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水蜜桃》Catchen

12、第十二章

　　“对不起啊，章同学，你肩膀还好吗？”
　　原来赵炳涵是过来道歉的，带着一袋零食的诚意，刚才在小卖部门口他就想叫住章乃川来着，无奈彭涛拉他讨论刚打完那场球，墨迹个没完。

　　章乃川把零食往回推，“也没伤怎么样，再说我不爱吃零食。”
　　“礼多人不怪嘛，咱们学校旁边好吃的是不少，但我没法把麻辣烫给你打包带图书馆来呀。”
　　“谢谢，你拿回去吃吧。”

　　赵炳涵看向希丹，打算求救一下，无奈两人不认识，希丹也不想平白送这个人情。

　　“那你看医生花了多少钱呀，我给你报。”
　　“不用了。”
　　虽然在一个班，但章乃川和赵炳涵没熟到那个份儿上，而且他到处撩小女生，最关键本人竟然觉得这样的人际相处很正常。
　　虽然也有一些女生吃他那套，但章乃川肯定不行。

　　“是我的错，我应该承担，看病的钱我问仲遥，明天给你。”
　　赵炳涵说完放下零食就走了，图书馆里人多，章乃川没好意思和他拉扯。

　　“浓浓春日，发情的季节到了。”
　　希丹拄着脸颊望向窗外，小声嘀咕。

　　章乃川听见了，可她装作没听见，抹平卷子做题。
　　......

　　希丹晚上有舞蹈课，五点不到她就回家吃饭了。
　　章乃川刚做完作业，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和希丹一起下楼，去小卖部买吃的，顺便送她。

　　“啊～空气真好。”
　　走到校门口，希丹抻了个大懒腰，说：“有时间我们去海边玩吧！”
　　“好远呢。”章乃川喃喃低语。
　　从学校坐公交穿城而过，要一个小时。

　　“怕什么，咱们正青春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是啊，那时候每个人都以为如此，所以总是在虚度光阴。

　　章乃川觉得未来就像城市夜空里的银河，看不见，摸不着，而当未来已来，他们站在时间的里程线上，一边想念过去那个年少的自己，一边茫然地寻找着下一个银河。

　　希丹一句无心的话，让章乃川生出许多感慨。

　　远处公交车过来，希丹摆摆手，“说定啦，到时我叫几个同学一起去，我先走了。”
　　车门打开，她上车刷卡往里走。

　　一窗之隔，章乃川冲希丹招手，等车开过去后她直奔“梨花小卖部。”
　　这家店是一对夫妻开的，印象中老板总是忙里忙外卸货，整理货架，老板娘则顶着一头像是很久没洗的头发站在柜台里数钱。

　　他们的小女儿在附近上幼儿园，每当傍晚，老板从学校把女儿接回来，偶尔还会给她买一串烤鱿鱼，如果快到家的时候女儿没有吃完，老板就让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吃，好像这样就能抹掉“证据”一样。
　　就像此时......

　　进店之前章乃川顺手捏了一把老板女儿的小脸蛋，她眨着黝黑的大眼睛，一脸呆萌。

　　在货架周围流连一圈，章乃川最后买了两个金枪鱼饭团，还有一串鸡肉丸子。
　　“加热吗？”老板娘问。
　　“加。”

　　章乃川付完钱在旁边等，靠窗的长桌有几个男同学在吃面，埋头“突噜突噜”一阵猛吸，果然年轻人吃起饭来都特别香。

　　“同学，热好了。”
　　章乃川接过，说声“谢谢。”

　　还是去学校吃好了，这里实在没空位。
　　......

　　食堂太远，章乃川就近到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也就是看见蝴蝶的地方。
　　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所以桌椅不脏，章乃川一屁股坐上去，撕开烫手的饭团，呼呼吹两下，大口咬下去。

　　“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章乃川面前出现半瓶水，她抬头，看见赵炳涵正把校服脱下来往腰上系，一副自以为很帅的样子。
　　“嗯。”章乃川继续吃。

　　“肩膀还疼吗？”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只是她要说疼的话，多少会有种撒娇的感觉，她完全不可能跟赵炳涵这个生瓜蛋子撒娇。

　　“那就好，害我担心一下午。”
　　“......”
　　好吧，有些话果然只适合小女孩儿听。

　　章乃川没吭声，继续吃，她以为这样赵炳涵就该走了，没想到他竟然坐到了对面。

　　“你这学期好像活泼不少，之前在篮球场都看不到你影子。”
　　“是嘛？”
　　“对啊，你之前......说实话，有点闷。”

　　要你管？章乃川半起身，往垃圾桶里扔饭团外包装袋。
　　赵炳涵及时挽回，“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刚刚好，招人喜欢。”
　　最后一口饭团还没咽下去，章乃川呛得直咳嗽。

　　“仲遥！回家啊？”
　　隔着树枝，赵炳涵冲甬道那边招呼。

　　章乃川一听是仲遥，拔腿就跑，连剩下的饭团都忘了拿。
　　跟做贼心虚没关系，单纯不想被误会。
　　......

　　小花园另一边，章乃川坐下来喘气，不时回头偷瞄，隔着数不清的枝桠，视线捕捉失败。
　　呼吸刚缓和点儿就听身旁有人说话，“跑什么。”

　　章乃川转向右侧，看见仲遥站在面前，手里还捏着她忘记拿走的鸡肉丸子。
　　丸子被仲遥放在桌上，人坐到对面。

　　和赵炳涵差不多情景，气氛完全不同，章乃川周身一下紧张起来，缩起肩膀。
　　看来每一个有心头好的人都不是自由的，为情所困某种意义上等同作茧自缚，单恋更甚。

　　章乃川从仲遥前额刘海的裂缝中看到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抓过鸡肉丸子，强壮镇定，“不喜欢和他讲话。”
　　“谁？”
　　章乃川低头，又咳了两声，“赵炳涵。”

　　仲遥从书包掏出一瓶水，放到她面前，有种要听她倾诉的意思。

　　既然你主动给了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章乃川拧开瓶盖，咕咚咚干掉半瓶，手放下，瓶底没等挨上桌面就被仲遥拿了去。

　　他只喝了一口，但这一口也足以让章乃川慌得找不着北。
　　矿泉水再次放回桌上，立在两人中间。

　　当视线相对时，先躲开的那个人心里绝对有猫腻，可即便躲开，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再许芳心。
　　章乃川俯身，脸贴着桌面，这个动作可以完美躲避仲遥的目光，着了火的脸蛋贴上冰凉的桌面，舒服不少。

　　空气一下静了，过了两秒，章乃川感觉桌子一晃，转头过去，正撞上仲遥的目光，鼻尖间隔两厘米......
　　他怎么也......？

　　清风在耳边吹拂，章乃川闻到熟悉的味道，夹杂着小花园湿润土地的香气、嫩草的青涩、春天而至的涌动，一瞬间拉她陷入情念爆裂的漩涡。

　　章乃川猛地坐起来，用力过度有些眩晕，无数小星星在眼前飞啊飞，绕着她转圈。

　　电话震动声适时想起，仲遥手伸进裤兜。

　　“喂，爸～”
　　他起身往外走，经过章乃川身边时抬手在她小卷毛上蹭了蹭，带着亲昵的触感。

　　小星星还没飞走，红心又来了。
　　摸头发......他什么意思嘛？
　　......

　　晚饭过后，校园里静了许多，只有篮球场隐约传来球拍地面的声音，砰！砰！砰！砰！
　　章乃川学习的兴致被打乱，她准备回家前临时开个小差。

　　与面包店隔两条街的地方有个花卉市场，不大，但东西挺全，她和小姨一起过来买过花，而且晚上八点才打烊，方便晚归的人。
　　站在花卉市场门口，章乃川眼前闪现和孙大庆一起为办公室买绿箩的情景，那之前的一天，她重逢了23岁的仲遥。

　　对比穿校服的样子，章乃川竟然一时比较不出来她更喜欢哪一种，或者说只要是仲遥，就无所谓何时何地，他何种样子。

　　“阿姨，我要一盆绿箩。”
　　“十块。”
　　章乃川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递过去，在一堆绿箩当中选中一盆生命力相对旺盛的，抱盆走人。

　　离开花市，章乃川抱着绿箩，站在仲遥家楼下，往上看了好几眼，最后决定上去碰碰运气。
　　距离和小姨约定的回家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来得及。

　　两分钟后，运气不咋地的章乃川从电梯出来，这小区电梯是刷卡的，每层住户只能控制自家楼层，她没卡，溜了一圈无功而返。
　　一路兴匆匆，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

　　电梯铃“叮”地一声，里外两人眼神对上。

　　“你怎么才回来？”
　　“你怎么来了？”
　　仲遥还是那张扑克脸，习惯反问，不喜欢回答。

　　“我来送利息。”章乃川举着绿萝花盆，原本要合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仲遥愣在那，像是对这份“利息”不解。

　　章乃川走出来，解释说：“我看你家好像新装修的，绿箩可以吸甲醛......”
　　话没说完，绿萝叶子溜进嘴角，被她不小心咬掉一小块，碍于仲遥在对面，只能生生咽下去，又苦又涩。

　　他接过去，“肩膀不是伤了？抱它干嘛！”
　　没什么好气，但却是好心。

　　章乃川还真忘了肩膀疼这回事，“走啦，明天补习班还你钱。”
　　“嗯。”

　　章乃川推开单元门，门快关上的时候被人用脚挡住，她撤回来，看见仲遥像她那样抱着绿箩。

　　“干嘛？”她问。
　　“买面包。”
　　“你不刚回来吗？”
　　“忘了。”

　　章乃川看着绿叶后面的脸，“那一起走吧。”
　　仲遥抱着花盆，身高差的原因，正好和章乃川的头顶呈水平线。

　　“绿箩放那吧。”章乃川指着身后电梯口旁边的垃圾桶。
　　“会丢。”
　　“不会。”

　　章乃川说着从包里掏出便利贴和笔，写了几个字后撕下贴在花盆上。
　　仲遥凑近，弯腰，“绿箩主人买面包去了，一会儿来取，勿动！——高二九班章乃川。”
　　“不是送我了吗？怎么还写你名字？”
　　“嗯？”

　　章乃川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笔帽再次拔下，准备修改。
　　“不用了。”仲遥拦她，力气有点过，章乃川踉跄两下后退，直贴到仲遥胸前。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一对像是夫妻模样的阿姨和叔叔走出来，四人眼神对上。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人，阿姨和叔叔面目表情走出电梯，只是开单元门的时候阿姨突然来一句，“现在的学生啊，早恋太多了！家里人都没法管！”

　　章乃川努努嘴，现在的大人啊，不明状况就瞎说的太多了，小孩子也没法管......

　　仲遥收手，走在前面，但速度不快，她赶忙跟过去。

　　这个时间小区里全是孩子，遛婴儿的大人，玩玩具和滑滑梯的小孩子，干什么都有，周遭的一切让章乃川和仲遥两个穿校服的大孩子看起来着实突兀。

　　面包店到了，很快。
　　前几天还心心念念它的味道，此刻的章乃川却恨不得它开到天边去。

　　“你过来。”
　　仲遥站在店门口台阶上，冲章乃川勾手。
　　“干嘛？”
　　她本来就矮仲遥一头，在台阶下就更明显......

　　仲遥抬手的瞬间，章乃川本能往后躲，他跟着往前探探。
　　章乃川只觉发丝牵动，有点痒。

　　仲遥捻着半片残叶，风一吹，刮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