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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特级 ...

  •   不论鸿脑袋里转过多少想法,夏油杰眼里的他由始至终都是在沉默,甚至连脸上表情也没怎么变。这让夏油意识到,眼前人影响自己犹深,可自己或许根本无法影响眼前人。换句话说,他正因为一点小事而纠结,心里无比在意学长眼中自己的形象,可学长本人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令人感到挫败。

      也许鸿没有因为那句话而多想,所以才没有反应。是他在小题大做,对北白川的一举一动都太过敏感。但夏油杰看着鸿盯了自己一会儿就想继续往前走,还是没忍住伸手拦下了对方。

      “学长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我不要这样的忽视。”

      鸿低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少年,默了默,随即回应道:“我不是忽视,之前也没有忽视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太介意,所以想尽快跳过这个话题。”

      夏油的性格容易多想,鸿认为自己还是少说点比较好,他是真没有预料到,相比起开口说错话,对方似乎更加介意他寡言不语,一时心里哑然。鸿并未直接将小臂从少年的掌心抽出,而是连带着对方的手往前拉了拉,示意两人边走边聊。

      “夏油,我不说话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擅长表达,说话不如干事。但你好像不太明白我对你很满意。”

      鸿看了看挨在自己身边的黑色头顶,也没在意对方搭在自己小臂上不放的手,抓着就抓着吧,淳也喜欢这样抓他。他这样想,脚步不停,朝公园门口走去。“今天表现的很好,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不会像夜蛾学长那样考核…就算有考核,你在我这也早通过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铿锵有力地打断了话语,

      “说什么不擅长表达,学长明明很会说啊。”听到这句莫名被少年提高了音量的话,鸿低下头看了一眼又要升温的人,讶然失笑。

      这是,在因为前辈的夸奖而不好意思么?夏油杰平时表现的太过沉稳,温润又知人情世故,让人很容易忽略掉他的真实年龄。但其实还只是尾小狐狸啊,鸿想,成年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呢?他很期待。

      和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公园门口。而在那里,一身着制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和左貝杏交谈。

      夏油杰注意到鸿突然顿住脚步,“麻烦来了…”他听见对方这般叹息到,正想关心就见青年转过头语速极快地问到他:“夏油,可以临时帮我个忙么?”

      “当然,学长直说就好。”他学着鸿也降低了说话音量,点头小声地作答。

      可鸿简短地道谢后却并未提出任何要求来。

      夏油正值疑惑间,肩膀突然被搭上了一条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的手臂,猝不及防的,彷如一座山般的重量压了下来。鸿结实有力的温热胸膛就这么毫不客气地靠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一瞬间寒毛倒竖,后背僵硬着,甚至似乎描摹到了青年块状分明的胸腹肌。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油杰好险没有平地趔趄,而鸿像是才发觉自己的重量,突然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全部力劲。

      夏油僵着身子感受着自己身上负重减轻到零,心里却完全没有松气。鸿仍然趴在他后背上…尽管除了刚开始撞过来时腹背相触了一刹那,现在已保持安全距离,但是,鸿的呼吸俨然在耳,仍然让夏油产生了一种自己的领地被完全侵占的错觉。

      他受伤浸血的后颈敏感至极,此刻全然覆上了青年呼出的热气,那股热劲儿直冲他的大脑,又往下席卷了他的肩背,腰腹,乃至下半身,直激的夏油杰指尖发麻。他震惊到呆,于是就这么被鸿操纵咒灵似的,无知无觉地带着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在左貝杏和制服男人的面前站停。

      蓦然回神,夏油杰听见自己倒吸气的声音,他正欲说话却被趴在身上的鸿打断了。

      “啊。学弟。我受的伤好重啊。”

      高大的青年扒住他,然后在他的耳边声情并茂地这样说到。

      “……”

      “……”

      鸿眨了下眼,完全没有注意到夏油杰剧烈起伏的心绪。此刻,他正冷静地看向左貝和制服男,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的表情。在确认了自己正像个标准伤患一般被后辈撑在肩上,鸿便对眼前写满了复杂的两张脸感到无比的疑惑。于是他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努力地憋出下一句来:“该死。那只咒灵好强。我大意了,内伤很重。”

      夏油杰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在此时平静地宛如一滩死水。

      哦不如说,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木然而又平静的气息。仿若那次深夜和悟,硝子在教室烧烤,吃得正欢,他却发现窗户上赫然映出了夜蛾老师的脸;又宛如上周乘出租抵达市区后,他发现手机钱包没带,平静抬起头的那一刻对上了司机无比和善的目光。

      可以慌,但没必要…即使耳边那捧读的语气,真的非常令人出戏。

      不难意识到鸿试图在人前隐瞒一些事,夏油虽不明就里,但鸿的应对方式的确可行,要他采取配合本应不难。关键问题在于,学长你的演技着实让人很为难啊。

      就算我不拆台,对面配不配合,你不觉得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吗?

      夏油杰心里很怀疑,但他是个体贴的后辈,所以就算此刻有一种被鸿从身后拥住的不适感,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于是他抿着唇微微侧身,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鸿的背,装作是在给人顺气,脸上表情在这一刻变的十足忧愁,嘴上不安地说道:“学长,你撑住啊!”

      其实夏油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正无比忧愁地想:学长,我的演技也不太好。而且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给个提示可以吗?

      鸿并没有意会到自己学弟的画外音,而站在公园门口l交谈的两人此刻正一脸无言地望着他们。

      左貝杏木着一张脸,但几秒后她迅速反应过来,遂即尖叫地扑向了鸿和夏油杰:“天你们俩没事吧伤的这么重吗?!呀,鸿你的脸色好苍白!夏油同学你好狼狈!咒灵…咒灵祓除了吗?”

      鸿迅速瞥了瞥边上身着制服的男人,然后转头认真地对左貝杏说道:“幸不辱命。”

      被青年面不改色的四字雷到,左貝杏背对制服男人朝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转过身似是愧疚地道:“三木先生,看来事情已经解决。这边没有人员伤亡,倒是麻烦您特意来这一趟了。”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话里话外都带着丝好笑的意味,足以看出心里有多不满上头的做法。说得好听是前来协助,实际上…呵,这年头认真工作都要被猜疑,软刀子捅人实在有够烦。哪天她就撂挑子不干了,左貝想,垃圾工作她迟早转行。

      这时,被她称作三木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道:“无事。”然后他转向鸿,在审视许久后,慢条斯理地再次开了口:“工伤上报可以领到高额补贴。不过能让你伤这么重,想来咒灵不是简单一级啊。左貝在你没出来前很不安呢,好像里面不是一级而是特级似的。”他说话时候的语调抑扬顿挫,却似讽似嘲。那方形的镜片下,晦涩暗沉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鸿。

      鸿先朝左貝杏投去了一个安抚的温和眼神,之后,他保持着虚弱倚靠夏油杰的姿势与男人直直对视上,语调平淡地道:“咒灵等级可不是我能逾规越矩,擅自评定的东西。但鉴于我是一级术师,而最终结果是咒灵被祓除,所以结论很明确。”

      “说起这个,北白川,你在一级滞留了很久啊。也许该尝试突破自我了,上头的意思是会给你指派一个特级任务,成功直接评级,你觉得怎么样呢?”他故意停了停,接着突然全心全意地笑了,“我想,我应该提前恭喜你?不久后万中无一的,特级,咒术师。”

      男人话语落下的瞬间,气氛骤然紧绷,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四人相觑。场面静谧,只能听闻错落不一的呼吸。夏油杰皱了皱眉,饶是他什么也不清楚,也觉得这话中有话,未免有些咄咄。但他不清楚是眼前男人单方面的逼迫,还是上层真的和鸿学长不对付。毕竟淳学姐刚出事,上层转头就要明面上还是一级的鸿去出特级任务,听起来就很不对劲。

      暂不谈鸿到底是何种实力,就眼前这位代表上层的工作人员态度来看,学长的脾气是真好啊。不过再怎么温和,听到这种公然挑衅的话也会起火吧?说不好听点儿妹妹尸骨未寒,自己就要去 ‘送死’,这若是上面的决定,那简直杀人诛心。

      学长真的没事吗?夏油有些担忧地看向鸿,眼见对方缓缓扬起了眉峰,霎那间似乎有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的前辈收敛了气势,用诚恳地态度回话道:“特级我打不过。会死,不接。”

      随即不待对面反应,鸿话音一转摆出一副秉公办事的姿态,无比自然地继续说道:“这是夏油杰,我的学弟,刚才在里面帮了大忙。向上汇报时麻烦你报两人的工伤认定。”顿了顿,他突然揉了一把臂弯下的脑袋。看着无比担忧自己的学弟,鸿眼里浮现笑意,微微勾起嘴角补充了句:“夏油,说谢谢叔叔。”

      鸿秉持着既然出来赚外快,他就一定要带学弟赚够本的职业操守。能算工伤,能加钱的事儿,不仅不能放过,还要多多益善。

      而且私房钱够多,平时也就能多买些好吃的…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待。夏油的身型明明看起来很有劲,结果刚才被自己搭肩膀时,整个人竟然差点往下垮掉,才使得鸿突然意识到:学弟人有点儿不大结实。

      鸿正出着神,左貝杏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闷笑。

      “…噗。” 谢谢叔叔什么的,挺会说的嘛鸿,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卷了卷自己淡紫色的发梢,在察觉到被另三人的视线聚焦时,及时地抬手作淑女状掩了嘴,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染着快乐:“啊啦,不要介意我噢。”

      而本来安静当着一根 ‘伤患’专用支架的夏油杰,在被揉了脑袋后沉默了。他看着一脸从容的鸿,又默默望向对面铁青了脸的工作专员,最后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嘴上留情道:“多谢你,三木先生。”好像是叫这个吧?他刚才听见左貝小姐说的名字。

      结果对方似乎被鸿那一句叔叔哽的不轻,直接掉头走了。鸿也没有继续逗留在公园门口的意思,他在左貝杏一通又是担忧又是吐槽今天的话语下,无比安静缄默地领着夏油杰慢慢移动到了停靠在路边的机车旁。他示意少年先跨上后座,然后才腿一伸坐上自己的前驾位。

      鸿耐心地等了半分钟,然后又等了等,在发现左貝杏完全没有停口的意思时,只得小心地打断了她:“左貝,接着。”

      他将手中暗红色的物体抛向了絮絮不休的女咒术师。

      “别突然来这么一下啊啊,这是什…!!”

      正数落着青年演技的女人猝然停嘴,她低头望向自己下意识接住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一截宿傩手指。左貝骤然抬头看鸿,有蓝色的丝线立即从她手中冒出,密不透风地裹住那根指甲尖利的手指。她想:如果是因为宿傩手指的话,那么咒灵气息的突然增长就说得通了。用咒术缠紧了自己手中的高级咒物,她内心波动起伏!结合鸿今天的古怪,还有那个男人所说的话语…左貝脑海中突然极快地闪过了什么,她正试图细想,却突然听见了机车嗡鸣伴着鸿的声音响起。

      “左貝,这个给你来写报告。那只咒灵在公园内找到并吞食了它才得以突变,不过力量上控制不当,所以整体实力至多半个特级。”

      左貝杏听到青年的解释时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恨不得自己没有听懂鸿隐晦透露出的信息。她几乎就要问出口:你就这么告诉我没有问题?明明刚才还在她的同事面前演了那么一出令人胃疼的戏来隐瞒情况,现在却直接准确估计咒灵等级…还身上不见丝毫狼狈,和小后辈两个人全须全尾的…这和明摆着说我在它实力之上有什么区别?

      鸿这家伙,变的太厉害了。该说不愧是前些年热议度最高的新生代主要战力吗。

      左貝杏有些感概,她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鸿了。一年前因为那件事…鸿就基本驻扎在国外做起了任务,定期回来也只是看妹妹,以至于国内咒术师对他的实力愈发摸不清了。自己的生得术式虽然能直接探测咒术师和咒灵的能力,但她从不把术式用在朋友身上,因此先前是真的很担心鸿。

      毕竟在听闻淳那小姑娘出事的消息后,是她主动联系上鸿,希望对方能做些任务尽快调整过来的…今天下午察觉到公园内咒灵的情况不对,而鸿还非要进去时,左貝差点以为对方想不开,要跟淳一起走掉呢,他那么在乎他妹妹来着,或许就是轻生念头一时兴起,谁说得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罪过了。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怎么可能,鸿带着小后辈一起来的,心里肯定有把握。要不然难道两人还赶个时髦玩殉情吗?

      被自己的脑内妄想逗乐,左貝突然弯起了眉眼,她一脸灿烂地朝着机车上的两人说道:“行,我知道啦。大伤患带着小伤患,回去记得先躺半个月啊。要任务直接和我说,我给你安排的满满的,绝对不让…”杏竖起手指朝上指了指,隐去了那个词后恶狠狠地接着说:“…和三木相山找到空隙时间给你排特级任务。”

      听闻这番发言,鸿失笑了一瞬。他看着元气满满地女人,微微点了下头:“那真是多谢了,左貝。”

      …

      告别左貝杏的回程路上,鸿从后视镜内看到了表情略显沉闷的夏油,他想了想,调转车头后提前了两个路口下高速,直接将人带进了银座。

      夏油杰以为对方会直接开回高专,没想到鸿却带着他进了市中央商业区。

      他看着鸿熟门熟路地开进一家地下私人停车场,刷卡后又带他乘电梯回到地面。在黄昏时分银座拥挤的人群中,他默默跟着鸿走过了几个路段,并没有问要去哪里,却在餐厅靠窗的座位坐下时,蓦地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原来学长真的是带自己来吃饭么,可是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对方愿意带自己出任务,已经很尽职,也很令他感谢了。

      “有什么心事吗?带你出来可不想你这样不开心的回去。”

      刚才高速上的风声太大,就算扯着嗓子说话互相之间也听不清。现在坐在餐厅内,鸿准备好好问问对方。

      “唔…”夏油杰抬起头,他本就温润好看的脸上细长的眉峰轻轻一挑,“学长太细心了啊。这都被你注意到了。”他边说边扬起一个隽秀的笑,上扬的狭长眼眸里光晕明明灭灭,正欲开口,却被玻璃窗上一阵急促的叩击声打断。

      两人望去,只见玻璃窗外,身姿高挑,白发醒目的少年面无表情,此刻正右手提着粉嫩的甜品袋,微微弯下腰,左手扣在玻璃窗上,手背上是爆起的血管和经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双湛蓝的桃花眼里是墨镜也无法遮住的凶暴。

      “啊,超级厉害的家伙来了呀。” 夏油眨了眨眼,隔着玻璃窗和五条悟对视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鸿哥:我大意了,没有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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