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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阿扎莉亚是个女巫……
      不是抱着黑猫,往坩埚里放死老鼠,骑着一把扫帚飞上天的女巫,实话说,扫帚作为飞行工具似乎不太友好。
      阿扎莉亚是个女巫……
      她的名字是杜鹃花,姓是木头,她来自森林,充满生机与活力。
      她的恋人是一个酗酒吸毒的瘾君子,精神分裂、极度阴郁、癫狂荒唐的人,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自我毁灭。
      “莉亚……莉亚,能救救我吗?”帕特里克的声音微弱得像是从一面厚厚的墙壁里传来的,“他在外面,就在我面前……”
      “谁?”
      “他……我不能提他的名字,他就在床上坐着,”帕特里克把声音压低到气音的地步,“他在叫我的名字。”
      “你现在在家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阿扎莉亚刚说完,而另外一边就没了声音。
      她去接了一盆水,把脑袋埋在水里,看到了帕特里克的居住地。
      不到半小时的车程,阿扎莉亚站在帕特里克的公寓门前,按了几次门铃但没人开门。
      索性就直接破坏了门锁走进去,“帕特里克”
      房间里很安静,仿佛是雨季前干涸的河道那样平静,同时也很阴暗。伦敦的天气总是阴沉着,不拉开窗帘,那点可怜的光线也透不进来。
      客厅的电视时不时响着声音,亮蓝色和幽白色的光隐隐约约地亮着,只有阿扎莉亚鞋跟落在木质地板上沉闷缓慢的响声。
      “你在哪帕特里克”阿扎莉亚查看了客厅和门廊,没有人,于是走进了卧室。
      卧室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支细细的注射器,针尖上带着点干掉的血,地面上是一杯被打翻的酒。
      阿扎莉亚弯腰去捡时瞥到床下一抹黑色,她看到帕特里克在床下紧紧地蜷成一团,手里握着电话。
      “帕特里克”他没有回应,脸色惨白着,不安稳的睡梦中还紧皱眉头,阿扎莉亚注意到他一只衣袖的臂弯处渗出一小片殷红的血迹。
      她把帕特里克从床底下拉出来时,他还有点微弱意识地反抗,终结于阿扎莉亚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没事了,帕特里克,好好休息吧。”
      直到次日清晨,帕特里克渐渐苏醒,短暂的茫然让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伴随缓慢放亮的天空醒来。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帕特里克环顾四周,房间和床头柜是整洁的,地面甚至没有玻璃杯的碎片。
      这……太诡异了……
      “Bloody hell!”帕特里克捂住自己胸口,客厅里没什么变化,除了沙发上多了一位安静美好的睡美人。
      听到声音,阿扎莉亚几乎是瞬间就从狭窄的沙发上坐起来,柔软的毯子掉落在地板上,她睡眼朦胧地看向帕特里克。
      “我很抱歉,不是故意的,”帕特里克不知道该做什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为什么?莉亚?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的表情有点忐忑,更接近棕色的睫毛低掩着蓝绿色的眼睛,略微长了点的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看起来像一只因为低温而冬眠的棕熊。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向我求救,”阿扎莉亚站起来叠好毯子,把散着的长发随手挽起,“所以我就来了。”
      “哦……”帕特里克迷惑地思考,似乎没什么印象,不安地询问。“我……有发生什么吗?我是说,我做过什么吗?”
      “如果你是说床头的注射器和药片的话,没错,我把它们丢掉了。”阿扎莉亚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那张美丽得仿佛盛放金色玫瑰的脸庞上泛起一种莫名的冰冷,“帕特里克,你其实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并非现在才开始的,对吗?”
      “……”帕特里克紧绷着且沉默着,焦虑地用手指尖摩挲着衣袖内侧的布料,避开阿扎莉亚的直视。
      “帕特里克,你要回答我,是吗?”
      “……我很抱歉,”帕特里克稍微弯了脊背,想找一个依靠点支撑身体,但只是向后退了半步,“我……是的,我知道,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帕特里克正站在通过玻璃和窗帘缝隙透出的一条淡蓝色的光线里,是清晨那种穿过层叠云彩的、没有温度的光,一点都无法让人产生温暖。光线把帕特里克的影子拉长延伸到更浓重的阴影里,气氛凝重得好像一滴水砸进厚重灰尘里扬起的尘团。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帕特里克,”阿扎莉亚把帕特里克拉过来,让无措的他坐在沙发上。
      “……”他沉默了很久,只有睫毛时不时微微地颤动,“没……没什么原因,年少轻狂,过剩的好奇心,还有足够的钱,就这么多……”
      他显然并不诚实,连借口都找得敷衍,或者说是自暴自弃。
      “看起来是比较难开口的原因,”阿扎莉亚没有保存端庄,而是盘腿坐在沙发上更贴近帕特里克,“你有试过戒掉吗?”
      “试过很多次,”帕特里克低声说,“一年多少天来着?哦,对了,365天,我肯定至少有300天我是尝试戒掉,剩下65天我都在思考是不是能戒掉。但,你看到了,一事无成而已。”
      “我可以帮你,”阿扎莉亚轻轻吻在帕特里克脸颊,安慰着他。虽然她确定自己并不爱他,或者说并没有充分爱他,但至少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年轻人的。
      阿扎莉亚善于,也喜欢把亲密的人当成自己的责任和需要照顾的对象,这其中包括了帕特里克。
      “我,我不知道,也许我压根做不到,”帕特里克懊恼于自己糟糕的自制力和该死的犹豫,“也许我们该……”
      “没什么该不该的,帕特里克,难道你想一直都活在可|卡|因或者海|洛|因里面一直吃着戒瘾用的美|沙|酮、曲|马|多或者某些阿|片类药片,直到对这些东西也上瘾吗?”阿扎莉亚冷冷地说,“这些东西都会对你的神经系统产生不可逆的伤害,颤抖、幻觉、抑郁、焦虑、失眠、自残,直至感染、肝炎甚至是艾|滋,最后残破且痛苦地死亡。”
      “也许在你看来,你的心里的痛苦或许比这些东西更难以忍受,但是,帕特里克。”阿扎莉亚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己,让他稍微抬起头,“看着我,帕特里克……”
      他躲避的视线慢慢移到阿扎莉亚的脸上,她有一双温柔的眼睛,让他逐渐平息下来。
      “如果你希望,那你就该去做,戒掉它!”阿扎莉亚的语调强硬,“戒掉它!帕特里克!”
      “我会帮你……”帕特里克听到金发姑娘轻轻说了一句。
      阿扎莉亚是个女巫……
      她来自生命力充沛的森林,她热爱生命,尊重自然,理智且拥有十足的宽容和耐心。
      阿扎莉亚能用自己女巫的力量使帕特里克逐渐失去对毒品的需求,但那只是把毒品需求换成了她的“魔法”而已。如果真的想戒掉它,只能靠帕特里克自己,毕竟戒掉又复吸的大有人在。
      这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就仅是生理脱毒戒断帕特里克自己都没挨过去,而其后对自我的质疑、那些诱惑,一切的不适应以及漫长的康复期。
      戒断反应只是第一步,也是帕特里克最熟悉的一步,他经常跑到国外的某家酒店展开戒断,但往往会迫于对依懒性药物的需求而失败。
      渴望,这可是个要命的词!
      最初七天很难熬,阿扎莉亚尝试用少量的美|沙|酮进行药物戒断,但没有效,帕特里克对于成瘾性药品的需求量太大了。他有太多的途径和方法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且在家里也藏了不少。
      所以每次她都用拘束带把帕特里克绑在床上,并用口枷防止他会咬到自己的舌头,那些恳求和渴望最终变成了呜咽。
      阿扎莉亚在某种角度上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至少她能无视帕特里克戒断时可怜地流泪、痉挛抽搐以及反复寒战发抖,他精神恍惚,试图伤害自己。
      阿扎莉亚偶尔会使用一点力量代替美|沙|酮,会照顾他,因为帕特里克对戒毒中心以及互助中心的恐惧。说实在的,阿扎莉亚甚至觉得他对那些的恐惧更甚于自己戒不了的恐惧。
      直到十二月中旬,阿扎莉亚要离开伦敦,回家度过圣诞节。
      “你要离开”帕特里克有些无措,他没有因为被强制戒毒而对阿扎莉亚产生负面情绪,反而更依赖了她一点。“为,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帕特里克,你没发现吗?圣诞节快到了,我要回家了。”
      “well,圣诞节你知道的,我度日如年……”帕特里克比十月份的时候消瘦很多,但不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我已经记不清哪一天是圣诞了,每一天都很漫长。”
      “你的第一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我帮你联系了一个戒毒中心,他们提供心理辅导,不会强迫你参加互助组,当然也并非完全脱离。”阿扎莉亚安慰他,“我并不是专业的医生,我没法对你进行心理辅导,这是一个我提供不了帮助的阶段。”
      “我不能……暂时不能……”帕特里克有点不知所措,“莉亚,别那么……please。”
      “帕特里克”阿扎莉亚把他的房间再次检查了一遍,站在门廊处转头看他。
      帕特里克干巴巴地发出一节短音,没再说什么,有点无力地抬起手表示再见。
      阿扎莉亚前段时间把自己破坏的门锁修好,又在门后添了一个铃铛,当有人拉开门时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伦敦的冬季既寒冷又潮湿,尤其是在没有阳光的日子,让人必须把脸埋进围巾里,把手放进口袋里表演深沉。
      阿扎莉亚没走几步,又转头回去,“叮铃”一声,帕特里克还站在那里,猛地抬头看她。
      “帕特里克,如果你没人陪的话,我可以带你回我妈妈的家里过圣诞节。”阿扎莉亚几乎没见过帕特里克有朋友和家人来探望他,有几次打来的电话还被他非常愤怒地挂掉。
      反倒是帕特里克考虑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能去吗?”
      “也许可以,”阿扎莉亚的回答像是为了缓解紧张而故意讲的笑话,“如果森林不驱赶你的话。”
      “那我希望不会……”
      阿扎莉亚的家在伦敦往北的一片森林深处,很少有人去旅游,开车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
      通过一条很崎岖的路一直前行,路两边是被一层厚厚的雪盖住的雪松,如同忠诚的骑士无言地守卫着其中的森林。透过间隔的树干向里看,干枯灌木紧紧地缩成一团,还有一些看起来似乎是橡树或者冷杉的树种,有时会有喜鹊从蔚蓝的天空飞过。
      这是难得的天气,阳光落在片片的雪上,明亮得不像样子。如果不是森林中几点绿色、偶尔动弹的飞鸟以及树上落下的雪,那么帕特里克一定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在一片虚无的空白中没有方向地前行。
      阿扎莉亚不怎么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她说了希望森林不会驱赶帕特里克,这不是开玩笑的。
      她全名阿扎莉亚·伍德·格尔菲,中间名是她母亲——女巫家族的姓氏,而那片森林是伍德家族守护的森林。
      它的活的,是会呼吸的森林,它会排斥一切不尊重自然与生命的人。
      阿扎莉亚不觉得帕特里克是个很糟糕、不重视生命的人,相反,她觉得帕特里克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变好。
      “你可以睡一会,”阿扎莉亚示意座椅后面有一条毯子,“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
      帕特里克虽然说着不需要睡觉,但还是被这安静温柔的氛围感染,缓缓入睡,直到阿扎莉亚叫起他。
      那是一座看起来很古老陈旧的宅子,被一圈高大葱郁的常青树围绕着,靠近道路的一方有一面被雪掩盖的湖,湖边有支棱起的灌木,看起来像是被风卷到一起的树枝。
      一个和阿扎莉亚很像的金发姑娘站在门前向姐姐挥手,看到帕特里克时笑着对他说,“原来莉亚带回来的人还真的是你,能进来也是件好事。”
      “你好,薇奥莱特,”帕特里克抱了一堆给阿扎莉亚家人带来的礼物。
      壁炉里点着熊熊烈火,把整个宅子暖得如同春天,冰凉的脸和手因为温暖而产生湿意。阿扎莉亚把自己和帕特里克的大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介绍自己的家人。
      父亲爱德华对帕特里克的态度还算不错,只是母亲伊利斯似乎不是很满意,阿扎莉亚知道她不喜欢帕特里克的原因——他并不是来自女巫家族,而且看起来也有些沉默。
      “喜欢正山小种吗?”爱德华递了一杯茶给帕特里克,“路上肯定很冷,小薇准备了丰盛的下午茶。”
      “还有你最喜欢的松饼和布丁,亲爱的,”伊利斯给了阿扎莉亚一个颊吻,并礼貌地拥抱了帕特里克。
      这亲密的氛围使帕特里克有点不太适应,就像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明亮温暖炙热,但又害怕太过靠近而被烧伤。
      相比摆了一桌子的下午茶,晚餐可以称得上简陋,他们围绕着餐桌拉着手。
      “伟大的自然,感谢您赐给我们的森林和食物,以及一切生命和力量,愿我们能一直守卫这所有。”
      所有人都闭上眼时,帕特里克偷看了一眼,伊利斯庄重地说着誓词,而其他家庭成员都很认真。
      有点像基督教的祷告词,但自然听起来更可靠,至少帕特里克不信教。
      格尔菲一家给帕特里克安排了三楼的房间,从卧室的窗户可以看到月亮温柔地把光落在雪上,他能看到远处的树林和那片空白——下面是冻结的湖水。
      “待在这里很舒服对吧?”临睡前,阿扎莉亚问他,“这里很温暖,让人感到安宁。森林永远都那么神奇,她能消除你所有的困扰和不安,像母亲一样。”
      “像母亲一样”帕特里克重复了一遍,“这里的确让人感到平静。”
      “晚安,帕特里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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