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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有了悉心的照料,今年的杏树长势喜人,花都比往年开得多、开得艳,钱洢洢挎着篮子站在树下笑眯眯的数花骨朵,盘算着能结多少杏子。

      “洢洢上山呐。”朱春手拿小铲与竹篮,正与“母老虎”一道。

      “母老虎”朱晓丽也就是章元的娘见着钱洢洢眼一瞪,嘴一撇,十足的憎恶相。

      钱洢洢当这人是空气,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径直面对着朱春回道:“是啊,婶子挖荠菜?”

      “对啊。”朱春用小铲子指着不远处的小土坡,特别高兴,“那一片很多,这个季节吃正好,哎,可惜了你这孩子,怎么病了一场连口味都变了。”

      钱洢洢笑笑不说话,原主穷且身子弱,对吃的不挑口,但她不行,荠菜那玩意儿她是真吃不了,艰难吃一口连昨天胃里剩的一口饭都能吐出来,不划算。

      “呵,哪是口味变了,分明是人变了,人家现在有大鱼大肉,哪里还看得上那不要钱的野菜。”朱晓丽阴阳怪气的嘲讽。

      哎哟,一猜即中啊,还真是人变了。

      钱洢洢笑意依旧,语调平淡:“婶子,晚些时候给你提条鱼过去,猪骨猪脚我们吃不起,鱼还是行的,给狗蛋补补。”

      朱春拧着眉为难:“你别……”

      “婶子。”钱洢洢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她欠别人的人情,将来不好还,“一家人不说客气话,狗蛋是您儿子,也是我弟弟,我不疼他还疼谁。”

      再说,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且不论朱春一家人对她的确好,就冲着那一份淡去的血缘,也比亲人还亲。

      “哼,整天的往男人家里跑,不知羞耻,估计早就失了身。”朱晓丽“啐”一口,恶狠狠的咒骂。

      “章家嫂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朱春反驳。

      “我可不是张嘴胡说啊,你是不知道山上那人的本性,强盗,偷得不仅是银子还有人……”

      说话声渐渐远去,钱洢洢压根不放在心上,就朱晓丽那喷人的架势比起网络上的喷子差得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水平,就是她曾经那些客户都比朱晓丽高明,骂人不带脏字。

      况且,她也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不上山,山上的风景比起山下美得多,也更有开发价值,堪称古代版的“九寨沟”。

      更不可能不去找莫苦,要知道莫苦有一身飞檐走壁实打实的功夫,刚好以后能给她当保安,自然关系得从现在就打好。

      不过朱晓丽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苦是强盗?

      这个得去确认清楚,要真是强盗,一定要销案,要金盆洗手,绝对不能给以后的工作埋下隐患。

      “花大娘。”钱洢洢提了满满一篮子各式蘑菇。

      “哟,洢洢来了。”花大娘从一层又一层干衣物中探出头,指着篮子说,“收获不小啊。”

      “是啊。”钱洢洢帮着收衣物,“您这是大扫除呢,这么多衣服。”

      “这两日不是太阳好么,想着都拿出来晒晒。”花大娘抖落抖落被子,细小的绒毛漂浮在空中,在金光闪闪的阳光中像金粉。

      “他们人呢?”钱洢洢看看四周问道。

      “后面林子深处摘槐花去了。”花大娘边将衣物抱进屋子边说,“晚上大娘给你烙槐花饼吃,今年的头一份。”

      “那敢情好,我来的可真是时候。”

      四月不仅是播种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各种野菜纷纷冒头,荠菜、槐花、蒲公英、菊花脑、艾叶……

      “花大娘是一直都住在山上吗?以前居然从来都没碰到过。”钱洢洢做饭是一把好手,利落的帮着和面、醒面。

      花大娘顿了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满是心酸与无奈。

      原来花大娘并不是本地人,三年前老家旱灾严重,朝廷救灾的银子被贪官们贪的所剩无几,饿死的、渴死的比比皆是,大难不死的也都逃往了其他地方,花大娘两口子便是其中的幸运儿。

      花大娘有一个女儿,远嫁到了京都,原本两老是去投奔女儿的,可到了京都才知女儿早就被府里的妾室害死,两老状告不成,反被诬陷,说他们教出的女儿不守妇道、蛮横无理、伤风败俗。

      两老在京都待一天,他们的女儿就被街坊四邻骂一天,最后实在不忍让过世的女儿再受辱,只得返乡,死也要死在老家,归根落叶。

      郁结于心,加上连日来食不果腹,终于在杏李村山下晕了过去,正好被下山的莫苦给救了,至那以后,便就住在了山上。

      自古当官的是大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往后过几千年,这两句话也是生活的真实写照,钱洢洢有深切体会。

      她自己便是一个身世孤苦的人,对别人的遭遇同情归同情,却不会愤慨,毕竟除了心有不甘,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我看阿苦哥和小天哥都无父无母,正好,他们给你们当儿子。”她调侃道。

      花大娘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笑开了声:“那两个傻小子,说是把我们救了回来,但也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他俩啊,不会种庄稼,种什么死什么,要么吃烤肉,要么就饿着,我跟你花大爷那一阵子闻见那肉味儿,宁愿饿着肚子。”

      “有肉就拿去卖啊,有了钱,不仅能下馆子,还能买米买菜,不挺好嘛。”钱洢洢不解。

      花大娘好笑:“但凡有一盘菜能下肚,那绝对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瞎折腾钱。”

      钱洢洢心想,终于聊到地方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就像您说的,有时候得饿着,那饿了怎么办?而且人不能长期不吃主食,总得吃米饭吧,没有钱,米饭从哪里来?”

      花大娘继续和面,没出声。

      钱洢洢脸皮厚,主动把话题往目的上引:“我听人说,有些时候路过的人会掉银子,还是莫名其妙掉的,反正传的神乎其神的,后来大家都说是山上出了强盗,一手长了十根手指,一抓一个准。”

      “胡说八道。”花大娘扔下面盆,气的脸色发黑,“哎,人哪,都有难处的时候。”

      莫苦15岁从军,19岁成为队率,20岁与蛮子一战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尸体堆得比皇城还高。

      但偏巧,两日后,从尸骨堆中爬出来一个人,满身的血污,看不见脸,也看不清眼,他几乎是爬着出了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一身腥臭味让四周的虫子都不敢靠近,那人便是莫苦。

      这样的幸存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莫苦心里清楚,于是低调的回乡,打算至此安安分分的当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老百姓。

      可天不遂人愿,年迈的父母早已归天,他也从户籍上除名,天地间再无莫苦,最后便只能远走他乡,找一地方隐居。

      而在寻觅地方的过程中,误打误撞遇到了同样从尸骨堆中爬出来的鹿天,两人境遇相同,便惺惺相惜的搭了个火。

      杏李村后山很大,大到当地人都没有走完过,这里不仅距离京都遥远,距离莫苦的家乡也很远,无人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其他人,实在是了却余生的好去处。

      盖房开荒,计划总是美好的,现实也一定是残酷的。

      两人过惯了军中生活,空有一身力气,却连最基本的粮食也种不出来,为了不饿死,被迫落草为寇,干起了偷偷摸摸的勾当,但他们专偷富人,偶尔还接济一下路过的穷人,饱一顿饿一顿的,这样的强盗怕也是天下只此一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花大娘二老的到来才结束。

      “阿苦哥怕不是只动嘴皮子不动手,活儿都小天哥干了吧!”钱洢洢戏虐道,莫苦长得实在太过正直,往路中间一站,谁会相信这人是强盗。

      花大娘大喝一声,说起这个就来劲:“那不是咋的,你没瞧见他那别扭样儿,哪里是去偷别人,分明像是被人偷了。”

      “嗯?”钱洢洢挑眉,“后来不是不干了吗,难道花大娘还见过不成?”

      花大娘自知失言,尴尬的使劲与面团较劲:“没、没有,瞎猜的,阿苦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干坏事的人。”

      哟呵,这是有故事啊。

      钱洢洢发散八卦精神在脑内构建了莫苦偷抢的画面,那叫一个精彩,铁定是持久的天人交战——小恶魔贱兮兮的怂恿主人快伸出爪子去摸钱袋,小天使一棒槌下去,哭着求主人做个善良的人吧;小恶魔与小天使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主人两眼瞪着别人的钱袋要摸不摸的,最后心一狠,还是再做一回恶人吧,小恶魔赢了。

      “噗,哈哈哈!”钱洢洢捶着面团笑得不亦乐乎,“哈哈哈……”

      “诶?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鹿天提着一背篓槐花进来,看着脸上沾了面粉的钱洢洢一肚子莫名其妙。

      “啊,哈哈,没,哈,没什么!”钱洢洢也顾不上手上的面粉,伸手就去擦眼角的泪花,“哎哟喂,听了个笑话,笑死我了,我的脸,痛死了。”

      “什么笑话,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鹿天端来竹凳,做好了听笑话的准备。

      钱洢洢瞄了一眼正忙着清洗槐花的莫苦,笑得弯了眉眼,摆摆手指:“秘密。”

      先是从军,再是为偷,最后是民,钱洢洢放了心,这个保安队长雇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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