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至尊又在演我》十目遥

49、心魔

　　“外面又有三只妖怪，怎么办？”

　　秦九矜听到了这声胆战心惊的窃语，当即也回身望去，紧张道：“有妖怪跟进来了？”

　　楚阎轻轻笑了一声。

　　“哦...”秦九矜不好意思道，“妖怪指的是我们啊...”

　　随着他这话落地，皇城迷雾中似乎染上了一层血色，由于红蝶飞舞，这变化不甚明显。秦九矜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左右看了看楚阎和申屠彧。

　　他看见申屠彧也对视过来，眸子里的疑惑与他一模一样。

　　他刚想说话，就看见申屠彧的脸和身形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瞬间由胡子拉碴一身血衣的老皇帝变成了...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秦九矜心里一抖，下意识撤步去拉楚阎：“阎阎！”

　　但是他抓了个空。

　　周围红蝶扇动翅膀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好似不是蝴蝶，而是一堆从草丛深处嗡嗡飞出来的大虫子，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不得踏实。

　　对面的“他自己”同他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先是惊慌中去拉人，再是拉了个空，脚下往后连撤几步。

　　“楚阎！”秦九矜情急之下扯出吊坠唤了一声。

　　空气中的血味越来越浓，他手上没有锣槌，火凌也不在，若是楚阎消失，那他...惨了惨了！

　　“楚阎！”

　　对面的“他”用同他一样的声音喊了一声，从语气到表情神态都与他没有丝毫差别。

　　就像照镜子一样，叫秦九矜惊慌失措中还难能可贵地看清了自己的怂相...他不知羞自己还是气旁人，将吊绳一扔，愤愤道：“吊坠好好地非要送出手，叫你你倒是应个声啊！”

　　“吊坠好好地非要送出手，叫你你倒是应个声啊！”

　　秦九矜：“......”

　　有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个什么鬼东西，不知道学舌很令人讨厌吗！

　　他这边摆出了厌恶的神色，那边复刻了同样的神色，两张脸四目相对了片刻，秦九矜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厌恶的并非对面那个烦人的学人精，而是他自己才对。

　　相比于楚阎来说，他实在是太不光明磊落了。他看不清自己的心，面对人家的一腔赤诚无法做出明确的回应，可每每步入险境，第一个又要想到人家。

　　这不就是嘴上冠冕堂皇，行动上心安理得吗？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劣，是那种仗着人家对他好就不自觉去索取的恶劣，他觉得他在欺负楚阎。

　　他在莫名其妙的反思中鼓起了勇气，朝前去了一步。

　　楚阎说过，鬼骨阵的阵法是镜子。现如今他面对的就是一面镜子，那么是不是只要将镜子对面的人制服，就能走出去了？

　　对面的“他”也朝着这边来了一步。

　　秦九矜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伸出了一只手。

　　“他”同样伸出一只手。

　　两人的手即将相碰的那一瞬间，秦九矜陡然一个激灵。

　　方才镜子里的“他”只是伸出了手，并未做吞咽口水的动作！

　　秦九矜猛地将手往回一抽，对面那人再也不同他做戏，唇角一勾，化出一个得逞的笑，迅速捏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秦九矜只觉手腕都要被捏碎，他另一只手握拳，本能地去打那人的脸。

　　那人并未躲闪，只是拳头方落到眼前时，那张脸又变了，变成了...楚阎的模样。

　　秦九矜挥拳之手急急一停，就这一瞬的功夫，他的身体被带着转了个圈，后背嘭地砸进了那人的怀里。

　　“哥哥，”那人微微曲身，就伏在他的耳边，“对付鬼怪竟用拳脚功夫，你是怎么想的？”

　　秦九矜整个人被他狠狠箍在怀中，双臂好像被钳子钳住了，疼得厉害，他抽了一口气，凶道：“放开我！”

　　“啧啧啧，凶得很。”那人声音很低，带着戏谑道，“哥哥平日可从未这样凶过我。”

　　“学我学得不像，学他更不像！”秦九矜用力挣扎了几下，无果后更是气愤，“别东施效颦了，滚远点！”

　　“别生气啊哥哥，我是阎阎啊。”

　　“你...啊！”

　　秦九矜脖颈处毫无预兆被锐物刺破，额角通红一片，他吃痛地闷哼一声。那厮字面意义上的牙尖嘴利，竟用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肤。

　　不仅如此，一只苍白的手还扼在他的侧颈处，叫他全然动弹不得。

　　“啊...”秦九矜的脖子被那人的手紧紧把着，向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弧度，突出的喉结点在雪白的肌肤上，颈侧青筋可见。

　　“美人儿，”那人突然将尖牙收回，喘着气低声道，“你可真是尤物。”

　　秦九矜自认脾气好，至少在失忆可追之处从未有过如此生气的时候，他上下牙狠狠一撞，一只手猛地脱离了钳制，在脖子上狠狠一抹，两道血线清晰地划过喉结。

　　“我可是罗刹，”那人竟还在笑，“你怎知我平日就没有过这样龌龊的想法？”

　　秦九矜全无反抗之力，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再一开口嗓子都哑了：“我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要么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我选择第三种，”那人毫不在意秦九矜的威胁，尽情羞辱道，“真想吃了你。”

　　与此同时，他将秦九矜整个人往后一翻，力气极大，猛地带着秦九矜往地上一砸，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秦九矜被这一砸砸懵了，地面上还有浓雾在飘，他回过神，隔着雾气瞧见一张和楚阎分毫不差的脸，带着令人讨厌至极的侵略感。

　　那不可能是楚阎。

　　秦九矜心脏砰砰直跳，一颗心仿佛要撑破胸口跳出来，他只觉胸口烫到发闷，却见那人凑近的眸子里泛出了讶然。

　　“你...”

　　那人话未说完，雾气忽被一阵强风袭开，秦九矜眼睁睁看着那人的颈旁现出几个血洞，脖子被一只手干脆利落地一扭，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在耳边。

　　“楚...”他怔住了。

　　那是楚阎的模样，即便是敌人，可那是...楚阎的模样。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在不住发抖。

　　嘭的一声，尸体落地，只是落了很远，不知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紧接着才是真正熟悉的声音：“哥哥。”

　　秦九矜并未睁眼，而是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不是我。”

　　“我知道，”秦九矜说，“他不是你。”

　　“他碰你了？”

　　楚阎的手覆在秦九矜被咬伤的地方，冰凉的触感，伤口在愈合。秦九矜能从这句话中听出楚阎抑制着的，极度的愤怒。

　　他鬼迷心窍般主动迈出了一步，说：“咬我了，他还说你平日也总想着这样对我。”

　　楚阎：“我...”

　　“我觉得你不会，”秦九矜轻轻吁出一口气，像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也像是顺从了自己的心，道，“若是你，你会温柔很多，所以我笃定他不会是你。”

　　楚阎因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而怔了怔，一时没有接话。

　　秦九矜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对他说：“别气了，来。”

　　来。

　　楚阎会了意却不敢会意，直盯着秦九矜的眸子，沉默的间隙里再三获得了许可，他才伏低身体，轻轻在已经擦拭和恢复干净的那处伤口上，亲吻了一下。

　　只这一下，他抬起了眸子，再一次寻求许可。

　　秦九矜被他的目光烧得直发热，干脆重新将眼睛闭上了。

　　方一闭，他便觉后脑被一只手捧起，喉结处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说好的不咬呢？

　　楚阎似乎真的很生气，动作便显得有些急躁，双唇在他颈部每一处落下吻，每一次都像是在宣誓主权。

　　他都不敢染指的地方，旁人怎么敢？

　　他捧在手心里珍视的人，旁人怎么敢？

　　秦九矜手指在楚阎脸上蹭蹭，贴心地安抚道：“那应当是幻化出的心魔，不是...”

　　他剩下的话随着喉间的吞咽而咽了回去，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喘，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喘时，立刻又臊出了一片红。

　　“啊...好...好了！”他在愈发得寸进尺的楚阎脸上一拧，眼尾含泪地阻止道，“回...回去再说。”

　　上一次是酒醉后迷迷糊糊，这一次他很清楚，他愿意让楚阎亲近他。

　　尤其是在被那恶心的东西咬了一口之后...

　　玄镜国始终与镜子脱不开关系，镜中映出的事物当是最在意的事物。他先看到的是自己，因为在意身份；之后看到了楚阎，因为...在意楚阎。

　　而鬼骨阵凝聚了长时间的怨气，会将映出的人向至邪至恶的一面转化，从而成为令人生厌的“效仿者”。

　　秦九矜用矜颜花吊坠却得不到楚阎回应的时候他便应该想到了，楚阎那边映出的能够拖住他的手脚的人，还能是谁？

　　他就着楚阎的力气起来，并不遮掩地问道：“你看到的是我，对吗？”

　　楚阎点了点头。

　　要破开这层阵法，关窍在于能够杀死阵中映出的人，这原本对于楚阎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方是秦九矜。

　　即便楚阎心知肚明那是假的。

　　秦九矜观察着楚阎的神色，尽管楚阎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但联想到方才的“假楚阎”被杀死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情绪，他知道楚阎一定很难过。

　　他不明白当关系发生变化后应当怎么哄人，但至少不应该同以前毫无区别。

　　于是他有些别扭地往前探了探，在楚阎脸颊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发出轻轻的一声“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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