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54、第 54 章

　　“这俩什么关系？”薛易靠在车上皱眉道：“几天没见，这小子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路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南琰正和那个机器人小女孩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路知远看了眼薛易脸上的伤，开口问：“进城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薛易说道，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掌上的伤，轻声“啧”了一下：“而且现在新月和卡维斯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从北边过来也不容易。想你当初帮着那帮废物打过多少次反叛军......现下好了，翻脸就不认人......想要跑新月头上去了。”

　　路知远沉默了会儿：“新月这几年不太行？”

　　要是按从前的效率，他和南琰根本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何止不太行……”薛易瞟了他一眼，看路知远的神色对此不太上心的意思：“也就剩外头的架子体面好看点了，里头都乱成什么样了。”

　　尽管四处没有什么人，他的两个手下也在远处巡逻，薛易还是把声音压低了说：“安莲娜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受控制，议会那帮人想要关掉她，基地不同意，耗了挺久。安莲娜这么着急忙慌找裴渊那块芯片，也不是没理由的......”

　　闻言，路知远下意识摸了下颈侧。

　　薛易说着又扬了扬下巴：“还不走？你去叫他一声。”他看出来路知远是有些犹豫的，但路知远还是向南琰走了过去，说过几句之后，南琰就起了身，向这边走来。

　　那个机器人女孩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南琰和路知远离开的的背影。院子荒废太久了，杂草都已经长得很高，到了女孩腰线上。
　　她还是长久地留在这里了。

　　“聊什么呢？”薛易问。

　　“聊你这大叔奇奇怪怪，喜欢八卦。”随着副驾驶门的一声闷响，薛易皱眉看他，有些稀奇：“这次怎么坐我这里？”

　　“他身上我装了定位器，跑不了。”南琰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懒懒散散回应道：“还不走？”

　　“你俩吵架了？”薛易侧了侧头嗤笑道：“路知远那个人从前就那样，一有事就那样，明明白白挂脸上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当别人瞧不出来。”

　　“哦？”南琰挑了挑眉：“那你是很瞧得出来了？”

　　“你俩明明白白写脸上了不是？”薛易说道：“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了。”

　　“这条路能走？”南琰岔开话题。

　　薛易带路，路知远和那两个士兵的车跟在后边。

　　“只剩这条路能走了，远些，难走得要命。”薛易用力踩了脚油门：“你自己瞧吧。”

　　地图上显示的那个地方南琰略有耳闻，叫魔鬼草甸。整个草甸分布着的都是几百米深的矿井，废弃后都长满了人那么高的草丛。
　　一眼望去是茫茫无边的高草地，密集的草地下隐藏着吃人的坑洞，搞不好就摔进几百米深的坑洞里。几百米下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连想偷偷进城的那些拾荒者都不会走这条路，过这片草甸九死一生都是特别幸运了。

　　“只有那边没有卡维斯的军团。”薛易关注着路况：“你们这事闹得，我在城门口都瞧见你们几个的通缉令了。”

　　车子开了快一个多小时了，南琰中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还在恢复期，他的精神一直有些疲惫，提不起兴致说话。

　　刚刚睁开眼睛对着荒无人烟都是废弃坑洞的荒野发了会儿呆，薛易就递过来一个水杯：“后边的车叮嘱我给你的。”
　　南琰接了过去，就听薛易在那边嘟囔抱怨：“我还真成你司机兼保姆了。”

　　南琰没客气，喝了两口后像是恢复了点体力，对着薛易的车技指指点点：“要你这开法，开到明天都出不去。”

　　“换您来开的话，没走几步我们就玩完！”薛易回怼道。

　　过了一会儿南琰察觉出一些什么，虽然薛易开得不快，但一直很稳，没有出现过特别紧急的险情，甚至没用地图，像是有地图在脑海可循。
　　于是他开口问：“你走过这里？”薛易他不了解，但路知远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走一条毫无把握的道路。

　　“何止来过。”薛易淡淡道，抽空抽出只手向后一比：“当年那位就是带着第一军团从这儿行路包抄反叛军的，光是把这边的情况刺探清楚就赔了几十架小型机器人，画地图又用了十来天，十来天他没怎么合眼，我们都说他要疯。那一仗打得，才叫痛快......没办法，那时候要立足太难，刚上任，没战绩压不住人.........”
　　说着薛易瞧了眼南琰，有些得意：“也是，你知道个屁！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知道这条路怎么走的估计早都没了。”

　　他看着前边：“就剩我们这么几个了......”

　　“你就一直跟着他？跟当初守在七号城实验室门口的那帮人一样？”

　　薛易这回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继续开口道：“不一样。”

　　“你是因为裴渊？”

　　“......是。”薛易看了眼南琰，过分相似的脸，甚至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神情也很相似。他其实在路知远和南琰离开后特意找过章玥，想要了解下这个让人不得不怀疑的巧合。

　　于是他现下就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了，裴渊算得上他的顶头上司，难道他也要听从眼前这位的指令？

　　“路知远和裴渊是什么关系？”

　　薛易咬了根烟出来：“嗨呀，就你想的那种关系呗。”他说着示意南琰给他点烟，那只拿着打火机的手凑近薛易时，他又打量了下南琰，觉着这点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眯着眼说：“有一天你会是他......酸什么呢？”
　　他长长地吐了口烟。

　　“我不会是他。”南琰平静道：“路知远说了，去完索斯我们就毫无干系了。”

　　薛易把烟拿了下来，他有点看到他和菲尼克斯那个赌局输掉的苗头，于是他问：“这话是路知远说的？”

　　“是。”

　　“那你呢？”

　　“我为什么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南琰不耐烦道，风打在他的侧脸上，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看不分明情绪。

　　“但你就是另外一个人啊。”薛易夹着烟，手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他忙着说话，这个弯转得又急又快：“按章玥的说法，你和裴渊有什么分别，你从一开始就是索斯给裴渊的后路。”

　　南琰没有接话，他的态度骤然冷淡，嘴唇紧抿着。

　　薛易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便狠狠抽了口烟不再开口。他就知道当年招惹上裴渊不是什么好事！

　　“这才走了多久，天就黑了！”薛易骂骂咧咧跳下车：“要放从前，走出这里一天都不用。”

　　路知远从后面的车下来，看了眼薛易。
　　确认那个装着净水的水壶在南琰手上后才稍稍松口气，说：“慢点就好，安全为先。”

　　他们找了个浅的坑洞，在这个洞旁休息，避免夜间行车。
　　这里的景致较荒原更壮观荒凉点。从浅坑向上望去，是圆形的星空，有风拂过时那些高高的草丛便倾斜过来。

　　南琰不知道想什么，一个人打着手电执意往草丛深处走。

　　“你也不管管他？掉下去真就玩完了！”薛易看了会儿回头问路知远。

　　路知远沉默了会儿，起身看着那片被砍倒一片的草丛：“你跟着。”

　　“.........！”

　　薛易一边向前走，一边哀叹：“何必多嘴。”
　　就算不插这一嘴，他路知远就能忍住不去瞧瞧？他想着就给自己的嘴轻轻来了一巴掌。

　　“人有三急你也要跟着来瞧瞧？”

　　“你这不是没急么？”薛易叹了口气，在南琰旁边坐了下来。

　　南琰正躺倒在一大片草叶上，仰面看着星空。拿着那个手电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星星。

　　“这玩意儿扎屁股，你怎么躺得下去？”薛易嘟囔着脱了外套垫着：“你铁做的？”

　　南琰没搭理他。

　　还是薛易开了口：“说实话，你是不是裴渊......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要紧呢？”他叹了口气：“都当裴渊死了二十年，没这个人了。”

　　“只不过让我们那路组长心里好受点。”

　　话音刚落，南琰关了手电，这下薛易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悄无声息的，只能凭着感觉确认南琰还躺在旁边。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说：“没有裴渊那段时间，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我瞧着他嘴里说不后悔，但心里总归是愧疚的。”

　　“后来我来这里，看见你，冥冥之中有感觉，这个事没那么简单。你说裴渊那种心机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没准哪天我们都完蛋了，他也好端端的。”

　　南琰还是没有回应。

　　薛易叹了口气：“路知远要回主城，站在他身边的只能是裴渊。”

　　“什么意思？”就算看不清表情，都能感觉到声音的不悦。

　　“除了裴渊，谁还能站在他身边呢？”薛易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却笃定：“你也不能......在你成为裴渊前……裴渊那个人，就是量身为路知远定做的，心机谋略，果断和野心，只有他那种人……”

　　南琰把手电打开了，他脸上的表情是薛易从来没有在裴渊脸上看到过的，也没有从南琰脸上看到过。
　　他像是怅然若失，平静道：“所以他不会爱上一个纯粹的南琰。”

　　他说着起身向外走去，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来：“我对他的仕途毫无助力，只会搞破坏。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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