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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凛月 ...

  •   听到楚阎的回答,秦九矜明显松了一口气。

      “罗刹生来体型高大,若择武器会偏向于用刀,除了湮灭之外,举国还有许多凶煞之刃,但用剑的唯有一个。”

      “就是你方才说的薄将军?”

      “没错,”楚阎道,“罗刹鬼主万年来也换过几次将军,她的不同之处在于,是女子之身。罗刹鬼主赐她一把剑,名唤‘凛月’,作为将军佩剑。凛月剑意极寒,出鞘即凝冰,杀气尽在冰寒之中。”

      秦九矜道:“看来薄将军的确不凡。”

      “能够在一众精壮的男鬼中脱颖而出成为将军,她是有几分本事。”楚阎评价道,“但于我而言,也就马马虎虎。”

      秦九矜肯定道:“那还是挺有本事。”

      毕竟在楚阎眼里,就连北阴大帝也就勉强算个“马马虎虎”而已。

      “我成年后...准确来说,是我接管无谅苦狱之后,三不五时会去罗刹鬼国。”

      “去报仇?”秦九矜有些小心地问。

      “起初是想报仇,不过...”楚阎笑了笑,“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掀翻整个罗刹鬼国还未到时机。况我这六百年...”
      他稍稍一顿,“所以我只是去挑衅,给鬼主找不痛快,给我自己找痛快。”

      “那你...”

      秦九矜原本想问楚阎是否将湮灭取回,话刚起了个头就赶忙咽了回去。

      湮灭是致使楚阎部族险些被灭,余部流落无谅苦狱受苦的原因,他真是差点问了个全天下最蠢的问题。

      不过楚阎已经从他的停顿中会了意,道:“谛昭那厮视刀如命,不好下手,否则我定将那鬼刃毁得连渣都不剩。”

      鬼刃于大鬼来说是大助益,鬼族中觊觎此刃者不在少数,因为只要能够驾驭此刃便能获得想象不到的力量。

      但于楚阎而言,这把刀是他“罪”的来源,却并非他强大的证明,他恨不得毁之而后快。

      秦九矜欲再说什么,想了想再次将话收回,转而问了个无足轻重的问题:“谛昭便是罗刹鬼主?”

      “嗯。”楚阎道,“谛昭为人谨慎,不会做任何无把握之事,对付他还需废些功夫。我去罗刹鬼国倒是与姓薄的对上过几次,她那凛月被我分三次斩断了三回,原本四尺长的刀身还剩下两尺左右,所以姓薄的有个诨号,叫做‘断剑将军’。”

      “......”秦九矜微惊道,“她怎么不换一把?”

      “那把断剑不止是耻辱,也是鞭策,所以姓薄的算是有几分气性。”

      秦九矜在心中默默道,辱了人还要夸人,真不知道薄将军听了会作何感想了...

      楚阎简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即刻道:“我不是在夸她,只是说出事实。不过折她的剑倒确实是为了羞辱她,心中窝火,需得发泄。”

      秦九矜又想,心中窝火便要只身闯去罗刹鬼国发泄,果真艺高人胆大。

      楚阎道:“哥哥,你对我的腹诽全写在了脸上。”

      “......”秦九矜掩下略微尴尬的神色,找了找措辞,才问,“你这六百年,过得...很不痛快吗?”

      楚阎神情一顿,笑道:“哥哥也走过夜路,左不过就是漆黑一片,不知前方何处有光,也不知是否有光,仅此而已。”

      一句“仅此而已”,将六百年的苦闷轻描淡写地揭过。

      罗刹生命漫长永无止境,六百年算不得什么,但六百年的漆黑足以将他逼疯。

      每日牵着一双冰冷苍白的手,看着一双紧闭无生气的眼,翻过来倒过去地嚼着少到可怜的回忆,在死地里等待着一颗沐血的种子发芽、开花。

      每日看着鲜红的血从心头缓缓而出,浇灌到种子上的时候,他都在想,原来他的血还是红色的。

      他额头的朱砂无数次因愤恨和绝望而留下深黑色的血迹,每一朵种子死掉的那一刻,他都压不住心中的暴戾。他会不管不顾地闯出去,管他罗刹鬼国,管他北阴冥司,管他无谅苦狱的任何一只鬼,他要发泄,他只想发泄。

      待到发泄之后,他双眼通红的回来,觉得自己的心情干净了,血也干净了,才捧起一颗新的种子,再次小心翼翼地种进去,而后陷入新一轮的等待。

      他怀揣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渺茫希望,他实在等得太苦了。

      可是他成功了。

      人都是这样,事成后再去回想一路经历的事,便觉得都是值得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楚阎由衷道:“我其实很幸运。”

      秦九矜对他的过往一知半解,只是轻轻笑了笑,跟着他说道:“幸运就好。”
      随后,他将话头一转,道:“如此看来,你是怀疑当日出现的剑意就是凛月,但又认为薄将军没有随意使用昭忆镜的本领,也不可能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脱。那若是还有旁人插手呢?比如,谛昭?”

      “并非没有可能。不过哥哥,我也只是能毁镜却不能控镜,所以我不认为谛昭能够控镜。”

      “那就更复杂了。”

      “抽丝剥茧的才叫线索,不急。”

      两人牵着小指缓步而行,在浓重而危险的煞气中悠然自得地讲完了一部分故事,雾中的碎尸残骨自动排到一边,脚下平坦一片。

      当然,仅仅限于他二人的脚下。

      申屠彧在后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咔嚓一声跺碎了一块鸟骨头,哧溜一下又在什么大骨头上打了滑,导致他不仅看不到前面的两个人,就连故事也没听全。

      失去了昭忆镜就失去了眼睛,雾障遮掩了一切,红蝶的光亮早没了作用。

      秦九矜突然回头问:“老皇帝,你那时是不是说过,那个神秘人的声音是女声?”

      申屠彧嗓音打了个惊:“你竟还记得我在这里?”

      秦九矜:“......”

      “是女声,但人声可以幻化,因此琼玥与我都不觉得这能证明什么。”

      “也对。”

      申屠彧听到前方没了声响,干脆将眼睛阖上,他对玄镜皇城的每一条街道都了然于胸,也知道他们此刻已经接近宫门了。

      皇宫是大难来临之际最后一处塌陷,楚阎带着他们直奔宫门,自然也有他的意思。

      正这样想着,前方突然爆发了一道惊乍的巨响,“嘭”的一声。

      听起来像是宫门被人猛地关上,但那巨响还带着嗡鸣的回声,又像是从地底深处荡出来的,令人无比心惊。

      申屠彧双眼立刻掀开,加快脚步去寻秦九矜和楚阎的背影。

      他没见着人,却见迎面而来一股浑黑的煞气,煞气成团,朝他的面门上打来,轰的一下散在额头处。

      额头处霎时间如同被钉入了几根阴针,银针扎在皮肤里,还在散发着寒气。

      申屠彧往后踉跄一步,头痛欲裂。

      “是不是打到老皇帝了?”

      宫门内的防御不敢攻击楚阎所在之地,直接越过他们找上了申屠彧的麻烦。

      “没事。”楚阎答。

      合着你们俩是没事!

      申屠彧两手死死捂着太阳穴,脑袋里寒气在肆意流窜,像是要冻结他的脑浆,冻裂他的头颅。

      “鬼骨阵不是不攻击老皇帝吗?”

      “这里是整座皇城怨气最深处,与外层不同。”

      “你们别一问一答了!”申屠彧脚下几要站不稳,忍痛道,“如何进去,进去做什么!”

      “找阵眼。”楚阎拉了下秦九矜,“哥哥别动。”

      “阵眼不是昭忆吗?已经毁了!”

      “一个阵就只能有一个阵眼吗?”楚阎冷淡道,“进去,你走在前面。”

      申屠彧听到这话浑身一颤,在原地怔了怔。

      “老皇帝的尸身在里面。”秦九矜提醒楚阎。

      鬼怕自己未葬的尸身,因为不得安息,这一点还是楚阎告诉他的。

      “怕的是未葬的尸身,他的尸骨全被埋于地下,不算未葬。”

      “......歪理,”秦九矜无奈道,“你就是见不得他好过吧?”

      “我很小气的,哥哥。”

      秦九矜:“......”

      他其实知道楚阎这样的原因,从穿到昭忆镜里到来到玄镜故地,他大大小小受过一些伤,这些伤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却扎到楚阎的心里去了。

      被人珍视的感觉是很好,但...

      “罢了,”楚阎不出意料地先屈服了,“我不叫你为难。”

      说完,他便牵着秦九矜上前,厚重的朱红宫门紧紧关合,里面的鬼魂听见外面有人靠近,好几团黑气接连打出来。

      那黑气软趴趴地化在二人面前,丝毫威慑力也无。

      门内明显传出紧张兮兮的躁动,整座皇宫微微震颤起来。

      “妖怪打进来了怎么办?”

      “妖怪直入宫门了怎么办?”

      “妖怪要吃掉我们怎么办!”

      他们生前可能是宫门守卫,当然,也可能是当初天翻地覆之际为避难而闯入宫门的百姓。

      莫管是什么身份,他们对于无声无息破开阵法外层直入内层的大妖感到灭顶的惧怕。

      申屠彧头痛愈缓,掐紧了自己的手心,艰难道:“我来吧。”

      他上前几步,抬手在宫门上敲敲,肃下脸低斥:“宫门紧闭,是不想叫本宫入门吗?”

      门内静谧了一瞬,而后突然爆发出惊声尖叫。

      “是谁?!!!!”

      “天谴!!是天谴!!!”

      已死之人的尖叫声带着穿透骨血的意味,申屠彧手臂还未放下,面色已经凝住了。

      六百年的时间,鬼骨阵里的玄镜国人恨的究竟是天谴,还是同天谴紧紧相连的“申屠彧”这个名字呢?

      这叫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原来不止是与之无关的后世人在诟病他,国人心中也始终怨恨着他,死了也不得消停的怨恨,该是多彻骨的恨。

      “发什么愣?你没做错什么。”

      这种话从秦九矜的口中说出来是正常,但这次却是楚阎开的口。

      楚阎不知为何心气不顺,语气充满了不耐,他只用指尖点了点门,那门轰然松动,伴随着无边的惶恐和全然无用的攻击,整扇宫门就那样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楚阎心气不顺一般只会是因为小九,不会因为其他的。那六百年里他特别想发疯的时候就会揍揍罗刹鬼,揍揍北阴冥司使者,搬个小板凳看苦狱极刑,或者掰一掰鬼臂做成的椅子之类的,缓解病状(不是)
    然后,我回来了,前几天是外出有事,这两天...是在摆。忙也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写到现在我确实是压力有点大,作者的情绪是不应该影响到读者看文的情绪的,所以我特别不想跟大家唠这个。可是无缘无故断更了几天,又觉得确实有必要解释一下,这绝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以下的话。
    大家看我写的文章类型应该也能大概感觉到,我是个为爱发电的(捂脸),写文的初衷完全就是热爱,我有自己想写想表达的东西。但是文章这个东西一旦发了出去,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关注数据,这一点我一直在调节自己,写了多久的文就调节了多久。在调节的过程中会产生反复的自我怀疑,我会想我写得到底是不是很差,想为什么我一定要选择写一个不占据市场主流的冷题材,想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从而产生一种想摆烂的负面情绪。写冷题材确实是吃力不讨好,我经过了反复的鞭打还是没受到教训,还是开了一本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数据不会好的文。可是我又觉得这样的作者绝对不止我一个,主流市场需要人支撑,但是冷题材也需要人坚持,这两者之间没有谁对谁错谁优谁劣。我就是一直反反复复地在这样的情绪里纠结,把自己内耗得很严重。
    大体说来是对故事的热爱还在,但对能不能写好一个故事丧失了信心,人一旦丧失信心真的很可怕。从上一本看过来的读者应该知道我上一本数据也很差,是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啥题材的题材,稀里糊涂就被分到武侠类别里去了,武侠凉到没边,更何况还是无穿书无重生无金手指无爽文甜文元素,真就是叠冷文buff,全凭热爱竟然几乎无断更地坚持下来了。这一本我原本说的是v前随榜更新,也就是一周字数不少于15000,结果因为我自己的时间问题只能撞暑假高峰期,暑假嘛,榜单神仙打架,我根本上不去(捂脸),所以“随榜更新”变成了“全凭自觉”,于是越发怀疑自己(没有任何卖惨的意思,真的就是叙述心理历程)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前几天我实在是码不动了,就远离晋江冷静了几天,今天又回来吭哧吭哧。废话太多了不说了,这本我肯定勤勤恳恳认真写完,我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故事,其他的不敢说,这一点还是可以保证的。以上这堆乱七八糟的废话我以后不可能再在作话里说了,很矫情,我会坚持的,不忘初心!对不起这几天等文的大家,我反思。感谢在2022-07-15 23:18:53~2022-07-23 16: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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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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