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22、第 22 章

　　一周就走，总是不会走的太近……
　　路知远深吸了一口气，即便隔着视频通话的仪器，他都能从利亚姆眼里看出：穿着别人的T恤，抱着别人的宠物，甚至那个别人就躺在床上打游戏……

　　“这就是，你说的不熟？”利亚姆许久才开口问。

　　“比较突然。”路知远有些没底气：“可以解释。”
　　并不可以。

　　“……我们这里有一个职缺，考虑吗？” 利亚姆放弃追问裴渊的事：“比去西海岸好多了。”

　　“利亚姆，”路知远走到阳台上，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没得选，只能去西海岸。”

　　视频那头沉默了很久，利亚姆才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回房间的时候，裴渊已经关了虚拟游戏，正看着黑炭团子独自无聊地在床下玩奶瓶。

　　“你家好干净。”裴渊翻起身仰面看着天花板。

　　“不常回来住。”路知远一边说一边从橱柜里找被子：“东西少。”
　　裴渊看见了就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小路同学，我不介意和你盖一条被子。”

　　“有多的，之前利亚姆来小住的时候买的。”

　　“哦？你俩关系很好？他经常来住？”

　　“从小一起长大，不经常，就一次跟家里闹脾气过来住了几天。”路知远碰了碰裴渊的胳膊，对方正横向占据了大半部分的床：“往那边去一点。”

　　“那辛西亚小姐呢？”在裴渊再次戴上虚拟游戏的手环前，路知远问：“经常来借住？”

　　“我正想问你，有没有考虑去西海岸后把这套房子租给我？或者租给她，让她在这儿开派对。”

　　“抱歉，没这个意向。”

　　“好吧。”裴渊眨了眨他的蓝眼睛。

　　路知远一直很相信主城的治安，再不济，他相信这栋公寓附近的治安。
　　然而今晚却是个例外。

　　“外面月亮好圆。”裴渊说。

　　“拉着窗帘呢，你怎么看见的？”路知远背对着他。

　　“我猜的。你没睡？”

　　路知远听着裴渊翻了个身，朝向自己这边。他看着自己床头那个带着夜光分针时针的闹钟，两点二十分：“你不也没睡。”

　　“既然都没睡……”裴渊说：“玩个游戏，小路同学？”

　　路知远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裴渊有些冰凉的手已经从身后伸了过来，揽在他身上。
　　裴渊贴得很近，能感觉到体温与呼吸的那种近。
　　“你干什……”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路知远整个人都被裴渊一胳膊拉下了床。
　　两个人躺在地板上，夜风从打开一条缝的窗户里吹了进来，撩起窗帘的一角，露出那个圆而明亮的月亮。和床头那个机械蜘蛛差不多大的月亮，有些阴险地与夜风为伍，藏匿在起起伏伏的窗帘后，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有几个？”
　　路知远看着那蜘蛛几根锋利的爪子“夸嚓夸嚓”地发出响动，原先他躺着的位置已经被钢刀戳出深深的一个口子。

　　“三个。”裴渊站了起来。
　　路知远看着他一脸冷漠地走到窗户边：“哦？不止三个。”
　　好几只机械蜘蛛在排成一列，披着冰凉似水的月光，正悄无声息地向上爬来。

　　主城宵禁。
　　裴渊从窗户望出去，几辆巡逻车正在长街的尽头，闪着红蓝的光。
　　毫无声息，像是静止了一般。

　　“哦？看来求人不如求己喽。”裴渊说着拉拢了窗帘。
　　被他关在窗户外面的那几只机械蜘蛛“哒哒哒”地用钢爪敲打着窗户。
　　很快窗户又被打开了。

　　裴渊皱着眉一脚踩烂了冲着他腿张牙舞爪过来的蜘蛛：“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别被扎到了。”是绿色的液体，被裴渊一脚踩扁踢飞的蜘蛛甩着美丽的弧线和令人作呕的汁“啪唧”贴到了路知远家干净的白墙壁。

　　机械蜘蛛很灵活，好在体格没那么大。毕竟放它过来的人不是打算实打实来一场的。
　　只能浑身上下充满着阴招，又是黏糊糊的液体又是明晃晃的钢刀。

　　裴渊的动作很精准，几乎没有错算的可能。
　　路知远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到内置骨骼的过人之处。
　　反应要比常人更加迅速，大概是因为处理和控制骨骼肌肉的神经系统里连接的小型计算器的原因。大概裴渊的原本的反应速度就高于常人，搭配骨骼就更加惊人。骨骼密度足够，抗损伤能力一流，几乎每一次躲避都不用考虑骨骼是否会扭转。所用的材料足够轻巧，动作的敏捷程度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水准。

　　虽说对战这种小玩意儿没什么太明显的技巧动作，但裴渊很好地践行了独自美丽的原则。

　　路知远从厨房拿了唯一的那柄水果刀，尽量瞄准机械蜘蛛的CPU插下去。
　　很快，蜘蛛上幽暗的蓝光暗淡下去，几只爪子收紧后就没了声息，也没有四处喷射毒液。
　　这就是不做饭的坏处了，厨房里就没有几件趁手的工具。
　　路知远把最后一柄叉子捅进一只带着注射器乱跑的小型机械蜘蛛，裴渊那边也修理地差不多了。相较于裴渊，路知远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真的是文明又干净。

　　虽说是两倍清洁费，路知远看着地板上的划痕，觉得起码重新装修的装修费用裴渊得出一半。路知远百忙之中还能瞄见隐匿于黑暗中的那个黑炭团子正瞪着双蓝灰色的眼睛瑟瑟发抖地缩在衣橱一角。而它的主人裴渊，显然对拆解蜘蛛和破坏房屋更感兴趣。

　　路知远叹了口气，把团子捞了起来：“果然你还是跟着我，靠谱一些。”

　　客厅里常年未开的水晶吊灯开了起来，庄严而隆重。

　　“虽说我很感激您救了我一命……”路知远说。
　　他和裴渊在黎明即将到来的夜里，在一片狼藉里找了两把体面的椅子坐在餐桌两头，准备进行一场严肃而认真的谈判。路知远看着眼前的杯子，对方很贴心地从糊满了绿色粘液的饮水器里接了一杯热水给他，并且在递给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透过蒸腾而起的袅袅水雾看着裴渊那张堪比妖孽的脸，以及非常体面的真丝睡衣：“虽说很感激被您救了一命……但是我想跟您协商一下房屋的损失费用以及家具的赔偿。”

　　“鉴于大部分破坏，都是来自于您。90%？”路知远问。

　　裴渊点了点头，路知远稍稍松了口气。他从划得遍体凌伤的桌子上握住水杯，抿了一口：“怎么回事？”

　　裴渊指了指被他们遗忘在客厅一角的两张票子。随后他站起身来，找了点火器。票子成灰的那一瞬间，里面有一张微型芯片漏了出来，噼啪一声落了一地灰烬。

　　“辛西亚？”路知远想起什么：“她在隔壁没事吧？”

　　“大概睡得跟猪一样。”裴渊打了个哈欠：“好了，小路同学。趁比赛还没开始，我们还能补个觉再去。”

　　他说着就往卧室里走。

　　路知远惊讶地看着裴渊：“你还睡得着？”
　　他看了眼地上七零八落的蜘蛛残骸混合着绿色粘液，觉得有些恶心。对于刚才被一刀划烂的枕头更是心有余悸。

　　“很可怕吗？”裴渊笑道：“或许，你有没有试过睡到一半醒来，发现天花板上趴着个仿真机器人的经历。就趴在那里哦，转着灯泡那么大点的脑袋盯着你看哦。”

　　“……”

　　裴渊一把揽过路知远：“好了，先睡觉。或许我让那个仿真机器人放个安眠曲给你听就好了……”

　　“不。”路知远虚弱地拒绝道。

　　气温36摄氏度。
　　天空是透明的蓝，几乎没有云。

　　今天早上的赛事是两位人气极高的热门选手，达飞对克里斯，双方各得三分，赛况很是焦灼。
　　看台上的人很多，相较于小型球赛，这次比赛是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的。

　　路知远不觉得裴渊对球类运动感兴趣。
　　就譬如现在全场欢呼达飞胜利的时刻，裴渊带着墨镜一脸平静地在人声鼎沸中默默补觉。

　　辛西亚作为赞助商的独生女，毫无疑问坐在看台前排的绝佳位置，努力在这一历史性时刻自拍营业。

　　然而，下一刻，看台西处轰然发生一场爆炸。
　　欢呼声在寂静过后立马变成了尖叫声，开始有人向外跑，带起更多的人向外涌去，拥挤之中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被踩在了脚下。
　　路知远看到辛西亚在人群中被推搡着走了几步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地往爆炸发生的地方逆流而去，却被裴渊一把抓住了手臂。
　　裴渊摘掉了墨镜，淡淡笑着：“小路同学，虽然很抱歉。但不建议添乱了哦。”
　　即便裴渊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表情轻松，但那是路知远从未在他脸上所见过的冷漠。那双蓝色的眼睛此刻深而远，像是化不开的浓雾。

　　“什么？”路知远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我是来解决一些人的，不是来救人的。”裴渊平静道。

　　“您不是辛西亚的……您不应该维护她的安全吗？”

　　“不是。”裴渊淡淡道，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看台某处没有挪开：“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来执行任务的。”

　　裴渊的动作很快，快得路知远都没看清，只捕捉到那一点白色的闪光，像是刺眼日光的衍生物。
　　那个男人还在人群中奔跑，下一秒，献血喷洒而出。他捂着脖子到了下去，血红的有些发紫，不停地从他的指间渗出，染红了那片晒得滚烫的水泥地。
　　这就是Falcon的裴渊，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名清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