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5、第 5 章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后，头顶终于有些光亮，正当南琰准备推动上方的那一个板子时，板子自己打开了。

　　隔板另一头的那双眼睛瞪得比南琰还大。
　　随之而来的是快速凌厉的刀锋。南琰侧身躲过，手上的匕首擦着那把刀的锋刃而过，拉出一条刺耳的声音。

　　“你是谁？”对方撤开了点身子，看着从地道里钻出来的黑衣男人。对方很年轻，动作也足够快，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很漂亮，毫无惧意。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充满敌意地看着南琰，但因为刚才的交手，没有再贸然行动。

　　南琰从方才那一瞬的杀机中收起神，这是个实验室，四周都是仪器。
　　看起来金条有着落了。

　　南琰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将目光落在眼前那个男人身上，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圈大胡子，黑色军装，双刀，其中一把刀横在身前作出防御性的姿态。
　　即便对方没有挑明身份，但身上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

　　至于南琰，长那么大，他都没有自我介绍的习惯。

　　“我是……”南琰指了指他身后那一台测量仪：“你不介意的话，我需要把那台机器拆散了带走一些？”

　　大胡子男人的目光变了变，似乎揣测到南琰的身份，厉声喝道：“滚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似乎没有过多的精力和南琰缠斗，相较于南琰这个莫名其妙从地道上爬上来的外来者，他更多的目光放在实验室的那扇门上。

　　“老哥，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南琰观察到了他的举动，随后倚在试验台上：“外头打架呢，我进来前瞧见了。”

　　大胡子抿着嘴唇不说话。但他的神经显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响动。

　　“如果你不想让他们进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南琰打量了四周：“就你一个人？”大胡子没有回话，南琰继续自言自语道：“那你真的是完蛋了老哥，我收到消息，还有人从北领地过来。”

　　听到这句话，大胡子转过头：“是谁的军队？”

　　“嗯？”南琰转过头，将目光从实验仪器上收回：“这有区别吗？反正是有人在过来。不过我瞧着外头那样子撑不了多久。”他说着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把螺丝刀，他带了个黑色背包，但大多数时候，他习惯性将这些小工具放在腰包里。

　　“你在做什么！！！”话音还没落，南琰就看见试验台上一条深刻的白色刀痕因为他的闪躲出现了。

　　“拆下来拿去卖啊。”南琰眨了眨眼睛，看着大胡子因为悲愤而扭曲的脸：“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你……”大胡子面目狰狞，气得说不上来话，憋了半天才说道：“不许动。”

　　“为什么？”南琰看了看他：“等你死了我才能动是吗？我懂了。”

　　他说着拉开架势，有些挑衅地看着大胡子。
　　大胡子看着这个趁火打劫半点脸不要的人觉得自己心脏都有梗塞的感觉。
　　他快速权衡了一下现在的状况，随即软化了态度。

　　“这操作台不能乱碰。”

　　“为什么？”南琰好奇道，他已经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只是这个实验室冰山一角。操作台连接着后面一道紧闭的高大铁门。
　　大胡子犹豫了下，外面已经传来破门的声音。他咬了咬牙，刷开了那道铁门。

　　南琰被随之而来的景象惊呆了，实验舱很大，足够高的穹顶，所有的仪器都连接至中心那个圆柱体。那是一个几米高的圆柱形透明容器，中间是无数细小的管子在控制容器内的液体。而在透明液体中悬浮着一个人。
　　很年轻，容貌俊美，淡金色的短发在他的前额因为液体的流动起起伏伏。每一寸比例都很完美，每块肌肉，都像是用尺子衡量好之后覆盖上那具精美的骨骼。

　　“人造人？”南琰看了眼大胡子，问道。
　　见对方正盯着那个巨大的容器，眼眶发红。

　　“屁，你才人造人。”大胡子看了眼南琰：“你今年多大？”

　　南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大胡子打量了他一眼，将目光放回那个罐子中：“他变成这样的时候你估计还没出生。”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南琰打量了那个罐子装的人：“跟罐头食品一样装着？”

　　“他那个时候要死了，有人说可以让他活下来。”

　　“他很重要？”南琰问。

　　大胡子咬牙切齿，加重语气，看着眼前那张算得上赏心悦目，却不断愚蠢发问的脸说道：“非常重要。”

　　南琰点了点头：“但是他今天必须得死了是吗？”

　　大胡子依旧盯着南琰。
　　南琰莫名其妙从他的目光里看出点深情款款来，抖了抖鸡皮疙瘩：“你干嘛？”

　　“或许不用。”大胡子说。

　　“怎么不用？”南琰不解道，想起正事来：“我得去拆仪器了，我可以不拆那一台。我拆另外一台总行了吧。”他嘟囔着要逃跑，被大胡子扯住。

　　“你带他从你来的地方走。”大胡子指了指罐子。

　　“开什么玩笑。”南琰拒绝：“先不说他出了罐子会不会死。我拖着他走我一定会死。”

　　“你应当帮他，他曾为这个国家付出多少你知道吗？”大胡子很气愤。

　　南琰却依旧冷漠：“但外面那帮人依旧要他死。”

　　“他们想要利用他。”大胡子摇了摇头，看着那个充满液体的容器：“他最近有苏醒的迹象了。我们接受他的指令留守于此，也只会接受他的指令。”

　　“我很佩服您的忠心。但是先生，”南琰望了望那个罐子，突然觉得带上那家伙并不是个糟糕的主意。那家伙长得还挺漂亮，而收集好看的东西再卖个高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先生，我需要知道我有什么好处。”

　　南琰认真谈起买卖来。

　　“将来会有人给你好处，等他醒来。”大胡子说道：“他会告诉你怎么办。”

　　南琰还想再说点什么，大胡子却已经弯腰从一个角落里拖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威胁道：“或者，你可以选择拆你的仪器时，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炸成灰。”

　　“看起来很不划算。”南琰耸了耸肩：“怎么把他弄出来？”

　　大胡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把操作台的指令都停下了。
　　方才还在翻涌放光的液体和像触手一般的软管渐渐静止了，连带着里面的那个人都像是静止了。

　　“他是死了么？”南琰看了眼大胡子，对方却没搭理他，动作迅速地跑到罐子底下开始排水。

　　“你去把那个红色按钮按下去。”

　　南琰按了，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小了一点。
　　像是有一道很厚重的屏障落下，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了。

　　大胡子还在忙着监测数据。
　　南琰顺带抽了个空拆了套小型检测仪，不重，但应该能交货。看这个房间里的设备，这台仪器可能不止一根金条。

　　“你应该给他盖块布。”南琰忙完凑过来看了看大胡子手上的那些数据，顺带看了眼已经躺在床上做检测的那人：“不然有伤风化。”大胡子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一件实验服：“你给套一下，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他说着走到外面隔间去了。

　　行吧，反正闲着。
　　肌肤不是想象中那样冰冷，是温热的，能隐隐感受到下方有规律的脉搏。睫毛很长，鼻梁也足够挺，嘴唇略薄，抿成了一线，下颌线的轮廓却很清晰明朗，不至于让他的脸像自己一样跟旖丽挂钩。
　　南琰有些嫉妒，翻翻捡捡地下手就粗暴很多了。

　　“你小心点。”大胡子进来看数值忍不住提醒道，他给了南琰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套军装和一个密码本：“这是他的东西。”

　　“我带个人都不容易了，你还让我背他的衣服？”

　　大胡子摸了摸鼻子：“放你包里吧。”

　　大胡子动作很快，据他自己说每个月都得做一次这种检测。
　　他这话一说，南琰就想到这座城市已经被封了二十年，好奇道：“那你们补给怎么办？”

　　“前十年的时候有人从北领地过来，后来……”大胡子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们和他一起被遗忘在这里了。”大胡子指着那个容器：“这是净化器，当初污染物泄漏的时候，上将留在那儿启动了紧急关闭装置。”

　　“所以，不是整个城市？”

　　大胡子却不再愿意多说：“带人走吧。”

　　“你不走吗？我一个人背他太费劲了。”

　　大胡子摇了摇头，只是重复了之前说的那句话：“我们接受命令留守于此。”

　　“你是死心眼还是死脑筋？”

　　大胡子不肯走，南琰只能自己背着人下了地道。
　　“是被泡发了吗？”南琰问背上的人，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回答他，只能自己抱怨：“沉死了。”但他知道自己背的绝对不是一具尸体，对方的心跳透过胸腔沿着他的背部侵袭而来。

　　南琰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胸口还悬着那只黑色的背包。
　　他语气轻松甚至有些得意：“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