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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昏昏沉沉的将过往之事又经历了一遍,他才睁开眼醒过来。
      此时日光已趋昏黑,毗南宫掌起了灯,他盯着一处灯光,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许是赤焰兽掌的,那火光茕茕孑立,有些许微弱。
      禾温轻笑一声,叹这二兽的法力尚需努力,随手又添了些火,灯笼里火光噼里啪啦的打着烛花,摇摇晃晃的映在冷玉色的地上,平添了一丝暖意。

      他忽然惊觉内殿还有两个尊神在,便起身走进去。

      从内殿穿过,寻到侧边的亭下,不过几步路,等他站定抬眼望去时,发现此二人仍在亭内。

      泼天夜幕下,阒寂无声。原先不怎么大的交谈声,此刻走近了才听得出些许眉目。

      盈盈烛火映在二人的脸庞上,颇像在耳语厮磨,小意温存。禾温瞧着十分舒心。他略微站了站,发觉那情景塞不进去人。心道不用掺和他们俩的事儿了,况时候已不早,索性做些吃食等着吧。

      于是悄悄退了出去,待路过廊亭扫过拐角的柱子不小心弄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时,才叫芙允发现他曾来过。 彼时她刚施法探完重泽神君的腿伤,二人还交谈着关于弦婴的事。可惜芙允看得出来,对面这个人,并不想吐露太多之前的事。

      “竼竼约莫有八百岁了吧?”她将颠魂鞭松开,起手化出份笔墨宣纸,持笔在这凉亭的一方石桌上誊写开来。

      约莫是怕重泽神君无聊,便着意寻了些一般的问题问他。

      重泽眉眼刚刚舒展不久,闻言目光寻过去盯着她誊写的姿势,“再有两载便八百岁了,怎么,你竟会着墨笔?”

      芙允动作微微一顿,“嗯,尚且会写些药方。”

      他眉头一皱,他心知自己这残腿是治不好的,这不是他的躯体,不过用来供养神魂拖些时日罢了。以她如今情状,不应会看出些什么,是以他才放心给她看病。

      但看她的架势,好似真能治好。

      芙允放下笔,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渍,递到他面前,“我瞧着这腿虽然有皮肉筋骨护着,内里却是腐肉,不过治也不难。”

      重泽接过,细细看过。

      “勿再让下界之人供奉你香烛了,且少些信徒为好。”白纸黑字,隽秀小楷。

      他眉目纠的更紧了。

      虽没叫她看明白,但亦让她猜得七八分了。她知道了,这腿是被他神识腐蚀的。

      他神色微暗,轻轻说:“神女好法力,竟看得明白本君的不治之疾。”

      语气疏淡,毫无起伏。

      随手将纸燃了,灰烬化在空中,飘飘洒洒落在他的手背处和身上,有块微小的碎屑就着火苗烫伤了他的手腕,他仿似无感的样子,只轻轻掸了掸灰。

      这一张废纸,写的非常周全,不将话挑明,也不给旁人探听的机会,简直周全的让人拍手叫好。

      可他却觉得遍体生凉。

      芙允看在眼里,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他的手腕处殷红的烫伤痕迹,有些心颤。有心想劝他当心手,但碍于二人生疏的情分,还是将话压下了。

      只出言道:“若不停下,只怕您会受不住,情势会更严重。”

      若之前还有疑问,那么此刻便有一桩让她有些眉目了。

      先前也许是她错想了,他阖宫充盈的仙力皆来自于下界众人的信奉供养,如今已呈烧身之势,或许因此才将自己的香火移转给了弦婴一些。

      至于到底是因什么契机,尚且不十分明了。

      重泽脸色渐沉,似有先前初见她之情状,芙允看过去,内心竟生了些怯意。

      “不劳神女费心了,我自有分寸。”他又恢复了先前的疏离。

      芙允轻轻叹气,许是许久没见到这般棘手的人,只能回:“好罢,总之多谢神君照拂竼竼。”

      “怎么?神女这般笃定是我?”他脸色越发不好。

      她又在客套。

      芙允只得回:“虽不清楚是什么契机让神君移转了香火,但我瞧着下山时竼竼同禾温仙君的亲近劲儿,仔细想来,这样好的东西您给了竼竼也算是合乎情理了。”

      也就是说,他并非无缘无故给了竼竼,有理由,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这样总比天上掉馅饼更让人能接受。

      昆仑此刻寒风渐缓,空气稀薄,这座凉亭位置绝佳,从芙允那个角度望去,正能看出远山云蒸雾涌,层峦叠嶂,时隐时现,像一幅黛青色混着雪色的绝美丹青,直叫她平心静气,神色恬淡。

      重泽在她周身逡巡了片刻,心下渐渐有了分明,明白她已没有探求的心思,思及此他内心的怒火跃然而出,但他仍克制道:“尽让神女猜了去,毋须我再多说便是了。”

      话中的怨怪之意被他刻意压制,听不太出来,但口气古怪,陈述又有些僵硬,是以芙允不明就里的看了他一眼。

      他眸中还未掩下的冷意被她一瞥瞧见,“其实是有些想问神君的事,但神君好似不太想说,这才不打算相问。”她思忖了片刻,回他。

      他冷着脸难掩失望,再生怒意此刻也该被浇灭了。没错了,先前同他有些亲近之意不过是她以为自己照顾了弦婴赏他的,然而心中仍将他当做陌生人。

      所以说话做事,依旧周全妥帖不带一丝偏颇,十分公道。但唯独缺了亲近的意思。

      他道:“你说的不错。本君目前确实没有倾诉欲。”他话音一转,“今日耽搁这么久,便请神女在此歇下吧。”

      芙允刚想说“不”,话梗在喉间还未出口便被重泽神君打断,“神女既能算得天命,不妨算算明日会否有人来此求见。”

      他面色沉肃,语气凉薄又带有一丝讥讽。

      芙允隐约听着有嘲弄的意思,但莞尔一笑,兀自揭过去了。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算得天机的本事,只某些时候在事情未发生前有些模糊的预兆罢了。

      她起身,走至他后面,轻轻转了个方向,握紧后把手往前推轮椅,“既如此那便叨扰一晚,多谢神君费力掐算。”

      即便真的有人来此求见,总不会是来见她的。

      不过,且让这位神君消消气罢。

      太明玉完天

      雾英宫

      抵在门外的侍仙瞧帝君来了,忙迎进门为他开路。奈何帝君就站在门外不肯进门,眼睛扫过雾英宫的匾额,便站定了。

      天界是没有夜晚的,东方云蒸霞蔚,远处有心思灵巧的织机仙子亦编出了一尾鱼状的火烧云,稀稀疏疏的濡染着碧空,云氤烟霞,蔽亏日月,好一幅出尘的斑斓景色。

      先前宫门外聚了许多人,澍池神君来之后驱散了很多,是以帝君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令月仙子、澍池神君、帝君、抚星子同雾英宫挡在门前的那位侍仙。

      启辰仙君本也要留下的,但止辛帝君不喜见他,将他挥退了。

      令月仙子见人已到了,也没了剑拔弩张的意思,泄气的觑了一眼方才劝架的澍池神君,嗤道:“该走了吧?神君大人?”

      给足了他不屑的眼神。

      澍池见状摸了摸鼻头,用肩膀怼了她一下,示意对面的止辛,意犹未尽的说:“面前这个,要不要也打一架?”

      闻言令月双耳涨了个通红,灵敏如兔的双眼更盛了一丝委屈和憋闷,被他这么一说,令月倒觉得自己像个不知情理的泼皮。

      她侧过身子不理他了,身侧的两只手狠狠的纠住衣袖,拽了又松松了又拽。

      帝君在一旁不发话,面色铁黑,似有发作的意思,抚星子会意,撂起拂尘随性地搁在肩头走近,“令月娃娃,你同小老儿讲讲,何事闹得如此不愉快?”

      抚星子开了话头,令月便顺着说:“方才请帝君的人应说明了情况,我便不再赘述,只请帝君给个明话,好落实昌河仙妃这治下不严的罪名!”

      她被澍池神君气的心气儿不顺,嘴里更没了好话,边说边瞪着面前那位侍仙,在场唯一一个雾英宫的人。

      那位侍仙到底位阶低下,众人之内唯有她跪坐着。若有不知情的看着,那阵势像是要准备发落她。不过她虽恭敬,眉目低垂,臻首微俯,那挺直的脊背和优雅的颈项却展现出沉静和安宁。

      这更加凸现出令月的胡闹了。

      止辛眼中多了一分欣赏,这番不卑不亢的做派给他提供了很好的由头。

      他合理的发问:“要治罪就拿出证据,不明不白的来大闹一场,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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