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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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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殿出来,她便腾云去了泣脂山。
芃芃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血,总不能叫他真的当诱饵。
因需在世间逗留一阵子,她盘算着正可借此解决花旗同她说的那几桩事。
等事了了,她再归化也不迟。
途沿幽蛇魔域时她停下来拜会魔域众主,正巧撞见先前同涿机仙子相见时遇到的那位小侍君。
但听那小侍君说:“芙允仙子,弦婴小仙君已辄往旭阳山。”
她此时正与魔域众主尔孚说明来意,未料这小侍君竟先她一步同她禀报了别的事。
尔孚和她叙旧被打断也不气恼,反而颇有兴致的问:“你这小侍君怪有意思的,叫甚么名字?”
小侍君仿似有些怯意,头不敢抬,只微微道:“回众主,吾名玄成。”
“玄成…”尔孚将这两字挂在嘴间,阴柔的嗓音与她中性的长相十分不搭,偏她身材高大,自出生便开始习武,若不是这嗓音,恐怕只站在那里,叫人一看便会将其认作男子。
芙允笑:“好,我晓得了。”
礼节周到的侧身与他打了照面。
尔孚与她相识在几千年前,她深知芙允的为人。她可比西天界的佛陀,更可比这四方天界的远古神祇们。
惯于将笑容挂在嘴边,甚少动怒,七情六欲之于她更像清汤寡水。
待侍君侍女也颇为敬重,一切世间万物都得她青眼。
尔孚想挥退这侍君同芙允说些私房话,怎耐这侍君头低的不能再低,弓着身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她可没那好脾气,顿时便失了耐性,张口便冲道:“还不快滚!”
玄成侍君这才称诺退下。
“叫你笑话,我脾气本来很好的。”尔孚不假辞色的说。
芙允失笑,望着那侍君退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有些心不在焉。
“我此番来是想同你打听一件旧事。”她收回目光,想起自己来魔域的目的。
尔孚道:“有甚么事竟让你亲自动身来问,这东西天界无人了?”
芙允顿了顿,辩解道:“与他们无关,是大越仙山的旧事。”
尔孚扶住她肩膀,将她安座在正殿右下首的第一个位子。
自己也在旁安座,叫仆从沏了一壶茶,边品边道:“你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芙允见仆从毛手毛脚的沏了一壶茶烫了尔孚的嘴,令尔孚气得从座上起身叫骂:“旁的时候便罢了,来了一位贵客正当用人,上来伺候礼数还是如此不周!还不滚去领罚!”
如此,她心下已有了分辨,疑问到了嘴边绕了个圈子:“你可知北天境的凌珏真祖?”
尔孚气还未消,坐下回:“那混球,我识得。怎么,与你大越山有何干系?”
她换了一种问法,尽量不将另一件事牵扯进来:“听闻我与止辛是他做的媒,如今弦婴在他座下修习仙法,所以想打听一下他。”
仆从换上了温茶,她一饮而尽痛快道:“是,曾听这混球说过,是止辛求到他面前的。”
仆从又给芙允沏了一杯,芙允点头道谢,又听尔孚说:“当年他将你们神女族宣于人前,四方天的众仙就猜的他势必已将你们收入囊中,就算有觊觎你们族人神力的,那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虽则北境想通过联姻期冀同你神女族搞裙带关系,却因那时他与你关系更亲密最后被他捷足先登了。”
芙允默默听着,这些她都知道。
尔孚接着说:“原是北天境的行衍神君想同你成亲的。”
芙允面有疑色,狐疑道:“竟是他吗?”
尔孚点头,往嘴里送了些茶点,慢吞吞的又道:“你竟不知吗?他本是凡人来的,求娶你时竟用了凡人的礼数,抬了许多的聘礼。”
芙允轻轻摇头,她确是不知。
尔孚说:“止辛小儿将你关押在昆仑这么多年,他还曾向凌珏那个混球问过你的下落。”
这个他便是行衍神君。
“哦,说差了,你问得那个,确是止辛小儿去求到凌珏面前,他在西天界的佛陀那里吃了闭门羹,只好去北天境找那混球,混球因着与大净的情谊便答应了下来。”
“至于你儿子,他是自己去拜了凌珏的,那混账玩意儿恬不知耻的答应下来,无非就是想占你便宜。”
“既如此,我知道了。”她吹散浮在表面的茶叶,饮了一口徐徐道。
原来如此。
花旗曾说的第一桩事便也解释的通了。
她被关押的数千年间,甚少有人至昆仑山,一是忌惮昆仑天池的重泽神君,二是昆仑本就是无人之地,除了和重泽神君关系密切的友人,谁也不会想去往苦寒之地。
临走之前花旗同她说,这冗长的三千年,除了她孕育弦婴的那年,曾有天界的仙官来抱走孩子,还有个人偶尔会过来。
起初花旗以为是止辛帝君,因他只遥遥的看着神宫却不走上前来,身形又与止辛有些许相似,花旗阶位低下便不敢认,每每遇见只远远的福了福身子,以此全了礼数。
有时她行礼快了,还能见他颔首的样子。
后来时间久了,有次她出门朝岁,正同这位仙君撞上,她眼见着陌生,又联想起这许多年无声的探望,一时间发现先前竟错认他为帝君。
正当她红脸之时,那位仙君也似乎怕被她认出,瞬时捏诀消失在了穹祁神宫门前。
之所以花旗仙子同她说这件事,是因前1500年间,这位仙君曾救过她一命。
不,准确说救过芙允一命。
芙允未与止辛成婚前就曾听闻北天境有仙君求娶她,那时她刚出大越山,对大千凡世不甚了解,也不能贸然相问,于她而言更不知如何问起。而那时因是止辛将她带入天界,她便只同他关系尚可。
当花旗提出有仙君时常探望她时,她能想到与之相关的只有此人了。
加之花旗虽为司监仙子,甚少同天界众仙相见,但每至朝岁,众仙便可在东天界相聚一同拜见止辛帝君。
因而不可能有看着眼生的仙君,真若是东天界的仙家,花旗应能叫上名讳来。
但倘若是北天境的仙君,那便可分明了。
她将心事掩藏,同尔孚聊起了其他事。
“你离开的这些年,怎么丝毫未变?”尔孚从芙允刚到魔域时便想问。
据她所知神女族似四千年返童一次历经三千年长大成人一千年时间变老,她刚被关押时正是返童后的第一次成人礼。
芙允面上一团和气:“衝庚药君的药效还在。”
尔孚一惊一乍的:“什么?!那你不是还在遭罪?!”
芙允揉了揉胸口,似有疼意:“这蚀骨之痛确有些难忍。”
尔孚闻言怒火焚身,扬言要去讨伐止辛。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终于让芙允脸上有了一丝生气。
她拦下尔孚,温言劝道:“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能劳烦你解决。你身后还有幽蛇魔域呢,且不要生气。”
尔孚心气不顺的坐下:“往常你已经同他争论出一二了,怎的如今还受这窝囊气?!也不看看是谁替他打下来的西天界!”
她对尔孚的仗义铭感于心,因而道:“你不要生气,是我同你的玩笑话。”
“虽然药效还在,左不过就是些挠痒痒的感觉,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这蚀骨之痛和失恃失怙的钻心之痛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尔孚握紧她的手,目光怜惜道:“你该早同我说的。”
她安慰的回以一笑:“无妨,请你勿要将这桩事同外人说起,毕竟是帝君的阴私。”
尔孚愤懑的劈向桌子,气得睚眦欲裂:“这分明是他的丑事,为何要你帮他遮掩?!”
茶桌上摆着的几盏青瓷闻声滚落在地,落地便生了花儿,发出了叮铃咣当的脆响。
茶渍溅到了芙允的裙尾,同那裙子晃晃悠悠的融为了一体。
“攒在一处,我会与他算个总账。”
良久,她回。
因事出紧急,她没有多留。从魔域出来后,那位名叫玄成的小侍君还在一旁候着,她上前略带关怀的问:“还有其他事吗?”
玄成先是行礼,语气和缓,似乎已不太害怕:“在下与仙子一同去往旭阳山。”
她缓缓摇头:“我不会与玄成君一同去。”
好似怕他难交差,于是解释:“战事紧迫,刀枪无眼,你将才飞升为仙,法力甚微,此时前去无异于送命。”
又替他想了个办法:“若怕得了帝君的命令不好回禀,便请你代我去一趟泣脂山,掬一捧水,捡一片雀羽,送回给我再去复命。”
久久的沉默后,玄成侍君回:“诺。”
旭阳山离泣脂山途有千里,不知为何,北天境竟退离一射之地。
此时他去泣脂山应是十分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