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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令月随他的话延展开后深感颤栗,她没有证据。

      她被帝君唬得三魂七魄丢的差不多了,但事已至此……她蜷起五指,一咬牙。

      她不能给姮娥姐姐拖后腿。

      她登时跪在地上,骨头磕的脆响,颇有英勇就义之风,一旁的抚星子紧张的要去扶她,连澍池神君都伸出了双臂,只不过他离得近,见她决然奔赴的样子,也就缩了回去。

      随她去了。

      “帝君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证据。但这几日东八天里传出的那些肮脏话,全都是冲着姮娥姐姐的,现今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只能是昌河仙妃!”她咬牙切齿。

      抚星子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声气。

      终究是棋差一招啊。

      帝君伸手将先前跪着的侍仙扶起,充耳未闻,“念在你初犯,我可以饶你,西天境百废待兴,你不必在东天呆了。”

      她仰头直视他,层层递进:“你敢让昌河指着梵天神殿发誓,说从未纵侍仙编排姮娥仙子?!”

      帝君冷喝一声:“放肆!”

      那位侍仙恭敬地站在帝君身后,在场众人看得分明,连不怎么精明的令月也看明白了。

      他一个拂袖,侧身而立,天女的织锦向来柔软,可此番衣袖扫过她的耳廓,生生利出寒风来。

      她平素娇纵一些,月宫里的日子太好过,没有经历过这种屈辱的时候,因而此刻双手撑着地,眼眶里豆大的泪珠砰然落地。

      抚星子:“仙子,此番事情老夫亦知晓一些,你讲的确是没有的事。那些嚼舌根的侍仙自有他们的去处,现下擦了泪,快些回殿吧。”
      说话间,“回殿”的字声刻意咬的重了一些。

      她一愣,倏地抬头,对上抚星子意味深长的眼神。

      微红的双眼灵动万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便想明白了。

      她不仅没有证据,还丢了脸面。丢的不是她自己的脸面,是姮娥姐姐的。

      只因她是姮娥姐姐的仙官。

      委屈与悔恨皆汇于胸腹,有凿穿她的抽痛感,她实在难忍,俯首低低地啜泣起来。当然除了这些,她还有的是愤怒。

      她凭着最后一丝信念,仍愿相信姮娥仙子吩咐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想法,且临走之前姮娥仙子同她说了,闹得越大越好。

      此番已将帝君引来,那么……

      就将火烧的再烈一些。

      她昂着小脸,涕泪涟洏,“芙允娘娘当年,也是这般受尽昌河仙妃欺辱,才宁愿关进穹祁神宫也不愿见你的吧?”

      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分外凄艳。澍池神君心一抽,胸口处略生出些痛意。

      帝君最不喜别人对他品头论足,随即以凌人之势,掌风甩至她颈项边,燎过她嫩白的下颌,刮出粉红的肌理。

      正中令月的下怀。

      “这么护主,那就遂了你的心愿!”

      他将令月从地上拽起,一个闪身,将她扔至明刍殿内,两度倒地,她的双手磨出了血痕,此番帝君力气又狠辣,甚至将她甩出了些许。

      她吃痛的闷哼一声,泪水从鼻尖划过,咬着牙撑起双臂,将手臂上的擦痕遮掩住。

      方才在雾英宫门口的两位此刻也跟了上来,抚星子本是不打算来的,毕竟是帝君的“家事”,掺和多了未免不好,可就在帝君二人消失的那一刹那,他亦被澍池神君拽着跟了来,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二人到时,姮娥仙子刚从内殿出来,抱着她那只乖巧的小兔子翩然而至。

      她一双翦水秋瞳睨了帝君一眼,施施然找了位置坐下,也不看令月一眼,抚摸着玉兔的绒毛,静等对方发话。

      可惜帝君并不想先发制人,如今的情势控制的很好,他拿住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姮娥怀里的玉兔到底有些灵性,不过一时便发觉殿内微不可闻的血腥之气,它从姮娥怀里跳了下来,沿着气息跳到令月身边。

      姮娥将一边手臂倚在梨木镌花椅上,慵懒发问:“这是我月宫的仙官,这般欺负打我脸是作甚?”

      帝君旋身在正殿落座,“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家仙官可是闹到了我这里。”

      他语气冷冽,不怒自威。

      姮娥摆弄着衣角,瞥见后头跟来的两位,悠哉道:“两位仙家落座吧,寒舍简陋,奉不出茶,也无侍仙侍候,一切随意。”

      又对帝君说,“怎么,昌河仙妃不敢来见我,派你来了?”

      帝君:“左一句昌河又一句昌河,昌河将你怎么了?”

      她回:“将我好一番羞辱哦,帝君随便抓个侍仙问问不就晓得始末了?”

      二人渐有剑拔弩张之意。

      抚星子本着一团和气,上前道:“好说好说,还是要和和睦睦的,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姮娥冷笑一声。

      帝君亦笑,指着地上的令月道:“为这嘴碎的几个侍仙,将罪名按在昌河头上,你和她眼里还有天条律例?”

      说罢姮娥抚弄起鬓角,笑了起来,既然他将昌河挡在身后,断了她一条生路,那她也不必同他聊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帝君站起身来:“现下我手下掌笔,玄成君不在,出了明刍殿你就领罚自请下界吧,这是本君最后给你的体面。”这话是同令月说的。

      他拂袖要走,岂料姮娥亦起身,“等等。”

      她冷厉地声音刺破已定的局面,“你罚的没有道理,但令月闹的却是合情合理。”
      这样乖巧的妹妹,不能叫他欺负了去。

      止辛回头,双眼与她对视。见她沉声相对,神色坚定,便知她意思。

      帝君微微侧身,盯着抚星子,抚星子会意,要拉着澍池神君撤离现场。

      澍池皱眉,看着跪倒在地的令月,想伸手去扶他,私底下犹豫再三的小动作被姮娥一眼看穿。

      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住椅子扶手,又慢慢坐了下来。沉思良久,仔细想着如今的局面。

      待到抚星子生拉硬拽将澍池神君拖走后,帝君说:“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月宫出来前我便同你商量过,此番你迁怒于昌河,姑且也算是我引起的,我确有收了你的意思。”

      她美眸一暗,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不妨叫你知道,这些侍仙的话是我授意起的头,不管你有什么心思,净都收了。”

      “我同你商量,那是给伏月氏一个面子,你不会以为,那真的是在商量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觑了一眼地上颤抖着的令月仙子,露出轻蔑的笑容。

      她心思犹乱,将原先准备好的措辞收回,只道:“我不会愿意的,即便你强取,伏月氏也不会听命于你。”

      帝君微微一笑:“你忘记伏月氏怎么跟你的了?”

      凡世人皆爱追名逐利,连天上的也不能免俗,他已深谙其道,且百试不爽,乐此不疲。

      姮娥稳了稳心神,看了一眼地上颤颤巍巍的令月,继续将辗转在唇齿间即将言出的话掩下,敛息温声道:“你若以功名相诱,自然未为不可,但帝君,伏月氏并不是神女族。”

      他们手握功名多年,即便是她许了功名,也不过是对方想要恢复从前在仙界的声望,断不会做巴蛇吞象的神女族。

      只是……
      须臾间,她已盘算好了下一条路。

      如今最要紧的,不是伏月氏,亦不是令月。而是她自己,她已无傍身之物。本可令她大展拳脚的澍池神君……

      现下已失了多半的底气。

      她脱了些许力气,思想挣扎未果,终究感叹自己技不如人。

      本欲用来救令月的权柄,也被她按下不提。她缓缓舒了口气,转身迎面对上止辛帝君探究的眼神。

      “我同你做一桩好买卖。”

      *

      令月仙子失落地走出内殿,面上尚有泪迹,正为方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

      澍池神君等在外面,上前一步,“你手臂的擦伤怎么样了?”

      令月甩开他的手,失神的向前走着,澍池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想到了一些别的,喃喃:“这四方天上,有没有一个最厉害的神仙?”

      澍池神君离她两尺远,闻言走近,“什么?”

      令月拧紧了眉头,摇头,罢了。

      她往前继续走,眼看要走到雾英宫门口了,才肯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澍池神君。

      心里又为他惋惜不已,这样好的姻缘也没了。伏月氏也没了,帝君像是能吃人。

      姮娥姐姐连她都保不住了……

      这东天境,竟然是个茹毛饮血的鬼地方。

      她回头,不忍的喊道:“神君。”

      澍池见状走上前,心道这小姑娘虽然被欺负成这样,但声如洪钟,好似一点事儿没有,心里多了一份欣赏。

      他这样大的年纪,连欣赏的人也这么不简单。

      “怎么?”

      她撩起衣袖,指了指身上的伤,“难看么?”

      澍池撇嘴,确实挺难看的。方才止辛那样快,连他都没能来得及阻止这么凛冽的掌风,可见是真生了气的。

      他也真的替她疼了一下。

      那个抽搐来的还是很真实的。

      令月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莫名的笑了起来,她突然好脾气道:“虽然我一直同神君不对付,但我要下界了,这伤确实挺难看的,和神君挤眉弄眼的样子一样难看。”

      她害怕澍池神君知道姮娥仙子要另嫁帝君会难过,于是说:

      “神君还是多笑笑,这样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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