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大饼也是脸

7、朱然

　　我和宋嚣算是青梅竹马吧，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带着他搬到了我家对面，成了我的邻居。
　　宋嚣从小便是一副好皮囊，深受学校小孩的喜爱，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
　　我是一群小孩中的孩子王，嚣张惯了，头一次遇见对我爱理不理的人，我当然会多注意一点。
　　我爸和我说，宋嚣没有爸爸，只有妈妈辛苦照顾他，让我不要欺负他。
　　我当时还小，并不理解这些，也无法了解宋嚣的苦闷。

　　印象中宋嚣一直很安静，他的妈妈似乎很忙，我几乎很少看见她。宋嚣每次上下学，都是他一个人。后来我爸心疼这个孤零零的孩子，于是乎每次送我上学的时候都会捎上宋嚣。
　　我一开始还特别嚣张的把手搭在宋嚣的肩膀上，“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得知道听我话，不然就会被我揍。”
　　我爸听到之后揪着我的耳朵表示教训，我当着宋嚣的面，硬是憋着眼泪不让它留下来，然后我看见宋嚣那张小小的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讥笑。
　　当时的我一心都只有脸丢大了的想法，而且我还那么小，哪里知道宋嚣对我的不屑呢。

　　被我爸当着宋嚣的面“收拾”了一顿之后，我长了记性，之后再也不在我爸面前欺负宋嚣了，只要我爸一走，我就会故意撞撞拍拍宋嚣，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朝他扮鬼脸，自以为酷极了。

　　就这样，宋嚣在我的“欺压”下顺利上完小学、初中，再接着就是高中。
　　我和他一直都是一个学校。
　　有时候我真感觉缘分是一件特别奇妙的东西，在这几年里，除了初三那年，我和宋嚣都在一个班级里。
　　先前我和他一个班的时候，我还方便捉弄他，但是初二期末考试时我因为生病了没去考，结果被刷在了慢班，也因此和宋嚣暂时“分离。”
　　我清楚的感觉到自从分班之后，宋嚣对我的态度就越发冷漠起来。
　　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一向心大，当我终于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我心里莫名发堵，觉得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于是每次放学的时候，我都会快速的冲出教室，到宋嚣的教室门口等他，宋嚣就像没看到我一样，自顾自的走了。
　　从我们上了初中之后，我爸就不送我们上学了。

　　青春期嘛小孩子都要长身体，我晚自习下课之后就开始肚子咕咕叫了，学校外面的路边通常会摆很多小吃摊。
　　我一向会在那边买点吃的，然后边走边吃。
　　宋嚣倒是从来不吃这些，我曾经打趣过他就像一个贵公子一样，不屑于吃这些普通人喜欢吃的小吃。
　　他直接忽略。
　　我手里拿着炸串，在我再三询问宋嚣是否要尝尝被拒时，我哼哼两声便自我陶醉的吃起来。

　　宋嚣走路稍快，自从我们自己上学之后，我跟宋嚣也不是经常一起走了。
　　“诶宋嚣走慢点等等我！”我胡乱吞下一颗肉丸，然后迈开腿小跑几步追上，“我吃东西呢，走慢点儿。”
　　宋嚣平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在我嘴上停顿半秒，回过头果真慢下脚步，嘴上却刻薄道：“你大可自己慢慢走，我不像你这样闲散。”
　　对于宋嚣时不时的言语攻击我早就免疫了，笑嘻嘻道：“我觉得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走比较好。增进我们彼此的情谊嘛，自从我到慢班之后，你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宋嚣语气冷漠：“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中考也快了。”
　　“不是还有一百多天了吗。”我咂咂嘴，看见前方的垃圾桶，突然加快速度，走上前丢掉垃圾，然后转过身朝宋嚣笑道：“我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的。”
　　虽然我在慢班，但我的成绩在年级里还是可以的，就是不像宋嚣那样久居第一嘛……

　　宋嚣皱眉看了我的脸一眼，然后目视前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丢给我，我下意识接住，就听见他说：“把你的嘴擦干净。”

　　我：“……”怪不得他一直用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看我，原来是洁癖犯了？

　　那之后我每天放学都等宋嚣一起走，早上我一般碰不着他，因为我总是睡过头，然后在我妈的魔鬼叫喊中睁眼，几乎每天都卡点到学校。
　　后来有一次，我嘴里叼着三明治往家门外走的时候，宋嚣刚好开了门，然后我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他大大喇喇的说着话往学校走。
　　那天我和宋嚣都迟到了。

　　再后来，宋嚣似乎是被我带坏了，好像也开始睡起懒觉了，反正我每次出门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开门上学……

　　我和宋嚣度过了短暂的一段温和的时光，这一切都在朱然的介入后覆灭。

　　高一的时候，我和宋嚣又很有缘的分到了一个班，刚开学那天，我因为拉肚子，去学校吃了点，然后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宋嚣的旁边坐了一个男生，长的眉清目秀的，小脸白的跟啥一样。我顿时就不高兴了，我和宋嚣说好了的，让他给我占个位置，咱俩坐同桌的。
　　我万分不开心的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皱着眉道：“我要坐这里。”
　　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强硬，这个男生有些结巴，眼眶还红了起来，“我，我先坐在这里的。”
　　我没想到他作为一个男生居然这么娘，我啥都没干呢他就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于是我不说话，看向宋嚣。
　　只见宋嚣微皱着眉看了我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这个男生身上，然后对我道：“你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
　　我顿时委屈的不行，不过为了不在开学第一天就闹出不好的影响，黑着脸找了处空位坐下了。

　　结果老师重新分配位置的时候，居然按照进班名词排的，让前十名进去选，然后我看见宋嚣坐了我一开始坐的位置，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看到那个叫做朱然的男生紧跟着坐在了宋嚣的旁边。
　　我趴在窗户口，看着宋嚣的后脑勺，还有朱然那张笑眯眯的侧脸。他侧着脸在和宋嚣说话。

　　我第一次感到毫无厘头的气愤，只觉得怒火将我包围。

　　后来我进去选位置的时候，只能选了一张相对接近宋嚣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天天只能像望夫石一样看着宋嚣的后背。

　　望夫石……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说什么呢，何秋你一定是被朱然那个混蛋气糊涂了。

　　我每天都要在心里骂一遍朱然，看着他那张脸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每天还一直打扰宋嚣。
　　上课时他打扰宋嚣，下课时他打扰宋嚣，放学时还打扰宋嚣！
　　我走在宋嚣旁边，硬是被朱然给挤到一边，他说：“宋嚣，我们好像顺路诶。”
　　宋嚣没理他，我气急了，这个朱然怎么这么烦，一天到晚霸占着宋嚣，“顺路个屁啊，别来烦我们。”
　　朱然眼睛微微张大，“何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废话，你眼瞎吗？我在心里大声吐槽，不过只是将他推开，然后拉着宋嚣就往前走。
　　宋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突然，脚下微微一个踉跄，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后，任我拉着往前走。

　　我得意的扭过头朝朱然吐了吐舌头，就凭他还想和我抢宋嚣？我跟宋嚣认识这么多年，他朱然算个什么东西？
　　我无比自信我和宋嚣的关系无人可以撼动。

　　朱然站在原地，我清晰的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里有种叫我说不出来的阴暗情绪，我只觉得后背隐隐发毛，不过没有多想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我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那是一节体育课。
　　作为体育委员，我去器材室拿器材的时候，朱然突然进来，跟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悦道：“你来干嘛？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还指望拿这些器材吗？”
　　朱然低低笑着，用他一贯“温柔”的音调：“你在关心我吗？”
　　“你发什么毛病？”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喜欢宋嚣吧？”朱然突然道。
　　我仿佛被捶在原地无法动弹，生气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朱然真是疯了，胡说什么呢！

　　我的心“砰砰”跳着，第一次跳动的这么快。

　　朱然一脸看戏的模样，“原来你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啊……何秋，你喜欢宋嚣，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然一脸愉悦的表情深深触怒了我，“你给我滚吧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你迟早也会成为你自己口中的疯子……”朱然突然狞笑起来。

　　我吓坏了，他疯了，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没有人比我还要喜欢宋嚣，只有我才配和他在一起。”朱然自顾自的说着，然后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死死的将我抵在架子上，我错愕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忘了挣扎反抗。

　　“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完全不懂宋嚣，还一直晃荡在他眼面前，你以为你是谁？”朱然想要掐死我！

　　我突然惊醒，用力反抗，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情急之下我抬腿踢倒朱然，只听见一声巨响，他撞到了一旁的铁架子上，额角破了，流出鲜红的血。

　　我真的吓坏了，然后器材室的门被打开，我看见宋嚣跟在体育老师的后面，神色严肃的跑进来。
　　宋嚣看了一眼捂着额头微微哭泣的朱然，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一言未发，帮着老师把朱然扶出去了。

　　宋嚣扶着朱然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够我伤心很久。
　　那是厌恶。

　　还没从朱然说的“我喜欢宋嚣”中回味过来，便受到了宋嚣的厌恶，我浑浑噩噩的接受着老师的盘问，然后回想到那鲜红的血的时候，我开始无力，想吐……后来老师看我反应太大，吓得连忙打了我爸的号码，然后把我送去了医院。

　　从那之后，我看见血就会心跳加速，浑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