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道侣》万支

85、番外9

　　拉了拉被子，木林森智将七师尊小心盖好，自己靠在床头，伸手抚着身边人的发丝，看着素色床幔，眸光幽远。

　　“赴约那天，我被梅岳峰劫道了。”

　　七师尊惊得坐起：“什么？他为什么抓你？”

　　“他发现我跟你走动，并察觉了我的身份。”他说这话的语气如水中浮萍，仿佛那些过往无足轻重：“他抓我给他找仙阳轮回术不被阴阳调和的方法，以及你们仙岳上上下下的政务，他都找我分调。”

　　这事实，激起七师尊心中太多惊骇。

　　“这十年，我跟你站在同一方土地上，咫尺之间，永难相见。”木林森智看着他扬起一抹笑，苦涩无奈，劫后余生。

　　“你怎么给我递暗号……”七师尊伤痛又心疼地抱住他，伤中生怒地捶打他肩膀：“你是怎么回事，你哪些鬼点子都哪里去了？”

　　木林森智搂着他，手轻抚着他头，无奈道：“我的小笨蛋，我传递了啊，那么多讯息，你没发觉吗？”

　　“哪有？”七师尊仰头质问，满眼的泪光。

　　“别哭了。”木林森智擦着他脸上的泪：“仙阳轮回术怕两种东西，一是白民神族的神帝之血，一是阴阳调和，梅岳峰只知道阴阳调和，那是没法用外力破解的，除了永不近女色，这一点我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引导他去找破解之法，我以为你察觉得到了。”

　　“我察觉不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仙阳轮回术有缺陷。”七师尊拉开被子，仔细看了看他身体，问：“他打你没有？”

　　木林森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心欢，故意把胸肌露给他摸：“除了幽禁，到没对我动粗，毕竟是他的智囊，打坏了他还得花力气医。”

　　“哦，那就好。”

　　“好？十年不见还好？”木林森智挑起不满的神色，压着他，伸出手指婆娑着他的脸庞：“你如此不思念我？”

　　七师尊偏了偏脑袋，将脸贴在暖热的身体旁边，把被子掖好，搂上他的腰，红着脸道：“这样不算思念？”

　　谁受得了这么可爱的情人，木林森智弯起满意的嘴角，深而密地吻下去，待对方呼吸急促，才缓缓放开：“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更让我喜欢了，怎么办？”

　　七师尊羞涩浅笑：“我明天把你换过来。”

　　“乖。”木林森智又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平躺着，小有疑惑道：“如果你没察觉我那番用意，为什么在去年，梅岳峰兴高采烈地跟我说，他查到一本秘典，上写了极阳结合的破解之法？这点子虽然有些俗得令人费解，但我顺势推舟，让梅岳峰信了这个法子，因为我觉得这就是外面人给我的讯息，除了我，梅岳峰，还有谁会知道仙阳轮回术的缺陷？”

　　七师尊思忖了会儿，看向他：“你不知道梅岳峰的那些过往吗？”

　　这一问让木林森智知道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大部分是知道的，例如当年雪泽大战，他以妖皇幼子做胁迫才将其斩杀，而后又觉得不必赶尽杀绝，想归还幼子，结果被妖皇涂山夏苍施了惑心术，于此□□了一名药女，仙阳轮回术尽失，之后这人对雪泽恨到了极点，将幼子带回仙岳关在禁地，花了七十五年时间清洗幼子的记忆，用尽了一切能用的禁术，终于在第八次洗脑成功，那幼子真是受尽了折磨。”

　　七师尊很震惊，也很不可思议，惊道：“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沉默了片刻，木林森智深沉道：“千沐子，这就是世间万貌，我看了几千年，早已麻木，很多事它有天命的安排，所以我当初才想带你走，我不想你待在这样的人身边。”

　　谁能左右多舛的命运，什么都知道的人，比什么不知道的人承受得更多，他要忍受那些不堪，要选择无动于衷，还要无可奈何。

　　思及至此，七师尊牵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你可能不知道，梅岳峰强掳的那个女子，在藏海深渊产下一子，就是无尘境界有名的藏海古道！！”

　　木林森智与他十指相扣：“这确实不知道，也是意外，我都以为那女子死了，而藏海古道的身世着实个迷，只不过这人除了三次飞升未成，杀了他养父刑皇，也没什么其他格外事了。”

　　“你不知道他隐藏身份在仙岳待了三年的事吗？”

　　木林森智看着他痴笑：“我被关这十年，与世隔绝，一切消息都要靠梅岳峰来传递，他能告诉我多少？”

　　“哦，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他是吴企图？”木林森智眼睛微眯着，闪着精锐的眸光：“篡改秘典的人也是他？”

　　这等分析与反应力，七师尊一点不意外，只是点头：“对，看来梅岳峰跟你提过吴企图这个名字。”

　　“嗯，提过两次。”木林森智继续道：“也是我鼓动梅岳峰设法杀了吴企图，先是拉到甲三区，再弄去镇妖，一个废材弟子受到如此特殊照顾，不可能不引起猜疑，这便是我接二连三传出来的讯息——梅岳峰有问题！！”

　　“你没收到吗？”他看向他，问得期待：“我们解阵的时候明明那么默契。”

　　感觉自己辜负了什么似的，七师尊倍感窘迫，小声道：“感觉到一点……”

　　“一点？什么意思？”木林森智皱眉：“你没发现他的问题，后面怎么开始造反的？”

　　“你出来后，也了解了吧，这全是藏海古道的力挽狂澜！我就打了个酱油，揭竿而起，没我的份。”七师尊干笑了两声。

　　木林森智挑眉逗他：“那你不错啊，打酱油打了个掌门之位！！揭竿而起没你的份，宝座却是给你坐了，嗯……有那黄雀在后的味儿了。”

　　“哎……”他又故意哀叹一声：“藏海古道才是我的知音啊，若不是他重聚妖丹救回幼子，让那惊世妖力出现，震碎了禁闭室的镇妖符，我这辈子都得关在里面。”

　　“呵……”七师尊背过身去，气鼓鼓地：“几千年的大妖怪，居然能被梅岳峰抓了，还要人救，丢不丢人？”

　　“树妖向来不善撕斗，另外梅岳峰掐准了我的弱点……”

　　七师尊回头：“什么弱点？”

　　“你。”

　　此时，夜风透窗而入，灯烛摇晃起来，七师尊一凛，乍然间，疼惜不已，翻身将木林森智紧紧抱住：“对不起……”

　　他安然地拍着他颤抖的脊背：“我回来了。”随后，掏出一只洁净透明的玉指环，递到他眼前：“帮我缠上你那只指环一样的青丝穗。”

　　“好。”
　　“明天换我过来做关门弟子的时候，作为见面礼送给我。”
　　“好。”
　　“别哭了，乖，我没死呢。”
　　“好……”
　　“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
　　“我帮你哭的……”
　　“为什么？”
　　“你这么没泪腺，我怕我死的时候，你不会哭……”
　　“呸……快吐口水。”
　　“没口水了，用泪水替代行不行？”
　　“呵……你就可劲折磨我吧。”
　　……

　　.

　　同一个夜晚，同一个摸黑翻墙的套路，只是丘无涯做起来更强盗一点。
　　知道他会来，寻秋门都没关。
　　一阵强风刮来，吹得满屋的尘埃。

　　“不能低调点吗？首席弟子就可以这么猖狂？”他走过去把门掩上。

　　丘无涯不否认：“就这么猖狂，就算我现在把你房间拆了，也要天亮才有人问。”

　　“呵……”寻秋无奈摇头：“皮相长大了，德行却一点没变，到哪都要横行霸道。”

　　丘无涯睨着他邪笑：“不是你说的么，不低头的人，就要走不低头的路，死都要站着。”

　　“行，那你就好好站着。”说罢，寻秋转身拉下帷幔，躺上床睡了。

　　放下无相剑，丘无涯闪身跳了进去，鞋子飞天甩出来，从背后把人抱住。

　　寻秋往外挤了挤：“我以前可没对你这样过？”

　　丘无涯趴在他脖子上咬：“你以前强迫我跟你洗澡，不比这更过分？”

　　寻秋：“那是水不够用啊，我又不是富家子弟，哪来的水给你糟蹋？”

　　丘无涯：“以前你戏我小，现在咱们比比？”

　　寻秋一下僵住，浑身血液逆流，难道当初是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夫吗。

　　“别闹。”
　　“给我开门，就知道是这个局面。”
　　“我只是等你来，问问是不是一起离开这里？”
　　“现在的我可以独立一方，不必四处漂泊。”
　　“毕竟是在你们仙门地界，讲点伦理道德啊。”

　　丘无涯低声讽笑：“你是妖，会在意那个？另外……你身体不是这个意思。”
　　寻秋相当稳重：“正常反应。”
　　“呵……”丘无涯不再跟他犟嘴。

　　醒来时，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合衣躺在床塌上，房里没了丘无涯的身影，只残留着淡淡的气息，他想要翻身坐起，才察觉疼得厉害又泛着幽幽凉意，知道定然是肿了，被抹上了清凉的药膏。下床站起身，调息了一番，才勉强梳洗了出门。

　　.

　　这日下了清淡的小雨，殿外仙鹤在雨水潭里捉食，偶尔扑着欢快的翅膀互相追逐。

　　大殿上，七师尊召集八殿师尊，重新颁布了新晋弟子的分配问题。

　　寻秋与叶森对换，其他不变。

　　听到消息的当时，秦东明差点没笑出声，这下丘无涯不会给他冷脸看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换成关门弟子身份的叶森，笑容满面地迎前，轻慢潇洒地行了拜师礼，仪式上，七师尊将那只精心缠了半圈青丝穗的玉指环，佩戴在他腰间。

　　看到这一幕，面对寻秋，秦东明觉得自己不送点什么过意不去，在乾坤袋里左掏右掏，掏出一个蓝色荷包递过去：“为师一点心意。”

　　荷包……

　　寻秋跳了跳眉宇，还是含笑接下，跟着行拜礼。

　　此情此景，丘无涯抿嘴轻笑，故意道：“叫师兄。”

　　寻秋斜瞄着他：“我听说以前华严殿有个师兄，喜欢叫你天蓬元帅来着……”

　　“哈哈哈……”众人啼笑

　　只有青川觉得奇怪，以前吴企图也喜欢这么拿他开涮，但后果是一顿暴打，今天丘无涯怎么转性了，居然气得吹胡子都不动手。

　　.

　　数月后。

　　因为同为妖族的关系，寻秋跟叶森走得比较近，隔三差五请教个问题。
　　主要是叶森博学，什么都懂，关系门路又多，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跟时雨合魂后，说不定可以走点捷径，快速飞升，虽然那是数百年后的事，妖的交际就是这样，越老越好。

　　下午，七师尊去了叶森房间下棋，最后模棱两可的赢了半子，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避除妖气的？”

　　叶森睨着他，眸光似秋月银光，将人拉进怀里：“这个问题很困扰你么？”

　　七师尊被撩得耳根发红：“我闻到你身上有雪沉香的味道，你跟无忧宫有交情？”

　　回头看了眼窗外，叶森挥手将一张屏风拉过来。折成直角挡在榻前，刚好围成一个密封的小空间。

　　“你做什么？”七师尊问。

　　叶森在耳边低语：“现在起不能发声，寻秋来了。”

　　有人来，七师尊浑身绷紧，那张温雅如风的脸，红成了胭脂，咬着嘴唇不敢动弹。

　　“叶森。”寻秋敲了下门：“我找你赏花去。”

　　叶森慵懒道：“今日可能不便。”

　　听他声音懒懒的，寻秋关心道：“怎么了？心情不好？我能进来吗？”

　　听到要进来，七师尊崩的更僵了，鼻息都不敢粗一下，叶森盯着他扬起坏笑。

　　“你怎么了？”觉得气氛不对，寻秋询问：“身体不舒服？”

　　“叶森？”又敲了下门，打算进去。

　　叶森不紧不慢朝门口道：“我有些乏累，明日陪你可好？”

　　“哦。”寻秋不再多问，因为隐约听到一些晦涩声，无论是不是多想，这种事，还不要叨扰的好。

　　门外人离开后，七师尊靠在叶森肩膀上长舒了口气，又气急地咬上他的肩肉，责备道：“让他发现可怎么好？以寻秋的灵力，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叶森面不改色地悠散道：“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知道是你。”

　　“你……”七师尊气急。

　　“怎么？不想知道答案了？”叶森挑眉看他，一边轻然阐述：“雪沉香一共九颗，原本是瑶池神物，后赐给了人鱼族，它的第三代主人是聂红雪，而聂红雪就是云不来的母亲……七百年前，我认识聂红雪，给她翻了一篇来日浮屠，又替她出注意，夺得王宫领域，她赠了我一颗雪沉香。”

　　瞥见身上人的求知眼神，叶森继续道：“后来聂红雪跟无忧宫的长公子.云十四相爱，生下了云不来，但被人揭发，无忧宫被百派群攻，逼得云十四抱着聂红雪跳下葬魂崖，双双惨死，离乱之间，梅岳峰套走了余下的五颗雪沉香，痛失血肉的云无忧自此立下门规，无忧宫隐修避世，远离仙门争端……”

　　七师尊瞪大眼睛，怎么能想到云不来是只半妖。

　　“如何……这就是仙门的百般世态，痴的，恨的，悔的……你数不过来，更是管不过来……”

　　“我只想守着你，也只能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