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金》春深桃眠

6、保护色

　　地痞见到是他，有些怂了。
　　但为了面子，他硬撑着嚷嚷道：“邵夏，你现在怕是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
　　敞口的门外寒风涌动，邵雪飞的发丝随着风起而动，“哦？谁的？”
　　地痞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

　　陈三和邵夏的接触到高考为止，自从邵夏考上了燕大，成了镇子里的骄傲后，便再也没瞧见过他。
　　听说邵夏突然又回了北塔了后，他还过来想要看他笑话呢。考上燕大又如何，结果还不是留不下，灰溜溜地逃回了家。
　　没成想他往这酒店跑了几次都没见到，今天却意外碰上了。

　　陈三仔细打量着邵夏，和学生时长相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那股戾气和狠劲似被磨平了。
　　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徒有张脸罢了。

　　陈三从冰柜里拎出个酒瓶，就近在柜子上砸碎，晶绿的玻璃碴子混着澄黄的液体溅了一地。
　　他抄起已经残破的酒瓶，指着邵雪飞，“既然你这么不识相，就别怪我教训你了。”

　　金夕见事态激化，掏出手机准备按下110报·警。
　　此刻她顾不上身份是否会被暴露，她只知道这个地痞像是要来真的。
　　这件事因她而起，若邵雪飞因此出事，那她心里可能会永远过意不去。
　　她不想背负更多了。

　　可还没等金夕电话拨出去，陈三上前一步要拿酒瓶扎邵雪飞，而邵雪飞掰开他的手腕，抡起拳头砸向陈三眼眶。
　　陈三眼眶眉骨的位置只覆有一层薄薄的皮，遭遇如此重击，嘭的一下趔趄了个倒栽葱。
　　陈三根本没防备，脸痛苦的扭曲着：“邵夏我·操·你妈！”

　　邵雪飞翻身骑在他身上，一下、两下、三下。
　　陈三挣扎着呲牙咧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态度也顿时怂了，“邵哥……我错了，别……别打了，啊！”
　　陈三恐惧地看着邵雪飞，他的样子渐渐和高中的模样重叠。
　　那种厌恶一切的狠劲。

　　时隔多年，让陈三忘却了当年深埋于心的猬缩，可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当初嗜斗到不知死活的人。
　　陈三抱着脑袋蜷起，如剃了线的籽虾颤着身子。

　　金夕默默放下手机。
　　眼下如果真报了警，警察怕是不会带走这个地痞，而是直接拷走邵雪飞吧。

　　在大堂的客人们早就作鸟兽散，萍姨听到吵闹声围着围裙急匆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愣了片刻，连忙拉住邵雪飞。
　　“这是做什么！？”

　　邵雪飞沉默半响，笑着抬头，“妈，只是处理点小事，你先回去。”
　　萍姨皱着双眉，眼中满是担忧，“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快放开他。”
　　邵雪飞撂下腿，用指腹按着陈三的喉结，使劲一压，“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邵雪飞刚一松手，陈三头也不回撒腿就跑，没过三个数，人影都看不见了。
　　萍姨磕绊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夕走到她身旁，“萍姨你别怪他，都是因为我，那个地痞对我出言不逊，他看不惯才帮我教训的……”

　　萍姨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那个地痞，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陈三，在镇子里横行霸道惯了，原来和小夏也有些过节。”
　　金夕听到陈三两字，心中多了些警惕。
　　那夜见死不救的货车司机，很有可能就是陈三。

　　“今天闹上这么一出，估计你也吓得不轻，赶紧回房间歇息吧。”萍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金夕知道他们母子可能有话要谈，轻点了下头，“那你们也早点睡。”
　　说罢，便转身上了楼。

　　今夜邵雪飞的样子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圈子里通常只说他这个人性格怪，倒从来没有说他脾气差的。
　　可刚才她没看错的话，邵雪飞眼里透着阴鸷的杀气。
　　从打架招式上来看，也是个老手。

　　越想，金夕就越猜不透这个人。

　　※

　　金夕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口袋里铃声响起，金夕拿出手机一看，是狐狸发来了短信。
　　[在北塔待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金夕想了想，回了个还不错。
　　她和邵雪飞这一遭，算得上惊奇的际遇。

　　狐狸很快回了新信息，[那明天我去万禾找你玩吧！]
　　金夕盯着万禾两个字，有些迷惑，[万禾？那是哪里？]
　　狐狸发来了个问号。

　　紧接着，狐狸便打来了电话，“金子，你不在万禾吗？那你在哪？”
　　金夕察觉到不妥，“我在红叶温泉酒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向北开有一家很好的酒店。”
　　狐狸啊了一声，尴尬地解释：“我说的是万禾……红叶只是挂着酒店名的小旅店，是我没说明白，那我明天去红叶找你吧。”

　　金夕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因为当时狐狸好像认出她来了，连她都能认出来的话，那会不会也能认出邵雪飞？
　　要是被她不小心说破的话，邵雪飞也会不开心，她能感觉出他不想被其他人认出来。

　　“喂？是信号不好吗？我听不见你说话了？”
　　狐狸在话筒那端大声说着，叫回了金夕的思绪。
　　“明天十点我们在红叶的门口见吧，你带我逛逛北塔吧。”
　　狐狸没察觉到任何，十分爽快说了声好嘞。

　　第二天，金夕下特意瞄了一眼邵雪飞没在大堂，这才迅速下楼。
　　萍姨问了一句：“是要出去吗？”
　　金夕点点头，“嗯，我朋友找我出去玩。”
　　萍姨叮嘱道：“那注意点安全。”
　　“好，谢谢萍姨。”

　　经过昨晚陈三的一闹，金夕也明白这水波不兴的小镇也不是全然安全的。
　　还有许多肮脏的东西盘根错节在深处。

　　门外狐狸戴着毛茸茸的耳包，冻得直跺脚，见到她后急匆匆地挽住了她的手。
　　“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金夕想了个借口，“穿衣服耽搁了。”

　　狐狸像是小孩子给朋友看宝贝一样从兜里掏出两张代金券，“走，今天我带你开眼去。”
　　“这是什么？”金夕仔细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代金券，下意识地问。
　　狐狸带了些小得意，“打街机用的。”

　　金夕大概明白了些 ，“街机厅吗？”
　　“Bingo！北塔虽然其他方面都不太行，但街机厅肯定是做的最好的，这里的青少年最爱去街机厅的！”
　　被狐狸这样一说，金夕倒是有些期待了，她这辈子还从未去过街机厅，只是在网上瞧见过大概。

　　跟着狐狸走了很远后，进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店，进去才恍然发觉里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街机厅里面充斥着光怪陆离的射光，大厅里一排排齐刷刷的机器，许多陌生人坐在一起，其中推金币的机器最受欢迎，都被人占满了。
　　狐狸兑了两盒游戏币，分给金夕一盒，“来，开玩！”

　　金夕指了下几个人多的机器种类，“我们先玩这几样？感觉人很多，应该会很有趣。”
　　狐狸连忙摇头，轻声说：“这些可不能玩，性质和老虎机差不多，都是在赌……那帮人一天天就在这里坐着玩……”
　　金夕赶紧移开了目光，“那我们去玩跳舞机吧。”

　　狐狸摆了个姿势，“金子你瞧好，我跳舞可是有一手的。”
　　两人并排站上机器，狐狸在两台机器上都选了同一首歌。
　　《Nobody》

　　年代感顿时有了。

　　“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当年大街小巷都是这两句，就连上了年纪的阿姨都会哼上两句。

　　金夕一边跟着跳舞机的指令跳着，一边环视着街机厅。
　　或许年代更迭中会淘汰掉很多过时的东西，但仍有一些仍留存在新的时代。
　　大抵是因为很多人不愿改变的情怀。

　　跳了几首大爆热曲后 ，两人大汗淋漓，坐在摩托车造型的赛车机上就开始歇了。
　　游戏厅里放着随机的歌单，然后就放到了《虚拟》。
　　狐狸眼睛登时一亮，“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会放邵雪飞的歌诶。”

　　金夕听到邵雪飞三个字，有些提心吊胆，“你是他的粉丝？”
　　狐狸随着歌曲摇头晃脑，“算是吧，我挺喜欢他的歌的。”
　　金夕嗯了一声，“是挺好听的。”

　　狐狸眨眨眼，“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
　　狐狸见金夕一脸茫然，才继续开口，“我总觉得，他的歌会和我们很有共鸣。”
　　“你知道吗，他出道前，有个特别好的朋友成了小偶像，结果没受住网络暴力，跳楼了。”

　　“什么？”金夕失声。
　　狐狸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好像这个朋友是他原来经纪人的弟弟，因为这件事，经纪人和他决裂了，所以当初才换了公司出道。”
　　金夕眼中满是震惊，“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个圈里人对此根本不知情。

　　按理说，依邵雪飞的咖位，真要有这种事，圈内肯定会传遍了。
　　狐狸耸耸肩：“我大学同学在那个公司上班，就多少知道一些，据说这个事被经纪人和邵雪飞两方都压得很死，算是禁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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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保护色：苏亦承演唱歌曲，“欺骗你是我的保护色”为其中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