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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私通 ...

  •   至京都府门口,宋悬跳下了车。
      门口威武的两只石狮子上挂着红条,错落有致,这是京都府独有的,代表百姓的谢意,也昭示着京都府的公正。
      红条越多,越代表着治理之人的清廉公正。
      魏赋便是出任以来最多红条的人,他不畏权贵的名声在百姓耳里振聋发聩。
      故而在他被罚后,许多百姓自发的去京都府送些补品吃的,甚至有百姓每日在京都府门口停留不走。那鲜艳的红条换了又换,在他任间,从未掉色过。
      不过,他同样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便只能一直待在京都府府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上。
      宋悬却知道,魏赋乐在其中,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只是个六品官,杂事多,又容易得罪人这些事上。
      “大人有时会不会觉得累?”宋悬一只手挑起一条红条,上面写着青天在世,歪歪斜斜,无比稚嫩。
      “我不过是一介凡人,自然会累。”魏赋望着前方,深邃的眼里却闪着光,“不过,一想到破案后,那些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却又觉得,累就累罢。”
      “大人不愧是大人。”宋悬发自内心的笑了。
      少年勾起唇角,眼睛微眯,一双清冽的眼眸倒透着些许世故,却不令人厌恶,只因太清澈,仿佛一抹洗净人心的水。
      魏赋却叹了口气,看着宋悬的脸隐隐有些悲凉的深意,“比起你的父亲,我不过是没有锐气的懦夫。”
      宋悬却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大人是懦夫,就好比琴代替不了画一般,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用处。”
      魏赋忍不住双眼微红,亲昵的拍了拍宋悬的肩膀,两人一同抬步进入朱红大门。
      每个衙门的布置大抵是一样的,先是照壁。上面雕刻一只名为“贪”的怪兽,是为提醒官员清正廉明,再是仪门后入大堂。不过宋悬不入大堂,而是要去牢狱,牢狱也分普牢与死牢。
      王李只是关押于普牢,也毋须去后面关押重刑犯的死牢。
      普牢内的环境比死牢好许多,虽有些昏暗,但起码有窗,有炭火烧,也还算温暖。
      一见到王李,魏赋便大声喝道:“王李,你竟说谎!”
      王李一个哆嗦,直直跪下喊冤。在牢里待了两个时辰,心里本就忐忑不安,被魏赋这么一吓更是诚惶诚恐。
      王李:“大人,我何时说谎了啊!”
      魏赋:“安平侯府的春桃告诉我,她根本没遇见过你。”
      “这,这不可能啊!”王李咽了口唾沫,“分明是她给我开的门,她让我去看霜姨娘的样子,小的还历历在目啊!大人若不信,可让我与她对峙!”
      王李捏起三根手指,赌咒道:“若我说谎必遭天打雷劈!”
      魏赋没有触动,“春桃现就在府衙内,你若有什么,便与她一同说给我听。”
      魏赋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李,仿佛看一个死人般冰冷。
      王李后怕的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的靠近了宋悬。也让宋悬看见他脖颈处红绳挂着的玉坠,成色水头都不像是他能买到的东西。
      宋悬注意到玉坠,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可将所有的事情一一串联,却还是找不到头绪。
      “大人,若开堂,能否让我问几个问题?”
      “可。”
      二堂,衙差将春桃与王李押至堂上,比之王李的忐忑,春桃怡然跪下,眉目间全是冷静沉着。
      魏赋一拍惊堂木,王李便哆嗦一下。宋悬站在师爷的位置看着,若是他,必定会认为王李有什么问题。
      “堂下何人?”
      这是惯常的手段,一是为了公正,二是给犯人一种必须说实话的错觉。就如魏赋先前的施压,便是为了让王李吐出实话。
      春桃太冷静了,她的冷静就极好的证明她并非容易撬开嘴的人,魏赋才会率先惊吓王李。
      “卖,卖货郎,王李。”王李精神恍惚,跪在堂下坐立难安。
      “安平侯府,春桃。”
      春桃柔柔的跪着,发髻整齐,没有一丝慌乱,更让魏赋确定先前一时慌乱而说漏嘴的话,是故意而为。
      魏赋先审问王李,“王李,你先说你是怎么进入安平侯府,见到霜姨娘。”
      “是,是她打开后厨门,让我进来,我跟她约好宵禁过后去送胭脂水粉。”
      王李指着春桃,“她打开门就慌慌张张的拉着我去霜姨娘的院子。那时候,门还开着,我进去一看,就看见霜姨娘被吊在床上,睁着眼睛,就像,就像死不瞑目一样!”
      王李大汗淋漓,整个人仿佛在水中捞出来一般,他亲眼见到霜姨娘的死状,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魏赋还记得当时所看见的霜姨娘的模样,的确与王李说的一样,那双眼睛,他见了也吓了一跳。
      “之后呢?”
      “之后……之后春桃便让我赶紧报官,我便跑来京都府了。”
      王李此刻依旧心惊胆战的,又替自己喊冤,“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宋悬此刻却道:“不,你说谎了。”
      王李震愣片刻,瞥一眼堂上魏赋的脸色,辩驳道:“没有,小的真的没有撒谎啊!”
      “你去安平侯府并非你口中所说的送胭脂水粉。”
      宋悬一语道破,“霜姨娘妆奁中的胭脂水粉我都看过,是锦绣记的上好脂粉,除夫人小姐丫鬟外,男人是不能进入的,怕冲撞贵人。”
      “这,这。”王李呐呐无言,灵机一动,“或许是霜姨娘买不起了,这才来找我。”
      “即便真如你所说,霜姨娘买不起上好的胭脂水粉,那她为何要找你?有丫鬟在,有安平侯府在,她何必找一外府人来买。”
      王李顿时说不出话来,堪堪止住的冷汗又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还有,你脖子上的那玉坠,不是你能买到的东西罢?”
      宋悬这话一出,王李便下意识的捂住胸前玉坠所在的地方,脸色苍白。
      王李心虚的模样,宋悬便知道他猜对了,“这玉坠,是霜姨娘给你的罢?”
      魏赋抓准时机,惊堂木重重一拍,边上的衙役十分给面子的齐声,“威武~”
      “王李,还不从实招来!”
      王李顿时伏倒在地,两条腿哆哆嗦嗦颤抖,哪敢再有辩解的想法。
      “是,是霜姨娘先勾引小的的啊,她见小的长得还算不错,便许诺要与小的私奔,这便是她给小的的信物。”
      王李在那胡乱攀扯一番,宋悬却在看春桃。
      从王李说霜姨娘勾引他开始,春桃的眼里便带着愤恨。王李说的越多,她便愈发低下头,只有身侧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的情绪。
      恰好这时,郁捕头出现,他拿着耳坠靠近魏赋,附耳小声道:“这耳坠,是王李买的。”
      魏赋看着堂下,王李还在那哭天抢地说是霜姨娘勾引,这仿佛一场闹剧的样子,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够了!”魏赋再拍,王李便止住大声叫喊,吓得不敢说话。
      “这里是公堂,不是你用来撒泼的。”
      王李顿时噤了声。
      宋悬才停止观察春桃的表情,他看向堂上的魏赋,拱手道:“大人,是否郁捕头的消息到了。”
      魏赋盯着堂下的王李,见他一脸茫然,反观春桃,似有些讶异。
      魏赋示意郁捕头,郁捕头便把耳坠拿出,碧绿的耳坠上还依稀可见炭火的灰黑。
      “这耳坠经我多处查访,证实是王李买来说要送给自己妻室的。”
      魏赋喝道:“王李,你早有妻室,是与不是?!”
      王李心虚了,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魏赋:“尚有妻室,若想私自纳妾可是要杖责90!”
      王李直起腰,大声道:“大人,我并未纳妾啊!只是,只是……”
      “私自与候府妾侍苟且,罪责同样不小。”魏赋冷着脸,微睁眼睛,目中冷光乍现。
      此刻一阵寒风袭来,王李竟直接瘫倒在地,手软脚软。
      魏赋将目光放在垂头不语的春桃身上,“丫鬟春桃,你为何说王李从未去过安平侯府?”
      “是婢子记错了,今早王李的确去了侯府。”春桃柔柔道,仿佛真的只是记错了一般。
      魏赋:“这么说来,你承认王李去了安平侯府?是你亲自打开的府门?”
      春桃:“是,是婢子开的门。”
      魏赋:“也就是说,是你先看见霜姨娘死于房中,而后找来的王李?”
      春桃:“是。”
      “那你为何不去找管事,偏要拉一个外府人?!”
      魏赋轻喝,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敲地发出响声,声势浩大。
      春桃垂头,声音慌乱,“是婢子太慌张了,只记得找个人报官,恰巧想起今日王李会来,便拉了他。”
      “所以,我便被你拉下水了?!”王李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春桃慢慢直起身子,直视王李的眼睛,语气微弱,“我实在是想不起有谁能帮我。”
      可在魏赋看不见的角度,春桃嘲讽似的勾起嘴角又很快消散,正好让王李看见。
      王李被激怒,冲向春桃,两只手朝春桃掐过去。
      一旁的衙役飞踢一脚,一手制住胳膊,不让他再动弹。
      “扰乱公堂,罪加一等!”
      王李愤怒又喊冤:“是她挑衅在先啊,大人!”
      魏赋只当是他胡乱攀扯,只让他安静。
      春桃似被惊吓到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保持着歪斜的姿势,咬着唇,不敢再动。
      宋悬却知道,必定是春桃惹怒了王李。
      观其言行举止,王李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冲动易怒,虽有些小聪明,却胆小如鼠,怎么看都不像凶手。
      至于春桃,宋悬还未找到她所处其中的关节,他隐隐觉得,若是能打通,他或许可以找到其中真相。
      “先将他拉下去。”魏赋皱了皱眉。
      王李被带下去后,耳边的聒噪便少了许多。
      魏赋接着审问春桃,宋悬却抢先一步问道:“你与霜姨娘是怎么认识的?你并非侯府家生子罢?”
      这一问,倒令春桃呆愣一下,“婢子与霜姨娘同为教坊司出身,不过婢子只是端茶倒水的粗使奴婢,不能与姨娘同语。”
      宋悬:“这么说来,你们感情很好?”
      “并非。”春桃低眉,“霜姨娘有时脾气不好,会打婢子。”
      宋悬不置可否,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你知晓王李与霜姨娘的私情。”
      春桃:“是。”
      宋悬:“那耳坠是王李送的你也知晓。”
      “是。”
      春桃有些不耐,“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稽夫人可曾知晓?”宋悬冷不丁问道。
      他之前听稽青说过,稽夫人善妒,对后宅掌控欲极大,他不相信稽夫人不知晓。
      王李的出现太明显了,明显到明眼人一见都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春桃慢慢佝偻身子,眼里似笑非笑,“知晓。”
      “什么?!”
      魏赋被这消息惊了惊,只觉得十分滑稽。
      “夫人的确知晓,若姨娘未死,恐怕也要于腊八之后被浸猪笼。”
      春桃十分冷静道出一切,神色间无悲无喜。
      宋悬却敏锐察觉到春桃的心不在焉,她似乎并不在意稽夫人知不知晓,但又矛盾的对稽夫人充满恨意。
      “那安平侯可知?”
      春桃摇了摇头,“夫人发现之后,并未告知侯爷。”
      宋悬深深看了春桃一眼,虽不知道她平常打扮如何,但青衣下的白色衣袍,还是隐约可见。
      即便是丫鬟也应当有些首饰傍身,可她浑身上下只有素色的手镯,以及一个头钗,怕是在为霜姨娘守孝。
      “大人,我问完了。”宋悬拱手道。
      魏赋点点头,再问了几个问题。
      魏赋:“霜姨娘平日爱做些什么。”
      春桃:“姨娘平日就是弹琴,书画,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
      魏赋:“她不会棋?”
      春桃淡淡道:“姨娘会棋,但不喜爱。”
      “你先下去罢。”
      魏赋停止询问,命人带回普牢内。
      宋悬在一旁站着,看着春桃离去。
      “可看出什么问题?”魏赋问道。
      宋悬摇摇头,他虽有猜测,但也只是猜测,凡事还是得讲证据。
      “那霜姨娘的尸体可在府衙内?”
      魏赋:“在,我已命仵作验尸,恐怕很快就有结果。”
      宋悬:“我想亲自去看看。”
      “亲自去?”魏赋不解,“有仵作在即可,何须亲自去?”
      宋悬也知许多官员都是这个想法,可他却知道,尸体是会说话的,它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我想知晓霜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魏赋疑惑不已,“难道说霜姨娘的死,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魏赋还是去了,他也想知道,宋悬这个初出茅庐的探花郎,有什么本事。
      尸体一般都摆放在城郊的义庄,只有需要仵作的时候,才会置于府衙东侧,暂时停放于棚内。
      那地方偏僻,不怎么有衙役出现,更别说寻常百姓。不过,京都府也不容易会有百姓出没于此。
      进入棚内,却见仵作坐在小凳上,靠着棚内的柱子歇息。
      他也根本没在验尸,见魏赋出现,才诚惶诚恐的站起身。
      魏赋微微拧眉,要不是洛阳仵作太少,他何须留着这酒囊饭袋。
      一旁的宋悬见霜姨娘的样子,莫名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何时见过。
      “可知晓她是任何死的?”魏赋沉声问了一句。
      仵作搓搓冻僵的手,嬉皮笑脸道:“是中毒致死。”
      “中毒?”魏赋当时一见,怎么看都像是被绳子勒死,“她不是被勒死的?”
      “大人请看。”仵作拿起霜姨娘的手,“指甲青紫,嘴唇乌黑,舌骨并未断裂,眼下血丝密布,虽有些旧伤害痕,但的确是中毒死没错。”
      “我倒不觉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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