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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帕特里克 ...

  •   帕特里克被阿扎莉亚绑在床上,用拘束带紧紧扣住整个人,他已经被对毒品的渴望控制住,愤怒地对她大喊。
      “你必须!给我!我需要!可-卡-因!”
      “Really?帕特里克?”阿扎莉亚坐在一边翻着书,“你不需要,亲爱的,你不需要一直靠这些东西活着。”
      “我需要!”帕特里克发着抖,就好像你能感觉到皮肤下面血管里流动的每一滴血液,但是它们互相冲撞着,企图让你长眠。
      “我需要!莉亚,please!”帕特里克难以忍受地流泪,“我的大脑,我的胸口,全都被猫抓碎了!你能看到吗?我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在哭,帕特里克,”阿扎莉亚揉了揉那一头被汗水浸湿的短卷发。在他耳边安慰,“你至少要坚持十天,而现在是第一天。”
      “Get out!”帕特里克整个人僵硬地崩起身体试图挣脱拘束,“我不需要你,离开我家!Fuck off!”
      “我们约定过要彻底戒掉,就算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阿扎莉亚准备堵住帕特里克的嘴。“你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变得口不择言,但没关系,为了防止你咬到舌头我为你准备了可以让你安静点的东西。”
      痛苦是恒久的吗?
      对毒品的渴求变成了生理性的,对它的需求就像对水、对食物、对睡眠的渴望,甚至在某些时刻能压制住那些天生的生存欲望。
      时间是混淆的,空间是模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可憎,疼痛也许是最低级的痛苦。
      阿扎莉亚……阿扎莉亚……那张美丽的面孔也变得可憎,她像一只肮脏的老鼠,企图控制我的生活,控制我的肉|体,控制我的一切!
      帕特里克的眼里只有那一缕从窗缝里透过的光,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关于阿扎莉亚的负面情绪,尤其是她还坐在一旁悠闲地喝威士忌。
      他也需要一杯,哪怕不加一点冰,不,半杯也行!
      这个该死的……可恶的……虽然美丽……但是却那么坚定的,该死地充满魅力的女人……
      他该夸她吗?为什么要夸她?这是夸赞吗?
      除非是帕特里克清醒的时候,阿扎莉亚不会放开他,无论他是愤怒暴躁地大喊,还是可怜地哀求。帕特里克清楚自己脑子里有一点是绝对正确,那就是,阿扎莉亚是个坚定的、无法被改变想法的人。
      短暂地脱离了对毒品的渴求,阿扎莉亚把束缚着帕特里克的拘束带松开,他还呆愣愣地躺在床上。
      “莉亚?”帕特里克把两个音节拉长地念出来,“你简直像一头冷血的野兽……”
      “是吗?”阿扎莉亚无奈地挑眉,“这简直算是夸奖。”
      帕特里克缓慢地下床走出卧室,在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加糖的时候对着那堆白色晶体发愣。
      把那杯热咖啡倒进胃里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因为他已经好久没进食了,肠胃痉挛般蹲下捂住胃部。
      阿扎莉亚是对的,他不会,也不能一直需要可|卡|因之类的东西过活。更或者,他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死,但是他真的愿意这样吗?
      今天我要彻底对毒品告别!帕特里克总会这样决定,但又会出现某些东西再次把他拉回去,以及想要解脱的念头。
      他真的很孤独……
      父亲——一个□□自己儿子的变态;母亲——他爱自己的母亲,但是埃莉诺似乎更喜欢别人的孩子;约翰尼——他怎么能对自己唯一的朋友说出那些事实;而黛比、玛丽安、茱莉亚……她们有的需要自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有的需要自己陪她沉沦,也有鄙夷自己的无礼与轻浮。
      他太需要陪伴了。
      帕特里克喜爱阿扎莉亚的美丽,但如果不是在这个时间,也许那只会是一段露水情缘。更可能的情况是,阿扎莉亚会像玛丽安那样指着自己问,你是什么毛病啊?!
      他太需要阿扎莉亚的陪伴了,就算她像匪徒一样把自己绑起来,冷硬地拒绝自己的哀求和怒吼。
      “帕特里克,”阿扎莉亚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帕特里克借着柜子站起来,“是的,我需要。”
      阿扎莉亚做了汤,还有炒蛋和煎蘑菇。
      接下来是反复的痛苦,哀求,愤怒以及渴求,对毒品的渴求在帕特里克,在任何一个瘾君子看来就仿佛空气一样不可缺少。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但那是在清醒的时候,那些东西会把他们变得混沌,失去理智。
      在祈求和怒骂都不起作用下,帕特里克试图欺骗阿扎莉亚来获得自由,但她不为所动。
      有时会喂帕特里克吃一点美|沙|酮,发现没半点用,帕特里克连那点慰藉都没有了,只能像只虫子一样努力挣扎。
      帕特里克喜欢待在阿扎莉亚身边,她像妈妈一样,这大概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夸奖。但她总会让帕特里克想起,在某个夏日午后,母亲喝着酒,穿着一身偏梅子色的长裙缓慢起舞,然后抱着自己。
      庭院里一地熟透的无花果散发着微薄的香味,妈妈身上的酒味还有化妆品和香水的甜味,以及阳光里的灰尘味。说不上来是好闻还是刺鼻,但那个味道帕特里克总是记得。
      阿扎莉亚暴君般的控制持续了一个月,就算度过了生理脱毒戒断,帕特里克连一支烟都没能得到。漫长得比前二十多年还难挨,但又奇怪得轻松。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了很多,虽然以前也瘦削。
      直到阿扎莉亚突然对他说,自己要回家过圣诞节,而且帮他安排了戒毒中心。当然,这很贴心,也妥当,可是,可是……
      帕特里克没对她说出那个可是,他有什么理由阻止阿扎莉亚回家过……圣诞节,圣诞节?他很少过圣诞,儿时家中凝重窒息的氛围只想让人投进河里再也浮不起来,节日总是更糟糕。
      但阿扎莉亚回来了,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家。
      这可说不准,帕特里克虽然答应得迅速,心里其实犹豫得不得了,还隐约恐惧着对陌生人的会面。
      圣诞节前几天下过雪后的晴天,阿扎莉亚开了一辆蓝色的车,车后放着礼物。她告诉帕特里克,里面有给她父母和妹妹的礼物,都是双份的,所以帕特里克不必担心礼物的问题。
      而帕特里克则是有些心虚,因为圣诞节的记忆对他来说太浅薄了。
      第一张面孔是熟悉的——薇奥莱特,虽然和姐姐阿扎莉亚面孔相似,但更多的是张扬和欢乐。
      而阿扎莉亚的父母看起来很年轻,那种不像拥有两个成年女儿的年轻,爱德华很好相处,对大女儿带回家的男人态度很好。
      阿扎莉亚的温柔和礼貌似乎更多来自于他的父亲,那位拥抱他并亲切递过来茶的绅士。
      而伊利斯似乎不怎么满意帕特里克,但也还是把大女儿喜欢的点心摆了一份一样的在他面前,时不时问几个问题。
      除了晚餐有点奇怪,伊利斯的祷告词让帕特里克突然想起了两年前遇到阿扎莉亚,她说了一句有关家族的传统。他想,格尔菲一家一定很爱森林与自然。
      圣诞节其实很平凡,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也许英国的菜单可供选择的不多,但圣诞节美食也足够称得上精彩。
      烟熏三文鱼配牛油果,水果馅饼,蜂蜜火腿和曲奇,肚子里塞满了洋葱、土豆、西芹、胡萝卜和鼠尾草的烤火鸡,靠在温暖的壁炉边喝着热红酒或者热巧克力,饭后是圣诞布丁,还有一个放在圣诞树下的姜饼屋。
      其中一个姜饼小人的脑袋已经被薇奥莱特一口啃掉,只剩半个身子站在姜饼屋前。
      最奇特的其实是圣诞树,那是一棵已经枯死的冷杉,漆黑的躯干没有生命力,上面缠着红白两色的彩带,亮晶晶的星星还有小彩灯。
      礼物都放在树下,等待明天被快乐的人们拆开。
      就像阿扎莉亚说的,这里真的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安全感和宁静的地方,帕特里克夜晚时睡得很熟。
      次日清晨,就看到从屋外走进来的阿扎莉亚,她边拍打身上的雪边脱下厚厚的大衣,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去外面了吗?”
      “是,我去森林里看了看,”屋外有几声狗叫,那引起了帕特里克的注意。
      “你家里,还养狗了吗?”
      “雪橇犬,它们很有趣,”阿扎莉亚笑了笑。
      “对了,我有一个温室花房,你想去看看吗?”阿扎莉亚提议。
      帕特里克点点头。
      看到一屋子绮丽的花,扑面而来的芬芳,还是震惊了一会儿,有些花他甚至不知道叫什么。
      “很美,对吧?”阿扎莉亚手指拂过一朵银莲花,“传说中从阿芙洛缇忒的眼泪盛开的花。不过实在点,任何植物的来源都和所谓的神话没有关系,它们的独一无二和美丽是那些固定的神明永远不可及。”
      “有趣的想法。”
      “如果你无聊了,可以来这里玩,二楼往左的第一个房间是书房,里面有很多小说。或者你可以向小薇借游戏机,她总是有好玩的东西。”
      “莉亚……”帕特里克沉默了很久开口,“我很喜欢你的家人,他们都很友善,很有趣。你和妈妈一起做饭,你们家有下午茶,你爸爸会在餐桌上讲故事和笑话,而且你们很捧场,他完全不会介意你或者薇奥莱特的疑问或者反对。”
      “我想说,这一切都太好了,”帕特里克揪了一片花瓣,得到阿扎莉亚一个不赞成的眼神。
      “我也觉得,这一切都很好。”
      好到让人怀疑,帕特里克嫉妒这一切都很好的家庭,也嫉妒于阿扎莉亚的勇气和真挚。她的妈妈,她的爸爸,她的妹妹,还有这片安宁的净土,这一切都太让人嫉妒了。
      这种油然而生的情绪如同沸腾热水里不断涌出的气泡,无法掩盖,反而会更加剧烈、炙热。
      薇奥莱特的春假没有多久,在她返回纽约的第二天,帕特里克同阿扎莉亚一起回了伦敦市区。
      阿扎莉亚没有再去帕特里克家里,连用品都没取走,这种情况持续了足有一周。
      帕特里克打了她的电话,但没人接听,她也不在家,除此之外,帕特里克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他又开始沉迷于酒精,不太清楚是阿扎莉亚不声不响的离去让他感到被抛弃,还是没有人管束下的放肆。
      帕特里克思念起阿扎莉亚,她像一束流星,带来片刻的、惊心的美与光亮,但又在敲击你的心脏后消失不见。
      她真的很会照顾人,但阿扎莉亚始终认为这是一项技能而非优点,她喜欢照顾人,是因为她喜欢这个人。帕特里克很高兴自己是被喜欢的,也高兴于阿扎莉亚那些爱抚和安慰的亲吻,承认她真的是个很难不被别人爱的女人。
      她比我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帕特里克有点醉的时候想,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更好一点。
      而阿扎莉亚则是牧羊人,她拿起鞭子驱使着那些他这只迷茫的小羊,迫使他必须去做某些事。
      阿扎莉亚离开的第“已经忘记是几天,”茱莉亚约他在她家去玩玩。
      他当然明白这个“玩玩”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吃几颗安非他命,在幻觉和心跳加速的兴奋中做|爱,然后聊聊天。
      茱莉亚是和他一样有点糟糕的人,同样压抑的童年,同样反叛抑郁的精神,而且他们从小认识,不存在面对陌生女性的忧虑。茱莉亚不会对他做出要求,不会希望他改变什么,指导他去做什么,因为他和茱莉亚是因为寂寞和缺失而互相慰藉,所以她不会有期望。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她就那样消失了,”帕特里克抚摸茱莉亚的脊背,黑发女人发出呻|吟。
      茱莉亚喘着气,“帕特里克,人们给予爱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注定会在某一瞬间收回。”
      她按着帕特里克的肩膀,用力翻过身坐在他身上,凝望着他,“听起来她是个真的很不错的人,帕特里克,你总是幸运的。”
      帕特里克疑惑地看着她,茱莉亚居高临下,“但也许这同样不幸,那些好人的离开会让你的生活再度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也许……”
      “拜托,承认吧!”茱莉亚没了兴致,起身到桌子边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已经回到原点了,不然你不会来的。事情永远糟糕,我们无法应对,一无是处。”
      帕特里克心里一片平静,大概是的,你没办法要求某些人不离开,就像玛丽安,他恳求她陪自己待一会,遭到了对方的斥责怒骂。
      他恳求母亲陪自己,恳求她带自己离开,最后一样被抛弃,他被留在父亲身边。
      他一直在被放弃,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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