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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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瞧。”
王怜花接过一只小玉瓶，从瓶口看去，里面静静地待着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碧绿碧绿猫眼似的药丸子，圆润而妖冶，倒是叫人看上一眼，就有了食欲。
王怜花挑眉道:“好东西，就一枚？”
柳砚青抱着手臂靠在一旁，闻言也学着他挑眉道:“好东西，你要几枚？”
王怜花轻轻笑着，指尖捏着瓶身缓缓转动着，过了一会儿，才将鼻子凑近轻轻闻了一下。
这种香味难以形容，却使他心旌一荡，飘飘欲仙，好像吸食五石散成瘾，他竟产生了一种嗜血的冲动——想将眼前这个人撕成两半。
王怜花猛地一惊，一滴冷汗滴在手上，轻轻“啪嗒”一声，却如雷声炸响，回过神来，他赶紧将小玉瓶挪离鼻子。
“什么感觉？”
王怜花瞥了一眼小瓶子，淡淡道:“浑身发软，心舒神荡，还……很想动武。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从哪里搞到的？”
柳砚青摊手道:“我若知道是什么，用得着问你么？”
王怜花脸色逐渐严肃起来，道:“这不是好东西，你那里还有多少？”
柳砚青说:“还有一些。”
王怜花转动着瓶身，将丸子倒在碟子上，一边思索，一边摸出一捆奇奇怪怪的工具，先将丸子切成两半，再将其中一份拿小杵子研磨成粉，银针挑起一点粉末，融进水里，一杯清水刹那间就变成了幽绿色，还散出微微的异香。
过了好一会儿，王怜花才放下手里的工具，将手洗了几遍，才斟酌着开口说:“里面有一些成分是大力丸……嗯……另一些，也许是罂粟，或者还有别的，不过剩下的于此药丸，应该无关紧要。”
大力丸？
柳砚青有些悚然了，这大力丸虽说名字与大力金刚丸只差两个字，功效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者只适用于雄风不振的男人，而前者，却能叫人倾家荡产也要弄到手，为此竟不惜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师徒成仇。
王怜花随即轻笑了一下，道:“你们名门正派的就是喜欢成天价听见一点不对，就担心这担心那的。你放心好了，完整的大力丸虽能使人功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弊端也极大——使人易怒，怒极时甚至会导致五脏膨大、经脉胀裂。虽让某些人一掷千金只为买一粒，更多人却也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厌恶至极，以至于靠大力丸发家的盛龙山庄起得快，落得也快，最后更是下场凄惨——满门被灭，方子也被毁了——”
柳砚青忍不住道:“那这玩意儿——难不成是假货？我看不像吧——”
王怜花摇摇头，又恢复了往日悠闲的模样，闭眼往后一躺，便陷进了一团软绵绵的垫子里，于是更加困了。
他悠悠道:“当然不是假货，却也不怎么真。依我判断，这药丸子也许副作用更大，也许叫人的内力提升是临时的也说不定……但加了这味罂粟……若日久年深地服用，必然会上瘾，吃的丸子越多，后患就越大，说不定简简单单生个闷气，就要一命呜呼了。”
看他这样子，柳砚青心里便也着了个底——大概，也许，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既不会将江湖搅得一团糟，也不会耽误他的事。所以这东西有或没有，也大抵不是什么要事。
王怜花立刻又坐起来，眯着眼道:“你没有吃吧？”
柳砚青道:“自然没有。”
“那就好，”王怜花点点头，道:“那你赶紧走吧，这事先交到我手里，我倒很想研究研究这个方子。”他眯起了眼睛，眼皮缝里的目光戏谑而闪烁，似笑非笑地抱臂看他，道:“你这也算……夜不归宿吧？”
被那一双看好戏似的眼睛直直扫视，柳砚青好像从梦里惊醒——被“梦”里那个火冒三丈大吼大叫的西门吹雪吓的，心底一凉，掩面道:“好，那事就先拜托你了。我先走罢。”
但即使怒到极致，像西门吹雪这般的人，大约是不会对人大吼大叫的，充其量一剑刺过来，将人刺个对穿罢了。
柳砚青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到小院，堪称一步三回头了，但院子里暗暗的，没有留一盏灯，也许西门吹雪等不住，先歇下了？
他看了一眼天，东边的云层里已隐隐翻滚着白浪，由远及近的鸡鸣声更如海潮起伏，快天亮了，也许再有一会儿，西门吹雪就要起床练剑。
柳砚青推门的手一顿，转身朝自己房里走，既然某人并不醒着，那么他何时回来的，某人大约也不知道吧？
但经过那扇向外撇开的窗户时，柳砚青只提着心向里边稍微瞥去一眼，只这一眼，他心里霎时就已凉了一半。
房间里虽昏暗，柳砚青还是借着残余的一丝夜光，看清了里面是什么模样。那张架子床上铺的平平的，显然已没有半个人的影子，桌上放着一个碗、一只茶杯，茶杯里应该有水，亮亮的分外刺眼。西门吹雪这个人，在休息之前，零零散散的东西是一定要整理好的，像这样的空碗、茶杯，是绝不会出现在他梦的外边的。
那个碗，也许是陆小凤的，再也许……还是陆小凤的。
西门吹雪朋友不多，陆小凤就是其中一个。
好啊。柳砚青心里冷笑，原来夜不归宿的，不止他一个。
陆小凤闲的没事干时，最常去的便是秦楼楚馆，江湖人都知道，朋友之外，陆小凤的情人就是第二多的。
柳砚青全然忘记，陆小凤托西门吹雪办事的事了。
看了一眼天边滚起的白边，柳砚青什么心思也歇下了，此刻困意上头，只想一头埋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一觉睡到太阳下山，至于西门吹雪的账，还是等睡醒了再算吧。
平常不睡觉也觉得没什么，这一沾枕头，就好像洪水决了堤，困意一泻千里，一觉醒来，已到了第二天凌晨，照旧无梦。
柳砚青掀开被子，准备爬起来，却又躺了回去。他脑海里一片模糊，眼前都花花的，意识很混沌，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他眨了眨眼睛，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醒过神来，瞥见照进窗户那一席越来越透明的月华，那一片洒在地上的月光中，赫然有着一个人的影子。
被这一吓，倘若他还剩三分睡意，现在也完全清醒了，眯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背影有些熟悉的少年，正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着。
“吓我一跳。”柳砚青嘀咕一句，才点起了灯。
少年被灯光晃住了眼睛，猛地从梦里惊醒，却并不慌乱，四下一看，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和善却疏离感十足的微笑，两边脸颊上还微泛着酡红。竟是许久不见的花无缺。
花无缺抱拳笑道:“柳前辈，许久不见。”
柳砚青哼笑道:“是很久不见，久到连你这样的好孩子都已学会了潜进人家屋里。得亏我是个七尺男儿，若是个小姑娘，可不得被你吓出病来？”
花无缺脸上顿时更红了，低下头嗫嚅道:“弟子……弟子……”
柳砚青伸了个懒腰，道:“别弟子弟子的了，进来喝一杯？不过茶已冷了。”
花无缺道:“弟子遵命。”
柳砚青道:“你那两位师父——邀月怜星，可从没有这样礼貌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总不能是为了聊天吧？”
花无缺颔首道:“是王怜花前辈叫弟子来请教柳前辈的。移花宫最近正在查新大力丸的事，循着一些线索找来，刚好碰上也在查此事的王前辈。”
柳砚青道:“是王怜花叫你来找我的？他人呢？”
花无缺道:“王前辈昨夜便走了，弟子想来请教前辈一个问题——那颗大力丸，是从哪里找到的？”
柳砚青道:“十二星相，白山君。不过他人已死了，你可以顺着他查。”
花无缺感激道:“多谢前辈。弟子先告辞了，改日一定请前辈喝茶！”说着，他一抱拳，抬脚便走，却在门出猛然顿住，转回身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柳砚青。
“你是还想问小鱼儿么？”
花无缺犹豫片刻，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又浮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
柳砚青道:“他大概，还在大漠吧。”
又喝了一口茶，柳砚青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准备迎接清晨将至的第一缕阳光，但在看到院里情形后，整个人却猛然一震——这院子里的篱笆墙，竟全部倒塌了！这动静一定不小，而他在睡梦之中，却什么也没有听到。若昨日有人要对他下手，他恐怕也很难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毛毛的，一股子凉意自尾椎骨蹿上头。
柳砚青面色冷峻，将手缓缓伸进口袋里，直到摸上一根温温暖暖的玉石时，心中悬起的大石头才放下了。
太阳正缓缓升起，圆乎乎的一颗像蛋黄，它的光束刺破云层，还挺扎眼。
有一片大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天边略过，成了一个不断变小的点。
柳砚青脚尖点地，追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