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吹云解月

116、运筹

　　“毛毛！毛毛！”有人吱呀一声推开了殿门。
　　“等，等一下！”毛毛头也没回，他正专心盯着半空中漂浮的茶杯，手掌随着茶杯一起一落地颤抖着。
　　“你在做什么呀？”柔荑好奇地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哎…哎呀！”
　　茶杯应声而落，骨碌碌打了几个滚这才停下。
　　“又…又掉下来了……”毛毛失落地捡起杯子，这才看向柔荑，问道，“小白，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柔荑晃了晃小脑袋，将手背在身后，清清嗓子道，“你要不要猜猜啊？”
　　“我怎么猜得出来？”毛毛挠着脑袋，“难道魔尊同意让我们出去玩了？”
　　“哼，哥哥才没那么好心呢？”柔荑学着苍术的模样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比这个还大的好消息！你看这个！”
　　柔荑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毛毛的眼前晃了晃。
　　“这，这是什么石头啊……怎么还会发光？”
　　“这是翊圣真君当年送给我哥哥的，若是他本人来了，这石头就会发光。”
　　“翊，翊圣真君？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毛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傻呀毛毛，翊圣真君就是你老大从前的封号呀！上次哥哥不是说过嘛。”
　　“噢，翊圣真君就是老大啊……”毛毛突然一激灵，大叫道，“你说，你说我老大，老大来了吗！”
　　柔荑笑眯眯冲他点了下头，又赶紧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道：
　　“你可小声些，我瞧着他们神神秘秘的，哥哥将殿门都闭了，也不知在里头聊些什么，连通报的小妖精都不知来的人是谁。不过他们才瞒不过我呢！”柔荑洋洋得意地笑着。
　　毛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脸都红了：
　　“老，老大一定是来，来接我的！”他匆匆往门口走去，又被柔荑及时拉住。
　　“你先别着急嘛！他现在正和我哥哥说话呢，你要是这时候过去啊，我哥哥又该生气了。”
　　毛毛打了个冷颤，点头如捣蒜：
　　“对，对啊！魔尊最讨厌别人打扰了，那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老大一会儿肯定就过来了。”他又站起来，“我，我现在得先将东西收拾好……”
　　柔荑看着他收拾起东西的模样，不满地撅起嘴，小声抱怨道：
　　“毛毛，你也太兴奋了吧，就这么想离开魔宫嘛……”
　　毛毛这才反应过来，停下手头的动作，回身在柔荑身旁坐下，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我也很舍不得小白你嘛……可是，我和老大约定好了，等他下次再来魔宫的时候，我就要跟他一起去天上了。”
　　“天上有什么好的，哥哥说天上都是些凶巴巴的老古董……”柔荑碎碎念道。
　　“老大会保护我的，而且…而且不管他们多凶我都要跟着老大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啊？”
　　“我…我要照顾他的嘛。”毛毛动了动屁股，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你不知道，老大他可挑食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婶娘以前说，他是狐狸鼻子灵得很，稍微不合胃口就不吃饭，我得变着花样给老大做好吃的嘛，不然你看他，你看他还没有我一半儿胖呢！“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柔夷笑嘻嘻地拿手指戳了戳他胳膊上的肥肉。
　　“不对，”柔荑歪了下脑袋，“你老大现在已经飞升成仙了，可以不吃东西了呀。”
　　毛毛脸色一僵，没有底气地反驳：“那，那有时候老大如果，如果突然想吃东西了呢？”
　　“也是哦，毛毛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柔荑点点头。
　　毛毛方才挺得笔直的背又慢慢颓废下来，他叹了口气：
　　“其实我知道，我帮不上老大什么忙，以前我还能做些好吃的给老大吃，可是现在，我只会变成老大的累赘，所以我才这么努力地练习法术嘛……虽然做不到像星霁和大仙那么厉害，但是也许有一天，有一天也能帮到老大呢？”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的老大……”柔荑说道。
　　“我在婶娘的墓前发过誓，我会一辈子陪着老大的。就，就算有一天老大讨厌我，不需要我了，我也会偷偷跟着他，一直保护他的！“毛毛握着拳头，脸色因激动而通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离不开他。”柔荑也伸手学着毛毛方才的样子，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他怎么会讨厌你呢！大家都喜欢你啊，要是魔宫里的小妖怪知道你要走了，说不定该大哭一场了。”
　　说到这，柔荑突然觉得心情沉闷无比，她问道：
　　“毛毛，那你以后还会来魔宫看我吗？”
　　“那当然了！”毛毛挺了挺胸膛，“就算魔尊凶我，我也会过来找你的！”
　　“那你每个月都要来哦…”
　　“每，每个月都来！”
　　“嗯……那十天就要来一次。”柔荑抿着嘴笑。
　　“十，十天就十天！”毛毛也跟着她笑。

　　而魔宫另一头的主殿之中，气氛却没有这么融洽。苍术抬眼看了看宁昭，又看了看他身旁的苏屹。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不错，今日在九重天可是演了一场好戏，你们二人如今已成众矢之的，跑到我魔宫来做什么？”
　　宁昭叹口气：
　　“既然魔尊在仙界安插了耳目，那我就不必再赘述事情的始末了，恶灵杀死了星霁，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我担心幕后之人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恐怕会对柔荑不利。”
　　碧绿的眼睛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苍术的话中透着十足的寒气：
　　“他若敢动柔荑一根手指，本君定将他挫骨扬灰。”
　　“魔尊知道恶灵的主人是谁吗？”
　　苍术挑了挑眉头，看向宁昭：“想必你已经有线索了，说吧。”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天帝。”宁昭道，“但我们没有证据，或许星霁找到了，所以才被他杀害。”
　　苍术轻蔑地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们玄都玉京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柔荑，我和苏屹都是在逃之人，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还请魔尊一定加强防卫，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机会接近柔荑。”
　　苍术刚想出言嘲讽，但大概是想到了上回混进柔荑宫中的月婆婆，故而眼眸一沉，点点头答应道：
　　“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本君要问你。”苍术说，“蛟灵的元神放在柔荑体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你如今被仙族追杀，仅凭现在的修为很难全身而退，是否可以将蛟灵的元神从柔荑体内取出，届时再由你来唤醒蛟灵？”
　　宁昭沉默着摇摇头：
　　“这对柔荑来说太危险了。我已经决定不再使用化灵之术，所以你无须担心樨的元神会对柔荑造成什么伤害，只要我与樨之间的关联没有重新建立起来，再过个几百年，它就会彻底离开此处重归上古，到那个时候，柔荑体内的另一个元神自然会消失。”
　　“你确定要这么做？”苍术有些吃惊，他看向一旁的苏屹，见他表情平淡，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宁昭的决定，“失去蛟灵和化灵之术的助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本来就不打算在仙界久待。”宁昭道，“可惜我那个师弟太心急了，或许他等上一段日子，我这个威胁自己便会主动消失。”
　　“他现在要置你于死地。”苍术冷哼一声，“而且他还杀了南星宿宫的人，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当然不会。我们已经找到金暹，查出阴月噬日的真相，现在还缺一道关键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恶灵的主人。”
　　“你打算怎么做？”苍术问道。
　　“我当初下在南岳山的结界并不牢靠，只能撑一段时间，如今我和苏屹罪名未脱，不便将金暹带回九重天，我会想办法联系上星晨，让他先替我看住金暹。至于恶灵……此事一直由星霁负责追查，或许我们可以顺着他的痕迹找一找线索。”
　　“如今风声正紧，你此刻去查线索，不是在自投罗网吗？”苍术道。
　　宁昭眉头一跳，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本君虽然讨厌你们仙族人，但看在蛟族的面子上，倒是可以先收留你们几日。”苍术高抬着下巴说。
　　宁昭无奈地作揖道：“如此便先行谢过魔尊了，但我们二人身份敏感，为了避免给仙魔两族添上不必要的困扰，还是暂且先保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