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娱乐圈]》平面没有设计师

45、礼物

　　任逸神色淡然，似与周身事物断绝了联系，只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林屿英的眼像混进若有若无的烟气，目光略微发散，让人看不清明。

　　虽与过去不尽相同，却仍像借着他在想其他事，似乎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种媒介。

　　林屿英：“怎么了？”
　　清越动人的声音如冰泉流淌，任逸立即回神，“没什么。”

　　但为时已晚，林屿英看清了他方才的目光，只觉浑身发凉，舒畅轻盈的喜悦须臾间化为乌有。

　　他“啪”的一声合上菜单，“你不会又在怀念初恋吧？”
　　精装书脊狠狠磕在实木桌上，打破静谧的安宁，烛光如遇妖风，颤巍巍一晃，玻璃瓶里的白蔷薇瑟缩发抖，落下晶莹的水滴。

　　任逸迷茫极了，“我不是……”

　　“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这样看我，我立马走。”林屿英面无表情。

　　任逸脸色微变，“屿英，别误会，我没想别人。”
　　他素来字正腔圆，最后几个吐字却好似被抽走了主心骨，林屿英只当他心虚，胸中一阵翻江倒海。

　　想想也是，一个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一个是退而求其次的此等品，任逸更偏向前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强烈的缺氧感涌上大脑，林屿英头晕目眩，喉结重重推移，搭在餐桌上的手“咯咯”作响。

　　任逸心道不妙，“屿英，冷静。”

　　“抱歉，冷静不了，你不用假惺惺作态，我明白了，你终于承认你还是意难平了，对不对？”林屿英挺直脊梁，眼神定了定，“有意思吗？”

　　任逸眼中幽光晃动，“我没——”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屿英陡然站起身，带倒身后的座椅，平静的表象轰然崩塌，眼眶爆出湿红，“你以为我很稀罕你的喜欢，能忍受你想着别人再口口声声眼里只有我？！我有病？！”

　　生怕包厢隔音欠佳，他连怒吼都强压着嗓子，音色嘶哑粗涩，如泣如诉。

　　屋中一片死寂。

　　任逸双唇战抖，原想说些什么，然而林屿英死死瞪着他，让他一瞬间钳口结舌，半张脸浸于静默的黑暗，高挺的鼻梁贴合一线清晰分明的光影，衬得脸孔愈发立体俊朗，也正是这份完美无缺曾让三年前的林屿英有过轻微的幻想。

　　只是，这份幻想很快就被浇熄了，林屿英也不愿承认。他只是没想到三年后会再次落入陷阱，一时激情迸发的感情怎么可能地久天长，不过是自我麻痹、徒增痛苦。

　　薄唇上晕开殷红的血，林屿英抿抿唇，一把拽起外套，“不吃了，没意思。”

　　任逸瞳子一紧，赶忙拦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屿英狠狠甩开他，“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抬腿欲走，却再次被高大的身躯拦住去路，任逸犹如恳求主人不要抛弃自己的大型犬，无助地沉下肩，“屿英，别这样。”

　　林屿英无动于衷，“我不吃你这套。”

　　任逸闻言，不动如山，黑沉沉的眼中却泛出脆弱的水光，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屿英气血上涌，“操，当初骗我结婚的是你，你委屈个屁！”他头痛欲裂，发出最后的警告，“让开！”

　　任逸抿抿唇，坚持，“不要。”

　　嘣，脑袋里最后一根弦直接断了。
　　林屿英红着眼抡起拳头，“有病就去医院，滚——！”

　　暴雨般的攻击砸向过去，闷响此起彼伏，他疯狂躁动的影子扭曲变形，淹没角落里团簇的花饰。

　　“去死啊！混蛋，混蛋！”

　　任逸一堵静默的墙，静静承受淋漓的怒火，身体上的痛感不值一提，任逸反而有种终于等来这顿打的快慰，可林屿英恨他入骨的模样宛若一柄雪亮的尖刀，将他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房扎得千疮百孔。

　　不知道为事情何会演变成这样，然而他没资格指责林屿英敏感多疑，因为让林屿英安全感缺失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任逸痛苦地闭上眼，“屿英，我真的喜欢你……”

　　即将挨上胸膛的拳头堪堪停住，林屿英低着头，呼吸急促，任逸也不自觉屏住呼吸，“屿英，我……”

　　“喜欢个屁！你下贱！”又是一拳重重砸过来。

　　不知道打了多久，指骨疼得宛若骨肉分离，双臂也沉得慢慢垂下，林玉英精疲力竭，气喘吁吁拽住任逸的衣领，堪堪支撑住脱力的身体，纤细白皙的脖颈难以承受多年来的迷茫酸涩，如暴雨即将崩溃的花茎般不住颤抖，泪痕浸得皮肤刺痛。

　　“任逸，我又不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任逸于心不忍，想抱住他，手臂却在离他十公分的地方停住，“屿英，无论你相信与否，其实我刚才想的……是结婚证。”

　　勾着他衣领的手指僵住了。

　　生怕林屿英不信，任逸递上手机，上面的热点话题赫然是数对已婚伴侣晒出结婚证，集体虐狗。
　　林屿英脑海里一片空白，像只认生的小动物，警惕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这、这什么东西？”

　　任逸低声解释，“之前在你家没看到结婚证，有些好奇……”
　　他真正想问那本小红本去哪了，但他隐隐预感答案并不动听。

　　林屿英沉默许久，哑着嗓子说：“早扔了。”
　　在知道自己是替身的那天晚上，他孤身一人回到家，把崭新的结婚证撕得粉碎，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

　　任逸眼里的光黯淡些许，听到耳边转重的呼吸，林屿英心中升起扭曲的快.感，“生气了？”

　　“没有，”任逸一字一顿，“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生气了，我心甘情愿受着。”

　　林屿英怔了下，遽然抬头，任逸目光恳切深沉，让他一瞬间心动神摇。

　　“等我一下。”任逸从一旁的文件包中取出一只扁扁的黑色唱片盒。

　　这只盒子有些年头了，棱角掉色，露出灰白的边，正面用特殊油墨印着骷髅与荆棘的组合图案，狰狞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颇有宗教艺术气息。

　　极度的震悚下，林屿英宛若木雕泥塑，注意力全然被这只盒子夺取，任逸将其双手奉上，沉声说：“给。”

　　林屿英屏息凝神，颤巍巍接过盒子，打开，只见两张光碟静静躺在盒中，表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光盘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厚纸片，抽出来一看，几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伏在正面，右上角是一个拼音“Jiang”，背面则是一张经过网点处理的黑白照片——
　　喧闹的酒吧中，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中间的少年骨骼纤细，如诗歌里轻盈纯粹的精灵，戴着十字架吊坠的铆钉项圈，长发漆黑如墨，上妆的脸孔艳丽招摇，肆意张扬的眼神灿若珠宝，穿过时空与照片外的人遥遥相望。

　　林屿英猛然捂住嘴，视线愈发模糊，“这、这……”

　　“这是你留学时和同学发行的第一张地下唱片。”

　　由于年代久远，那批极小量的原件早就无可寻觅了，连林屿英自己那份编号“000”的珍藏也被蒋家砸毁，他偶尔做梦梦到，都会怀疑是否真实拥有过这张“000”。
　　可这是他的过去，是他不能喝酒就自带果汁、怕疼就贴纹身贴的青春，多年后失而复得，他无可避免而难以自持地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原浆色的熏香纸巾，他吸吸鼻子，抓着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抹泪，“你从哪儿弄到的？”

　　“托人从国外淘的。”任逸轻描淡写，这张林屿英五年间翻遍各大小网站商城都未曾一见的东西，他找到了。

　　其中艰难，无需多言。

　　林屿英心潮激荡，小心翼翼合上盒子，紧紧抱它入怀，“……谢谢。”

　　“不用谢我，它本就属于你，”任逸顿了顿，声音恳切，“屿英，请你想想，如果我心里还有别人，怎会对你的过去如此上心呢，我真的只是在考虑我们俩的事，相信我，好吗？”

　　物证太过强力，林屿英只能选择相信，如果不是真的重视，任逸断不会大费周章去找这张绝版唱片。

　　先前的惊怒迷茫、疑惑忐忑在此刻消解，只剩怒放的心花，林屿英深吸一口气，抬手捶任逸一下，“傻子，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原计划是烛光宴，到高.潮再给你的，”任逸抿抿唇，“而且你在气头上，我说不过你。”
　　林屿英：“……”

　　任逸越说越小声，“再说，发泄情绪有益于身心健康，你愿意让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很高兴。”

　　修长的手指轻轻靠近，所触温腻柔软，质如同软玉，任逸见他没有躲，便慢慢握紧他的手，“屿英，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会尽己所能重塑我们间的信任，请相信我。”

　　这简直是大狗勾主动凑过来蹭人了，林屿英突然有种负罪感，“手机给我。”

　　任逸：“？”
　　“再让我看看结婚证的事。”

　　一颗巨石落下，另一个重担又高高升起，任逸忐忑不安地交出手机，林屿英指尖在屏幕上轻划几下，翻过一张张网友分享的照片，又看了看精致干净的餐桌。

　　如果他们在这拍纪念照，一定能留下美好的回忆，记录下每一寸洋溢着轻软情愫的花草灯光，多年后再翻出来回忆，依旧带着永不褪色的温暖旖旎。

　　可惜的是，他们现在只能拿出一张小红本。

　　“有空陪我去补一张结婚证吧。”林屿英抬起眼，眼珠乌亮。

　　任逸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屿英，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林屿英撇撇嘴，佯装要走，“反正不补也不影响实际生活。”

　　“补补补，必须补，”任逸赶忙把纤薄俊丽的身躯圈进怀中，认真地说，“哪天去？”

　　林屿英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噗嗤一声笑了，“看你表现。”

　　任逸这才露出心安的浅笑。

　　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机屏幕，林屿英突然目光一凛，跟着上面的蝇头小字念道：“林屿英超话大咖……？”

　　来不及多看几眼，手机就立刻被任逸抽走了，他伸手去够，踮起脚也无济于事，“让我看看！”
　　“这是我的隐私……”任逸吱吱呜呜，耳垂烧得能滴血。
　　“哦，那我走了。”林屿英川剧变脸，光速后退一步，拍拍衣服，仿佛下一秒就会无情离开。

　　任逸：“……”
　　他实在没辙，慢吞吞交出手机，林屿英弯唇，轻哼，“这还差不多。”

　　低头一看——好家伙，这竟是任逸的追星小号！

　　林屿英不走流量路线，民间歌迷会规模极小，甚至时至今日林屿英才知道它的存在，该歌迷会画风清奇，活跃成员多是音院学院师生，大海捞针般找到他过去的演出视频，用专业视角写小论文分析他的歌唱技巧和创作风格，眼酸的柏云间粉丝闯进来闹事，笑死，根本看不懂。

　　而任逸这个名叫“手机用户xxxxx”的小号日常组织抽奖，“只要你支持小林哥，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奖品是几件闲置的中古高奢，升值潜力极大，短时间内引起六到七位数的转发，用真金白银闪闪发光的财力效果吊打公关宣传，被抢了风头的柏粉们坐不住了，如闻到腥气的鲨鱼般围攻过来，“呵呵，蒸煮工作室都没有，真情实感干嘛？”
　　“搞湖笔是不会快乐的，云公子多好，富婆解解爬墙吧。”

　　手机用户xxxxx：“不要，难听。”
　　网友快乐吃瓜：“好家伙，轻易惹了我们不敢惹的人，这就是富婆的气魄吗？”
　　柏粉无能狂怒，于是天天私信骚扰，内容不堪入目。

　　林屿英目瞪口呆，半晌才说：“没想到您还玩这个，兴趣涉猎范围颇广啊。”
　　任逸红着脸，“都是为你做的，屿英，你喜欢吗？”

　　“不喜欢。”林屿英毫不犹豫。
　　任逸：“……”

　　他不太甘心，“你不满意，我可以学。”
　　“傻啊，我稀罕这个？”林屿英揉捏他的脸，“不准再做这种没品的事了，实业大佬天天和小姑娘互联网对线，像话吗。”

　　“那，做什么有意义？”任逸脸颊被捏得发红，眼睛亮亮的，急需指点迷津。

　　林大师托着下巴思忖，虚张声势，“工作，慈善，发布会，我看都挺好。”

　　“可我只想为你做事。”任逸脱口而出。

　　如挨到滚烫的火焰，林屿英手指哆嗦一下，脸颊随即烧红，“那也不准跑到网上去抽奖，你人设崩坏了！”
　　他也搞不懂明明他一个大活人就在身边，任逸干嘛要去网上“追”他。

　　任逸思索片刻，突然点点头：“懂了。”

　　林屿英：“？？？”

　　“我会努力钻研厨艺，争取多陪在你身边，”任逸低下头，深潭般的眼中泛出迷人真挚的温厚亲和，“这样可以吗？”

　　林屿英心脏漏跳一拍，眼神往别处飘，“倒也不必这么黏糊。”

　　任逸眉头微蹙，这都不行吗？林玉英无异于焊死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出路，他罔知所措了。

　　“不过，你可以试试，”林屿英眼珠一转，狡黠地看他，“我不反对。”

　　轻柔的话语如同咒语，雪花般飘落在任逸精密冷静的大脑零部件上，致使他彻底宕机，猛然揽住林屿英软而细的腰肢，回过神时，林屿英的脸已然近在咫尺，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他的注视下轻轻颤动，在清澈的瞳子上落下一层弧度微妙的影子。

　　大概是最近相处习惯了，短暂的惊讶后，林屿英并没有躲。
　　眼对眼，心对心，呼吸彼此交叠，拂在脸颊上，痒得像柳枝轻拂。

　　任逸嗅了嗅，这才发现凛冽的柏木香下，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混合花香，浅淡清新，格外爽朗。
　　他疑惑地看向林屿英，林屿英在他脸上戳一下，“总算闻出来了？”
　　为了赴约，林屿英特意买了香水，换做平时简朴惯了，才懒得搞花里胡哨的东西。

　　任逸脑中“轰”地一声响，开始放烟花，情不自禁又凑近一些，两人鼻尖相蹭，几近于接吻的姿势。
　　他很想遵循本心就这么吻下去，但仅存的理智提醒他，必须征得林屿英的同意。

　　于是压低声音，郑重地问：“屿英，我可以吻你吗？”

　　深邃的眼灿若寒星，林屿英看着看着，不觉间醉了。
　　他环住任逸的脖颈，手指不慎摩擦到颈后敏感的皮肤，如带起一小股电流，让他近距离看到任逸战栗的瞳子，如一瞬间冰层溶解，春流奔涌，淹没他所有感官。

　　他得了趣，有意摩挲起那片皮肉，任逸呼吸转重，素来利落冷硬的脸部线条出现松动，窘迫得眼底泛红，“屿英，别闹。”

　　任逸咬咬唇，小声问：“……可以吗？”

　　真的很像一只努力隐忍的大狗。

　　林屿英笑起来，突然凑过来，在他唇角轻点一下，“可以。”

　　奖励狗勾的感觉，他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