，瞧见站在床头的全锦，十分意外，除了当初他嗜睡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全锦可是再也没有这样不打招呼地进过他的房间里。“怎么了？”

　　全锦显然还没有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大人，刚刚我出去采买的时候遇到了丁香，大小姐问我的能力是什么？她还说出了不死之身这样的词。大人，大小姐他们三个是也去到了大衍部洲吗？”

　　周亮眉头一皱，谢九辛又干了什么？他不是说没有暴露大衍部洲？没有暴露自己吗？丁香怎么会找上全锦？

　　“你怎么回答的？”

　　全锦绞着自己的手指，“我慌乱之下什么说了一些话，我、我说自己除了不死之身，没有别的能力。而且我好像还说了更加不该说的话，我下意识地以为大小姐他们几个去到了大衍部洲，可是听大小姐的语气，她好像并不知道存在这样的地方。”

　　周亮下意识地甚至有些开心，不知道全锦这一步有没有打乱谢九辛的计划呢？周亮现在压根就不去拦着什么暴露大衍部洲、暴露不死之身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可是只要在这个过程中能让谢九辛吃瘪，他就开心了。

　　“关于大衍部洲这一部分，你是怎么跟丁香说的？你把你能想起来的你们的对话，一字一句的告诉我。”

　　全锦据实说了。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把‘大衍部洲’这个地名说出来？”

　　“没有，这样子是不是还有补救的措施？大人应该也不想大衍部洲的事情被人知道吧？”全锦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放轻松，不用这么大压力，就算不是你说出去的，早晚有一天大家也会知道的，先是新洲的人，然后再是整个大衍朝廷的人。一步一步，所有人都会知道。”

　　全锦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怎么会？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岂不是天下要乱了？”

　　九年前，大衍朝廷先皇去世，未成年幼子即位，便开始一步一步陷入动荡当中，先是外戚干政，随后朝中大臣试图分权，整个朝局动荡。

　　幼皇登基第二年，又遇上北地大旱、南方洪水，一些人借机起事，朝廷大臣忙着争权夺势，对一开始的起事只随便找了个平庸的将军挂帅出征，没成想出征的将军只想草草了事，随意对待，被打得个落花流水，起事的地方将领干脆缴了出征将军的粮草、兵器和部分人马，征讨不成，反倒给人做了嫁衣，见状，其他地方纷纷起义，那叫一个“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大衍朝廷陷入内乱长达九年时间，也就是近两年，朝廷征讨累了，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拿这些地方势力没辙，这才双方各退一步，大眼朝廷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和平的当中。但谁都知道，这个“和平”是假的，随时都会被打破。

　　大衍朝廷可经不起折腾了。

　　这会儿要是再加进来一个大衍部洲，天下就是乱上加乱。

　　“你把这话也告诉伍文，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我本来想让你们再晚一点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是眼下，也许就到了那个时候了。”

　　全锦恍惚了片刻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问道；“那大人呢？大人在这一步当中起了什么作用？”

　　周亮自嘲地笑笑，“什么作用？没能阻拦得了的作用。”

　　“那是……”全锦的身子都有些发抖了，“那是大衍部洲的人发现我们了吗？他们是要打过来了吗？”

　　全锦回忆起了在大衍部洲训诫堂的时光，那些曾经攥住她的恐惧一下子全回来了，那些拼了命训练的本队队员们，除了队员这些基础级别的，其上还有副队长、队长，甚至还有坐镇使这种级别的人物存在，还有她没有见过特级队员，这些人要是真的攻过来，大衍朝廷这些血肉之躯能抵挡得住几下？

　　那些人可都是不会死，又战斗力爆表的不死者啊。

　　“大人……大人真的不试图阻止他们吗？”全锦已经变成了不死者，可是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们，还有世世代代生活在大衍朝廷这个世界的人们，可都是会死掉的人啊。无论如何，她也不忍心看到这些人，在那些人的刀剑下凄惨死去。

　　“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周亮说道，“但不用自己吓自己，事情还没有到最惨的那一步，虽然我不知道谢九辛要干什么，但谢九辛干的这些事情都像他个人的私人行为，不像是大衍部洲的人已经发现了大衍部洲。要是真如你所想，大衍部洲已经发现了大衍朝廷，该会有一些别的动静才对，他们可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可是……”当初的恐惧又再一次向全锦袭来，“可是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大衍部洲的人发现啊。大人，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再回到新洲？”

　　周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全锦的恐惧，他又何尝没有想过。

　　“全锦，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在大衍部洲的那些日子里，见到的像我们这样的正常人多吗？是不是只有本队的人、刑侦的人，外貌身形才如同我们一般？你在东胜的大街上走着，你见得最多体型的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胖，很胖，那些人的体型至少有我们的两倍到三倍，而且这样的人更多。那些人虽然看着壮，但是其中一些连走路都费劲，估计身体不太好。”

　　“那你现在再重新估算一下，大衍部洲和大衍朝廷的战斗能力，你觉得谁输谁赢？大衍朝廷必输无疑吗？不见得。”周亮如此说道。

　　而且，周亮隐去了地狱谷的信息，他可还记得地狱谷那漫山遍野的地狱果实，只要吃下一个，就可以让大衍朝廷的“有死者”变为“不死者”的地狱果实，在大衍部洲，可都是要摧毁的存在。

　　如果被大衍朝廷的人知道了地狱谷的存在，等到那个时候，是谁要去谁那，还不一定呢。只怕是大衍朝廷的人，要削尖脑袋挤破头往地狱谷奔去吧。

　　“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消息，家里的杂务放放，就算是往常，也不用做得这么勤快的。”

　　全锦六神无主地出去了，她比进来的时候，显得更加慌乱了。

　　等全锦一走，周亮在床上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大衍部洲的人，还是大衍朝廷的人，周亮哪边的人都阻止不了啊。

　　如谢九辛所说，他能做的，只剩看戏了。

　　可一想到这，周亮就觉得胸口被压上了千斤重的巨石，喘不过气来，真的没别的法子可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