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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番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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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阳,人间忙着划龙舟,包粽子,仙岳却在这天新招入门弟子。
择仙缘,测灵根,是两大考核要素,外加了个往年没有的智力项目。
去年仙岳的大战,在世间赚够了话题性。
一个灭世大妖怪,一个惊世大天才,黑白两道的传奇都出自这里。
于此传言千奇百怪,有说仙岳被雪泽罩着,有说仙妖狼狈为奸,还有说无尘境界也插足其中……
什么版本都有。
总之,不管仙岳如今实力怎样,都不会有外派随意招惹。
这原因,又要说起去年浓冬,仙岳华严殿的一个小弟子,名叫青阳,去星曜堂采购药品,被天云阁的一个中阶修士给欺负了,打得遍体鳞伤,那时候,仙阳轮回术的消失,让仙门百派认定仙岳已经一落千丈,正好借此打压一下。
这事被吴企图知道了,抄起血海剑就往天云阁冲,墨海先是劝阻,发现没用,只能夫唱夫随,跟了去。
未免雪泽痕迹暴露,吴企图特意乔装了一下,蒙着面纱,穿着女子衣物,伴成一个哑女,在天云阁大门写上:“三姐到此一游!”
这一游就是,那个修士法力尽废,整个天云阁的建筑全部灰飞烟灭,虽没杀一人,但要重建这百年基业,至少费二十年光阴。
那扇大门被插在山顶,赫然写着:“三姐到此一游”后面还跟了一句“三姐夫亦游。”之后门被冰封,成了永世不化的冰碑,供后人瞻仰。
还没完。
三姐和三姐夫走后,又来了个狠角色,把天云阁搅得天翻地覆,重伤了百余人,打雷闪电劈个遍,走之前,在那冰碑旁边也立了块碑,提名——二舅到此一游!!
至此,神秘的三姐和三姐夫,及二舅,在仙门百派如雷贯耳,青阳更是被推选为,九州大陆最不能惹的人物。
连当事人自己都懵逼,这因祸得福的幸运来得太突然。
也没闹明白,哪来的三姐,二舅又是谁?
这件事,让百派心有余悸,也明白了仙岳并非衰败,反是后有巨山,碰不得。
个中原因不甚细诉,但事实是,仙岳今日的招收情况,还算得上盛景,足有千余人的报名。
大殿上,七师尊位坐其上,看着三师尊提交上来的名单,频频点头。
“今年的榜首叫寻秋……不错的苗子。”
这个名字一念出来,八大师尊全都伸长了脖子,双眼渴求地看向殿座。
出门前,丘无涯拿着无相剑架秦东明脖子上,说‘把寻秋领回来,没弄到人,你也别回来’,这是他头一回被自己徒弟架刀。
虽说他一贯暴戾,但真没这样闹过,况且他不喜欢殿门人多,从不准多收人,今天是哪根筋不对,非逼着去抢人。
为了自己能善终,秦东明豁出去了,站起来行了个虔诚的大礼:“掌门,我华严殿弟子奇缺,还望把寻秋分到我的殿门。”
“掌门。”四师尊也跟着站过来:“华严殿已经有了首席弟子丘无涯,何须再收一个榜首的苗子,我西峰殿正缺这样的弟子,应分配给西峰殿,我一定好生教导。”
年纪最大的五师尊颤巍巍拱手:“掌门,巳月殿缺人啊,老朽快要油灯枯尽,想要找个好的传人,授我毕生所学,也好有个传承,发扬光大。”
“掌门……”连三师尊也要加入抢人战。
七师尊扶额,看着名单的另一个名字:“第二名的叶森也不错,虽然灵力差一点,但智测是满分,我附加的围棋项目,只有他全局通关。”
三师尊翻了个白眼,围棋是你个人偏好加上去的鸡肋项目,对修仙根基来说,屁用没有。
在修仙界,灵力的好坏,才是王道,相对第一名,这个靠旁门左道拿高分的第二名,实在太无收录价值。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对这个第二名有半点热情。
“掌门,我真的很需要寻秋。”秦东明目的明确。
三师尊抢话:“我也需要。”
四师尊和五师尊异口同声:“我更需要。”
看了眼秦东明,七师尊站起来,拿着名单左右走了几步,最后回头道:“把前三甲带到殿上,我看看。”
“是。”三师尊行了一礼,转身出去领人。
进来的三个年轻男子,都是尚佳的样貌堂堂,一银灰素雅,一褐黄明媚,一藏青敦厚。
第一眼,视线里出现那袭明媚褐黄长衫的身影时,七师尊一刹那软了步伐,跌足坐回殿座上,一直的儒雅持重,在那沐风般的眸子里散乱了起来。
他怎么……怎么会是他。
脑子里疑惑众生。
叶森……木林森智……
三师尊吩咐:“还不见过掌门?及各位师尊,依榜位报名。”
三人拱手行礼,依次报名:
拜见掌门及诸位师尊,我是寻秋。
拜见掌门及诸位师尊,我是叶森。
拜见掌门及诸位师尊,我是方为民。
“这叶森真有几分惊人之貌。”众师尊交头接耳,被这明媚得耀眼的男子吸去了很多注意力。
应该说他的样貌,引起师尊们对寒凌子的联想,那是个集强大与完美与一身的人。
渐渐地,五师尊开始退而求其次:“掌门,如果可以,我愿收叶森为徒。”
身为木林森智的叶森,站得笔直,微风揉起他额前半缕发丝,如明镜透彻的眼睛,半睨着,却是所有光辉都凝集在一点,生动地看着殿座上的七师尊,细细扫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眼睛、鼻子、嘴唇,直到他腰间佩戴的一只被青丝穗缠绕了半圈的玉指环。
千沐子……你果然在等我。
“掌门,我一定要寻秋。”二师尊再次争取。
一二名的争夺如此强烈,静观了许久的六师尊,看了眼没人要的第三名,秉着捡漏的原则,开口道:“掌门,我看方为民适合到我殿门。”
“掌门?”三师尊凑近喊了声。
回过神的七师尊,眼神闪躲地盯着名单,喝了口茶稳了稳,把原先的计划打乱,安排道:“寻秋跟着我,做我的关门弟子,叶森去华严殿,方为民去六师尊的祈年殿。”
“啊!……”众师尊败落无比。
三师尊完全摸不着头绪,按理说他肯定会收叶森的,所以才没有人抢,那种智力项目,明显是他为自己挑选关门弟子设立的,怎么最后选了寻秋?
什么鬼操作,最终还是灵力至上吗?
面对众议,七师尊不做任何解释,逃也似的,放下名单就走了:“其余弟子的分配交给三师尊安排。”
三师尊风中凌乱,分羹的没有我,干活净我一个。
方为民跟着六师尊欢欢喜喜离开。
寻秋和叶森对视了一眼,两人闻到彼此身上携带的雪沉香的幽香,心照不宣,都是同道中人。
叶森走在他身边,看着外面仙鹤群飞,悠闲地低声道:“百余年前妖皇救了一条受劫的蛇,蛇魂一分为二,其中之一可是你?”
背后一凉,寻秋相当震惊,这件事,就连雪泽都不甚了解,这个不知哪出身的外妖怎么会这么清楚。
“贵方何地居修?”
清风卷着白云悠悠而过,叶森回头笑得潋滟:“大梵山.木林峰。”
寻秋愣在原地,微张着嘴,一颗心跳得高而险,那……那个慧族大妖,木林森智!!!
难怪他知道这么多,他几乎拥有整个妖族的秘密,庞大的妖族信息,关系的亲疏,敌友,靠他的推演,可明晰各方妖族的局势。
不知多少妖族想请他做军师,但这人绝不依附任何一方,靠卖消息独立妖族几千年。
十年前逃出来时,听说木林森智避世了,怎么突然出现在仙岳。
他要做什么?
难道这地方又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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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深夜。
专属掌门的寝居在华严殿左隅,庭院内,高耸着一颗参天梧桐,被幽秘的风拂过,一片桐叶飞落窗台,碧绿叶面染上了昏黄的烛光。
七师尊躺在榻上,身侧那人将他搂着。
由始至终,叶森都用臂膀将他锁在怀里,小心又用力的,偶尔低下头来,动作里有散乱的发丝撩过他的唇角。
“千沐子,这十年,你可找过我?”
七师尊伸手捂住双眼,有许多的无奈和挣扎,声音颤抖:“找……找过……”
“找过便好。”叶森拿开他捂眼的手:“不想见到我吗?今日为何把我支到别处?”
“不是……”七师尊眼浮泪光,看着身上光华依旧的人,更是哽咽了起来:“十年……我已鬓发凝霜,而你一点没变,从入门那天起我灵力修为就不算好,到现在依然只是金丹期……突不了化神境,我会日日老去……”
“噗……”叶森笑了起来,抚上他的脸:“我看看,嗯,是更沉稳了些,不过,即便年近四十的千沐子也是很可爱。”
笑后,他又欣慰叹息:“我真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些,当初跟我赌棋阵,与我聊治世策论,你没在意我是只妖,我设计要你了的身子,你也没翻脸……如今,我怎么会在意你会不会老,要论年纪,我是多少个百年老人的合体了。”
“不是……我……”七师尊别过脸,看着桌上的烛火,难以释然。
“好了。”叶森吻着他的眼帘:“如果你在意,我陪着你一起变老,变成跟相配的样子,这点对妖来说不值一提。”
“木林森智……”七师尊唤着他的本名,不复感动,又面羞地顾虑道:“只不过我现任仙岳的掌门,没法兑现当年的承诺,陪你去木林峰归隐。”
叶森垂目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本想以徒弟的身份守在你身边,但你因为那可笑的担忧,把我推开了,现在弄成这般偷情的局面……难不成,你喜欢这种感觉?”
“我……”
七师尊红了脸,身上人却起了身,将他翻过去,俯在他耳边,轻咬了一下:“千沐子,你于我的吸引力在这里。”他抚着他的胸口:“自信点。”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七师尊唇齿间散落着言语,却每每说不完整。
叶森将他深深禁锢着,低沉而魅惑的声音道:“我会细细告诉你,为什么我十年前没来接你。”
是的……
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散漫而流浪的十年,木林森智,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浪又一浪的起伏,致命的情义传遍全身,七师尊迷离着双眼,看着烛花在晃动中呲响的跳了一下火花,像一道流火炸开的尘封已久的感情。
火热的悱恻,两双澄明的眼睛,已然溢满了红尘过往,来不及一一话惜,只能把一切的恨爱与错失,印刻在彼此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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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27岁的千沐子成为仙岳最年轻的七师尊,风华正茂。
那年七月,人间暴雨泄洪,他奉命呈送留仙塔去祭雨台,以治水患,途径木林峰,看破了峰林前那家破庙里的玄阵。
他向来喜欢这类以智解法的阵术,那晚没睡,耗到凌晨,将那丛破庙开始的连环阵一一解除了,每过一关,他都开心不已,那种乐趣是会心难得的,不知不觉他顺着关卡,来到了峰林深处,一间精巧古雅的阁楼前,楼外环绕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倒影半弯玄月。
一身泠泠白衣的男子站在溪前,朝他低眉浅笑,指着身边的一方棋局道:“这位仙客,我有一残局,望指教。”
那身浓烈的妖气,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看着那方黑白棋子有些拖不动脚,也许,更令他不做他想的,是那人昙花般干净的笑,正如他身后溪流一样的清淡无害。
他走过去,在银月下,清溪旁,与这白衣男妖下了一局,其间不置一语,却在棋局间有了神思交流。
这是个很合得来的知己。
如果他不是妖。
离开时,以为再不会相见,也不知那就是传闻中的慧妖族首领.木林森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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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面,在金菊满开的深秋。
木林森智抱着一张棋盘,站在仙岳后山的松树上,褐黄的长衣随风飘袂,如一缕明媚的烟霞,立在万里绿松间,迷醉了秋日风尘。
那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凝着专注的光华,在高处寻觅。
“你是怎么避除妖气的?”七师尊仰头望着他,满目愕然。
不知那句话是否有惊吓效果,木林森智从树顶摔了下来,一个幻影划去,七师尊闪现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腰,将人带到巨大的树杈上。
他看着这秀雅的修士浅笑:“这就是入定空间?”
七师尊惊望着他:“你知道我独创的法术?”
“我知道很多事。”他仰着头,把棋盘递过去:“想不想赢我一回?”
“赢了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问任何你想知道的事。”
“你怎么避除妖气的?”
“先下棋。”
……
余后的半年多,没赢过木林森智一次。
直到冬雪满山,那天冬至,七师尊在下棋前请他吃了碗饺子。
吃的时候,热气扑到睫毛上,凝成一层水雾,韵致朦胧,盖在那双认真的眼睛上,如墨走雪……
木林森智盯着他看了许久,放下筷子,道:“如果今天你赢了,还是想问之前那个问题吗?想不想问点别的?”
抬起头,七师尊想了想:“那我想问齐国的丹玉会不会亡?”
木林森智伸手将他嘴角的一粒姜末擦了:“你是丹玉人?”
被那微凉的手指碰到,七师尊愣了下,摇头:“不是。”
“那是对人间国运有兴趣?”
那灼灼的目光看得七师尊有点脸红,他低下头,咽下嘴里的饺子,吟了声:“嗯。”
如瓷的脸上浮现浅淡的英红,看得木林森智屏住了呼吸,经历千年沧桑的心,忽地活了般,被一股热流闯了进来。
那天,他赢了,史无前例的赢了……数子宣判的那刻,他笑得像个孩子。
木林森智也跟着笑,好像输的人根本不是他。
终是领悟一个道理,输即是赢。
那晚他们彻夜聊策论,推杯换盏,兴趣遇到知己,人生何其快意。
余后,他总会赢几次,问的问题从一个变成好几个,真是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忘了彼此的身份。
四月芳菲时,木林森智给他带了一枝姑苏的琼花,种在他们常下棋的茶阁窗台上。
那日他一脸认真说:“总是你赢了有奖励,可以问我问题,今日我若赢了,可以跟你提要求吗?”
“当然可以。”七师尊毫不犹豫点头,笑得温婉:“我确实得了便宜,你赢我那么多次,也没问过我什么,今日你赢了,随君要求。”
“当真?”木林森智眯起眼,深深地看着他。
那种仿佛要看透心魂的眼神,总让七师尊觉得脸热,他点头:“当真。”
那天,输得很惨,输得七师尊怀疑人生,却是心服口服:“你想问我什么?”
琼花的清香,淡然地浮在窗台间,晕染悠远的宁静与美好,木林森智伸手拂开他额前的发丝:“你可喜欢我?”
有千度的火棒撩了下自己的额头般,七师尊脸红如血色殷桃,猛然退开半尺远,语不成序:“你……我……我没那个意思。”
木林森智看着他愣了会儿,尔后幡然大笑:“哈哈……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金兰之交,管鲍之情的那种喜欢。”
七师尊这才淡定下来,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奇怪,跟着傻笑:“是我多想了,呵呵……”
“不过。”木林森智睨着他开怀不已:“你这样好可爱。”
“哎,真是的,你分明是在捉弄我。”七师尊起身跨步走了出去,逃一样的感觉。
“冤枉啊,我哪有?……你去哪?”
“回殿门。”
……
一月后的某天,木林森智弄了个阵局来。
这是七师尊极有兴趣又擅长的领域。
这个阵局封印在两枚玉指环里,是个内外相扣的双重阵局,比上次在木林峰解的连环阵难多了。
而木林森智却说这是他偶然设计出来助兴的玩局,需两人同解,听起来怪有意思。
七师尊腾出一天时间,跟他在茶阁的庭院解阵。
刚开始还挺顺利,也很有意思,考验两个人同步思维的特别多,正是他们下了那么多棋,彼此心境了解相当。
直到中间部分,不是不可解,而是解起来特别奇怪,前面是分开各走一段迷宫,中间就相遇,然后一些环节,就需要两人共同完成,例如执手解印,握手的瞬间,机关触动,阵法用幻术结成,他们被送到一个山花烂漫的地方,一条澄清的河流,两岸杨柳依依。
解阵的条件是,要他跟木林森智在这里拉半个时辰的手。
很明显,这是设计者的意愿,七师尊看着身边的人,满眼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我们在这闲待半个时辰吗?”
木林森智不以为意,挑着眉说:“我想带你看看姑苏的春景,你不是说没去过吗。”
“那琼花是这里来的?”七师尊问。
木林森智点头:“对。”
“你好像很喜欢姑苏。”
“因为这里汇聚灵慧。”
木林森智的手细长,微凉,跟他不一样,握一会儿就出汗了。
“你热吗?”
七师尊忙摇头:“不……不热。”
“可你手心汗好多。”他卷了衣角给他擦手,动作轻柔。
看着那张明媚的面孔,凝着认真的表情给自己擦汗,七师尊又红了脸,发现对方视线撞上来,他忙仰头去看天上慢行飞过的雀鸟。
“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动人……”
那句话,让七师尊有刹那的触电感,还没缓过神来,脸上压来一片阴影,一张俊美精绝的脸无限放大,最后两唇相碰。
他想躲,却被一把拉了回去,柔软的热感,像一滴沸水滴到嘴唇,瞬息蔓延全身。
木林森智先是浅浅地吻了吻,一只手与他牵握不放,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不让他挣动,情满心魂,那双明亮的眼睛,缱绻着曼妙而沉迷的眸光,专注的,爱怜地,隽永地投向他的眼里。
如果这就是妖的魅惑之力,七师尊无话可说,他沉沦了,在那一瞬,那眼眸光仿佛勾动了他的心脏,麻痹了他的灵魂。他从没体验过这种不知所措又无端迷醉的感觉。
微风吹起淡淡的草香,裹着热切的情感,相拥的甜蜜。
厚厚的青草被重重压匍而发出细腻的呲声,木林森智挑开他的衣衫时,七师尊仿佛拉回一点理智,推拒道:“别,我们还在解阵。”
看着那红得潋滟的脸,木林森智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出去继续?”
七师尊摇头:“不,我们这样……违天道。”
“违什么天道?”木林森智伸手抚上他脸:“没害人性命,也没采阴补阳,你又是修术之人,纵我有些妖气缠身,也是可以清除的,何况我自身辟了妖气。”
七师尊扭过头去,嘟囔道:“欲念不净,影响修道。”
“好吧……”木林森智温柔地给他理好,不有半丝勉强,起身时,在他耳朵低语:“不过,你不要再红脸了,我看了,情难自禁。”
“嗯……”七师尊低声点头,却是又在脸红。
木林森智只好把目光挪开。
出了这一关,随后的关卡有些难度,但靠木林森智一人就解了,到后面,遇到一关名叫华清池,果然,内容跟题目很贴切,就是泡澡沐浴。
七师尊问他为什么设置这样一个关卡,他说接近尾声,满身的汗,需要洗个澡放松一下,干干净净出关。
理由相当务实。
只是面对木林森智洒脱宽衣跳水的样子,七师尊站在热气腾腾的温泉边,迟迟不下水。
也许是想起刚刚那幕热吻,觉得尴尬,也许是池水偏热,反正,那张温雅的脸又红成了牡丹花。
木林森智靠在石枕上,微眯着眼,扫视他的每寸表情,长手一挥,水浪爆天洒去,溅湿了七师尊全身。
“你这是做什么?”他抹着满脸的水,有些恼。
木林森智嘴角轻扬,再次弹指施法,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人从池边拉了过来,横抱在怀里:“我不是叫你不要对着我脸红了吗?”
“我没有。”七师尊挣扎着要起来。
“千沐子……”他突然附身埋在他胸前,从未有过的真挚,那一声淡而诚恳的千沐子,仿佛叫出了七师尊的魂魄,令人卸去了一切防备。
“怎……怎么了?”
“我喜欢你……不是金兰之好,不是管饱之情,是白首同心、是朝思暮想……”
池水泛起粼粼涟漪,无声的,难耐的,热雾氤氲着两颗跳动不已的心。
一个说了怕被拒绝,不敢抬头,一个胆怯怕行差踏错,不敢言语。
热忱越来越狂泽,终是木林森智按捺不住,打破了平静,深情地吻上那张不安而闪躲的人。
“唔……”七师尊浑身游走着逆血的战栗感,对方细长的手指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烫心的触感,他脸红如丹色琼花,整个人都在颤抖,眸子浮现湛湛的牵人心魄的挣扎。
触到敏感深处,他眼里有一丝惊惧,木林森智抬起他的脸,安抚道:“别怕……”
七师尊看着头顶满幕星光,眼角滑下一滴泪,那是欲望败给理智的可怕的悔恨。
分别时,木林森智把一枚玉指环放到他手里:“我故意设这个阵,只为向你表明心迹,可以跟我去木林峰吗?”
垂着目,七师尊把那枚玉指环退还回去:“我跟你走,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你何苦面临我的老弱病死……”
“几十年也抵过千年的孤无,我没有遇到一个人能与我志趣相投,又这般牵绕我的心肠,还不在意我妖的身份,我是何等清楚,错过了你,我将再次沉入千年的落寞。”
这是认识木林森智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那般诚恳,渴求地拉动了七师尊的心,他向外走了几步,回头低声说:“给我一个月处理俗事的时间。”
仿佛看见琼花绽开的高光瞬间,木林森智笑得迷人,冲上前抱起他,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你疯啦,放我下来。”
“呵呵……到时候我要这样抱着你一步步走回木林峰。”
“那得走多久?”
“天长地久!”
……
一个月后,七师尊在约好的茶阁处整整等了七日,不见他的身影,所有音信都断了,他消失了,就这么无端地不见了。
无论是木林峰还是其他什么他可能去的地方,都再没寻到半缕踪迹。
背弃吗?
不,一开始都不那么认为,所以他从未伤怀过,只是担忧和漫无边际地寻觅。
直到去年,在南境镇妖时,遇上他侄女木林落芯的事,才知道他在约定的那天离开木林峰,再未回去过。
那枚当初没有收下的玉指环,他交给侄女,计划让她在他回去那天,以圣礼的方式呈上大殿,向族人宣告他的决定。
可木林峰也再未等到他的半点消息。
这一等,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