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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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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丰身形一僵,他绝没有想到自己已瘦成这副模样,还有人能够认得出他来。
尴尬、屈辱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他甚至想拔出钩子直接和大汉拼命。
“正是阎某人,阁下是?”
柳砚青微笑着,好像完全没有看见阎丰肿得像猪头的脸,“久仰阎大爷大名。当年阎大爷七天之内连端十三个强盗老窝,名震江湖,在下十分敬佩。”
一时被人提起平生最得意的事,饶是此时的阎丰,心里也涌起一股洋洋自得的感觉。
“那么身旁这位,难不成是罗程罗二爷?”
一听到“罗程”二字,阎丰就忽然好像老了十岁,眼眶立刻泛起了红色,哽咽着道:“二弟……二弟他早已病逝了……”
柳砚青微微一怔,低声道:“是在下唐突了。”
阎丰擦了擦眼角,连忙向一旁的大汉瞥去,见他没有怒容,才松了口气,立刻道:“这位虽然不是罗老二,却是比他更有名的人物。小兄弟可听说过十二星相?”
柳砚青眼里寒芒一闪,嘴角微笑更深,“十二星相鼎鼎有名,在下怎可能从未听过?”十二星相中的魏无牙与峨眉有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大汉面有得色。
阎丰继续道:“这位就是十二星相中的虎爷白山君!”
柳砚青道:“原来阁下就是白山君,久仰大名!”
白山君大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江湖弟兄抬爱!”
柳砚青略一拱手,笑道:“小弟先敬兄台一杯!”
白山君狂笑着,一仰头就将一大碗酒倒进了喉咙,“说得好!男人就该大口喝酒!——一杯怎么够?起码得喝三杯!”
柳砚青就陪他喝了三杯,不过趁没人注意,都倒在了袖子上。
笑话,现在可有一只大肥羊在眼前,叫他喝酒,岂不是误事?
看白山君喝得上头,柳砚青眼眸一低,便道:“传闻中十二星相个个武功不俗,互相之间更是亲如兄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白山君还没有说话,阎丰便抢着道:“一点也不错,小兄弟,你若是想找朋友,一定要像咱们十二星相这些大爷们看齐,比起江湖上一些结拜兄弟,大爷们可真是再讲义气也没有!”
白山君虽不满阎丰抢话,却也对这几句奉承话颇为受用,连连点头,道:“咱们这些个弟兄,向来关系好,比亲兄弟还亲!”
柳砚青微笑道:“既然如此,白山君你在这里,是不是鼠爷魏无牙、兔爷胡药师也在附近?”
白山君虎目略微闪烁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大笑道:“当然、当然……”
柳砚青微笑道:“在下素来仰慕诸位,不知兄台可否为在下引荐?小弟感激不尽!”
白山君本没有留长胡子,此刻却以一只大手缓缓捋着胸前,长笑一声,紧盯着柳砚青,拍掌道:“好!好!……像小兄弟这样的青年才俊,老爷子见了肯定欢喜、肯定喜欢!……来来来,咱们再喝几杯,吃饱喝足了,老哥哥就领你去见我们老爷子!”
柳砚青佯做大喜的模样,连连道:“多谢、多谢……”笑得那叫一个欢欣雀跃,差点没跪下谢恩了,就连阎丰同情警告的眼神都没有理会。
白山君也笑道:“好!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山君吃饱喝足,拍拍肚子站起来,一使眼色,阎丰便兔子般蹿出去,从领子后的口袋里抠银子。
柳砚青先他一步将钱袋扔给掌柜的,道:“能与两位前辈同席,是晚辈的荣幸。这顿饭,理应小弟来请。”
就当是买你们的命的钱吧。
白山君当然无异议,阎丰却陡然红了一张脸,脸颊、眼角都是红彤彤的,嘴里咀嚼着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出了客栈大门,白山君便加快脚步,阎丰也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他骨瘦如柴,更像一只缩着肩膀的猴。
白山君专挑没人的地方走,越走越偏,终于拐出不知道多少条街道,却已到了城门口。
白山君转头对柳砚青微笑,脚步却不停歇,大声道:“城外有座庙宇,老爷子并胡药师就在那里歇息。”
柳砚青当然挂上真挚憨傻的笑容,道:“到时候还请前辈替小弟,在魏门主跟前美言几句。”
白山君哈哈大笑:“当然、当然……”
城外果然有一座破庙,已破败得不成样子,四面墙有三面已经倒塌成废土,只有挂着张还剩半面的神仙画卷的墙,还颤颤巍巍地扎在地面,好像随时都要倒。
这样的破庙,是绝不可能住人的。倒是还可以躲猫猫。
不过像魏无牙这样重面子的江湖人,是绝不会陪小孩子玩躲猫猫的。
柳砚青微眯着眼,他已然想到,白山君想对他做什么了。正巧,与他想的一样。
白山君倏然转身,原本和善的微笑此刻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恶煞,好像随时会一拳砸过来,将个活生生的人砸成一团肉泥。
柳砚青却不退反进,两眼直勾勾盯住白山君,嘴角仍挂起了悠然的笑,仿佛他并不是被只饿虎盯住的兔子,而是将要捕捉老虎的猎人。
白山君被这目光激怒,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明明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他却已在心里确定自己要与眼前这人不死不休。
阎丰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紧闭着嘴,转身一溜烟滚走了,眨眼已没入草丛里。
白山君怒道:“黄口小儿,你还敢笑么?还不速死!”
柳砚青道:“你已是只病虎,身旁更没有老鼠、兔子来帮你,我怎不敢笑?要死的恐怕是阁下,而不是本座。”
白山君目光微闪,随即仰天狂笑道:“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老子面前称本座?——你怎知我身边没有老鼠兔子?说不定他们正在暗处等着,好看老子将你碾碎!”
话音未落,他狂吼一声,双臂握爪交于胸前,向柳砚青奔来,恍惚之间,竟真有如一只大老虎!而那煌煌之威、猎猎拳风,竟也比一只老虎更骇人。
柳砚青毫不怀疑,他这么一拳下去,莫说他的肉体凡胎,就算一块大石头,一座金山在这里,也要顷刻之间变成粉碎。
他当然不能硬接,他还想看看,恶名昭彰一时,叫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十二星相,究竟实力如何?叫区区一个魏无牙,就敢向当时的正道魁首、峨眉掌门胡道人下手。
“嘭”地一声炸响,是一双力大无比的拳头砸在了地上,泥巴地已开裂,泥灰四溅,留下一个半人大的浅坑。
而柳砚青却不在坑里,早在那拳头挥过来时,他便擦着拳风飘远了。
白山君果然可怕,只那一点拳风,便已将他袖口一枚银扣震成两半。
一击不成,白山君怒气更甚,狂吼道:“小子!你竟敢躲?!”
柳砚青微笑道:“拳风太盛,本座不是傻子,当然不想受这一遭皮肉之苦。”
白山君道:“好!老子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躲到何时?!”
柳砚青成心要激怒他,便笑道:“当然是躲到你老人家打不动的时候!”
白山君果然怒火冲天,怒极反笑时,五官都已扭曲的不似个人,他冷冷一挥拳,道:“好,到底是你躲不动,还是老子打不动!”
又是一拳,威力更盛,拳风炸响好似晴天打雷,几下便将一棵两人合抱的树拦腰打断,他弯下腰,三两下剥出一根木棍来,反手掷向柳砚青。
听见一阵破空的“咻咻”声,隐隐还有火花冒起,又听“笃”地一声,果然,是这根木箭已深深扎进地里,只剩下一个粗糙的头卡在石头边。
柳砚青反身一跃,飘上了树枝,笑眯眯对下面道:“难道堂堂十二星相,竟只会一点蛮力手法么?”
“匹夫蛮力,也总要比缩头乌龟好得多!”
白山君狂笑道:“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他猛扑上前,伸手拔出木箭,他用了强力,手臂的肌肉猛地鼓起来,一张横肉脸也憋得通红,但手掌却还是稳稳掌住木箭缓缓拔出来,动作之慢,仿佛他不是一个健壮的习武之人,反倒是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了。
白山君嘴角带着狞笑,双眼已满是红色的血丝,仿佛燃烧了一片怒海,那两颗眼珠好像膨胀得要突出来,胀得好像下一刻就该炸掉。
柳砚青不懂医药理,只凭习武之人的常识和大宗师的第六感,就觉得白山君此刻老不对劲。
就算是个易怒的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木箭被拔出来的那一刻,便已“嘭”地一声炸开,木楔子更仿佛铁铸的箭头,削薄了空气,柳砚青毫不怀疑,只要他动作稍微慢下一步,叫一片木楔子沾上衣袖,整片袖子都要被炸掉。
更何况,木箭拔出,还带了一圈的土,土里的沙石更是坚硬,迸射到树干上,也入木三分。
这一招大的,起码要将一个高手的内力耗去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