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娱乐圈]》平面没有设计师

13、谈判

　　“你说什么……？”

　　柏云间如遭雷劈，表情由绝望转为混合着愤怒的难以置信，两眼瞪如核桃。

　　林屿英平静地看着他，重复，“我要我所有作品的著作权和版权。”

　　五年来，除去极少合作曲目，他剩下的歌全由林屿英负责，林屿英狮子大开口，无异于要他的命。

　　瑟缩在墙边的狗腿们人还懵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狗腿抱有侥幸心理，抬起头试探：“柏哥，别听他瞎说！他一定又在做样子糊弄你！”

　　“哦，是吗？”林屿英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按下录音笔的回放键。

　　录音音质优异，信息量爆炸，污言秽语清晰可辨，随便拎一句话到公众面前，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讲大明星里表不一、职场霸凌员工。

　　“还想看录像吗？你们进门的时候，摄像头就是开着的。”
　　这是证明他们私闯民宅、实施团伙盗窃活动。

　　“只要我报警，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狗腿们惨白着脸缩紧脖子。柏云间如断线木偶般跌坐在地，神情恍惚，地上的旧报纸受到挤压，沙沙作响。

　　小屋中安静得可以听见针落。

　　直到厨房里传来一串嘶鸣，水开了。

　　林屿英缓缓从柏云间身边走过，“去喊丁瀚波吧。你一个人签不了合同。”

　　他模仿柏云间不久前的句式，轻咳一声，仿佛很关心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可是你的前程。”

　　“当然，你要是想坐牢，我也拦不住你。”

　　四十分钟后。

　　楼道里响起一连串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慌张，连带起地面震动。

　　“砰砰砰！”

　　“开门！”老板大半夜被从被窝里火急火燎地叫出来，听完前因后果就差吃速效救心丸。

　　冰冷的防盗门忽而开出一条缝，冰冷的白光洒在他沾着雪粒的鞋上。

　　老板不由分说往里冲，“屿英啊，有事好商量，你给我个面子……”柏云间在电话里说任逸也在，他不好造次，拼命保持平和客气。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犹如被按了暂停键，僵如冰雕。

　　门后，任逸露出半张脸，面无表情，目若寒星，“吵。”

　　“还有，离我远点。”对于这个时不时以谈生意为名套近乎的猥琐男，他仿佛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厌恶抗拒的气息。

　　“是是是，阿……”眼见任逸目光更加冰冷，老板溜到嘴边的词迅速消音，“任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他万万没想到，屋里那么多人，开门的居然会是任逸。

　　好在任逸没多做表示，重新坐回餐桌边，双腿交叠，深色西裤与皮鞋间，小半截小腿紧致有力，脚踝骨感。

　　还算敞亮的老屋在任先生的映衬下，顿时生出逼仄感。

　　他就像一幅不知缘何落入寻常巷落的宫廷油画，方枘圆凿，给人以不敢亲近的距离感。

　　老板却无心觊觎他的英姿，灰溜溜进门。

　　乱作一团的客厅业已被收拾出大半，林屿英正和王志一起摆放书架上的纪念品。柏云间拉不下脸劳动，背靠墙角罚站。

　　狗腿们默不作声，蹲在地上拾报纸旧书。

　　“林哥，”一个狗腿又畏又惧，笑容讨好，“我收拾好了，您看我能不能走……”

　　林屿英回头，皱眉：“顺序错了，按期数排好。”

　　“是是是。”狗腿苦着脸，眼见老板来了，眼里求生欲望强烈。

　　“那个，屿英啊，”人前大度亲和不能丢，老板清清嗓，腰杆挺直，“这么晚了，先让他们回去吧，人太多也不好谈事嘛。”

　　“那你来代替他们收拾？”林屿英语速不急不缓，清凌凌的嗓音像一只小巧精悍的锤，敲碎他第一层客套。

　　老板脸面挂不住，慢吞吞地说：“明天再让他们来就是……”

　　“我不要。”

　　“啪”的一声，林屿英合上一本绝版法文画册，他在蒋家老宅收藏过一本，独居后偶然在二手书摊瞧见，扉页角落里用铅笔书写的花体拉丁文，是他亲手写上的名字。
　　尽管价格便宜许多，但买它回来，还是花了血本。

　　小心翼翼珍藏的宝贝，被柏云间暴力撕扯，书口也被撕出坑，如被野兽怒极之下狠狠咬了一口，五彩斑斓的油墨浸入纸张，叠成一个伤口。

　　“屿英，”老板硬着头皮说，“我给你买本新的，天太晚，你让他们回去吧。”

　　他回头，朝柏云间狠声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等着，我回头收拾你！”

　　“还有你们，你们懂不懂法？！多大的人了！！！”

　　狗腿们默不作声；而被老板当着拥趸的面呵斥，柏云间红着眼，细微抽气。

　　“还瞪，像什么话！”

　　老板气得跺脚，神似熊孩子惹事后在事主面前假意教训、以求蒙混过关的家长。

　　倒也不是全然作假，他以前有疼爱柏云间，现在就有多想扒了他的皮。

　　他竭力表演，林屿英却不为所动。

　　“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让他们回去的。”

　　手指摩挲微黄纸张粗糙的缺口，他回头，淡淡看老板一眼，“往日他们都是看你们横行霸道，所以今天他们一定要留下来，看点新鲜的。”

　　眼角的锐意，好似嶙峋的冬枝。

　　老板额头滴下冷汗，“屿英，别闹了，你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你。”

　　林屿英指指餐桌旁的空椅：“坐。”

　　老板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两份由A4纸装订而成的合同——林屿英大半夜跑小区门口门面房，央求住店老板打的。

　　内容密密麻麻，仔细罗列五年来林屿英在丁氏的所有作品，概括下来就是，只要签了这份合同，柏云间再也不能以任何形式演绎这些歌曲。

　　这还不算完，老板盯着赔款数额，眼前一黑：“屿英，你不能这样。”

　　“有何不可？这本就应该是我的。”

　　林屿英踱步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任逸坐在二人中间，如同谈判现场的见证人。

　　“屿英，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但你要的也太多了。”老板讨价还价。

　　林屿英从容不迫地端起碗，抿一口水。柏云间那会一击命中他家所有的杯子，过两天购物节才打折，只好先凑合下。

　　温水滑过喉管，暖着有些空落的胃，浅粉舌尖短暂地在唇缝间滑过，润湿干燥的皮。

　　“我只要柏云间所有歌曲的直接收益，还是他分成后实际拿到手的部分，他用我的歌打开粉丝市场，集资卖货、拿奢侈品代言、上综艺节目，这些远超歌曲收入的间接收益，我一分也不要。”

　　他抬眼，冷静分析，“我只要拿回我的歌和属于我的钱，已经扣除拿到手的工资了。当然，你也没发我几个钱。”

　　老板脸色发青。
　　这些歌销路很好，即使他暗暗克扣了柏云间的收入，但他到账的直接受益，也上九位数了。

　　钱，他有，但林屿英又夺鱼又夺渔，买卖显然不划算。

　　因为这一筐已有的“鱼”，本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利益。

　　老板咽咽口水，赔笑：“屿英，我不是舍得钱，双倍付你也行，但你想想啊，这些歌，其实你都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不爱唱，对不对？”

　　林屿英艺术造诣不可谓不高，玩的却是阴暗癫狂迷幻的路线，私人品味与写给柏云间的大众情歌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以老板对他的了解，他清高自傲，才不会“自降身价”，为迎合大众委屈自己。

　　“屿英，我知道你品味独特，但这些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要是以后都听不到了，大家念叨，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林屿英垂下眼，眼睫轻颤，似有触动。

　　老板抓紧机会，循循诱导，“不如这样，著作权你拿着，只要不声张，让云间接着唱，一来你的作品能继续发光发热，二来它们的后续收益，你也可以收到，简直一箭双雕，你何乐而不为呢？”

　　“嗯，好像很有道理。”林屿英点点头。

　　老板松了一口气。

　　只要保住“已有作品”的基本盘，给柏云间和新枪手足够的磨合时间，让两个时期的歌衔接自然，这块金字招牌就不会倒。

　　而且，林屿英当前最需要的，肯定还是钱。

　　老板的目光四处游移，在林母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里，他有来过这里。
　　尽管林屿英保存得很好，但比五年前，这间房还是老旧了不少，天花板都掉了好几块墙皮，林屿英甚至掏不出刷漆钱。

　　真穷。
　　这么想要钱，一定不会拒绝更多钱的。

　　想到这，老板露出笑容，“你看，这不就得了。”

　　“但是。”

　　林屿英吐字微重。

　　“这不是钱的问题。”

　　老板幻想中风平浪静的天空登时稀碎。他从美梦中惊醒，愣愣地看向对面，有种被戏耍的愤怒。

　　“你……！”

　　林屿英瞳子寂寂，映出老板扭曲的脸孔。

　　“我的东西，就算我不喜欢、不想用，我随意处置把它丢进角落，它还是我的。”

　　“我不同意柏云间继续唱我的歌。”

　　他顿了顿，眼尾余光落在满脸涨红的柏云间身上。

　　蹙眉，如见了秽物般，轻声说：“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