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水蜜桃》Catchen

10、第十章

　　八点，在章乃川“谢天谢地”的祈祷之下，雨终于停了。
　　如果再不回去，小姨夫说不定会“提刀”去面包店接人。

　　门口，章乃川说了两遍“不用送”，可仲遥还是自顾自地套上外套，像没听见一样。

　　“衣服给你。”
　　“不用！”
　　章乃川了当拒绝，因为她回家实在没法解释多出来的衣服是谁的。

　　仲遥轻不可闻地笑了声，拿下挂在一旁的校服，盖到章乃川头上，小卷毛瞬间被压趴。
　　熟悉的味道，她不是第一次闻。

　　“看不出来。”仲遥说。
　　一模一样的校服，蒙混过关不成问题。

　　章乃川穿上，肩膀有些沉，好像上学时女生都喜欢穿心仪男生的衣服，有种宣示主权的意思。
　　看，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觊觎！

　　但此刻章乃川一点都不确定仲遥会不会是她的，虽然回来这几天他们的相处还算顺利，但那是在她精心设计的前提之下。
　　今天，算意外遇见吧。
　　......

　　雨后的夜，有种特殊的朦胧和潮湿感，空气也格外清澈，章乃川禁不住深吸几口气。
　　仲遥家小区里绿化面积很多，虽然只隔一条街，但和对面完全是两个档次的住宅楼......

　　相比之下章乃川还是更喜欢自家那边，果然底层的生活更有烟火气。

　　“你冷不冷？”
　　校服在她身上，仲遥穿的还是那件单薄的卫衣，章乃川发现自己只会问这种没营养的话。
　　“不冷。”
　　他忽然把章乃川扯到一旁，用拉手腕的方式。

　　“有水。”说着手松开。
　　“噢。”

　　走出小区，章乃川捏着手里的小花伞，忽然想到满意，脱口问仲遥：“你班有个女同学叫满意的，她有喜欢的男生吗？”

　　仲遥不答反问，“你替家长查岗吗？”
　　章乃川不解。
　　他目光向前，落进黑夜，“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特别像大人。”
　　章乃川不示弱，“明明你这句才像。”

　　她本意是要向仲遥打听满意喜欢的是不是他，没成想开口竟然跑偏了。

　　“明早你在校门口等我。”
　　一辆车开过来，车轮碾压水花作响。
　　“？！”
　　竟然约我一起上学？

　　章乃川等车过去，慢吞吞回答：“知道了。”
　　......

　　因为那句邀请，章乃川半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踢下去又盖上，热了再踢，反复n遍后才睡着。
　　第二天抢先在闹钟之前就醒了，她睁眼第一件事先洗头发，今天她必须卷一个最好看的发型去上学，为此还少用了些洗发水，因为希丹告诉过她卷发棒弄完的头发会最大程度发挥洗发水的香气。

　　洗漱完，头发卷好，章乃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她把仲遥的校服塞进帆布包，锁门下楼。

　　每次雨后的晴天好像都格外闪亮。
　　章乃川拉开校服拉链，脚步轻快地走到对面小区门口，想象一会儿仲遥出来，第一句话说什么。

　　“早上好”还是“早啊”，哪句更适合？
　　不行，不能主动打招呼，还是等他说话吧。
　　那万一他什么也不说呢，章乃川觉得仲遥能干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十九分钟过去了。
　　等待的时间，章乃川不停看手机，仲遥再不出来两人今天都得迟到。
　　第二十分钟，章乃川最后回头看一眼，没出现。

　　仲遥，你跟我玩“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是不是？
　　章乃川抬脚跑向小巴士车站，边跑边想，如果再碰见仲遥一定选择无视。
　　......

　　十四中对面，小巴士后车门打开，鞋刚落地章乃川就听到早自习铃响的声音。
　　她两眼无神，万念俱灰。

　　“你怎么才来？”
　　小巴士开走，章乃川看见仲遥站在小卖部门口，一脸不爽。

　　无视你！无视你！说到做到！
　　章乃川直挺挺走过去，仲遥抬手，她扬起的气势被轻易拦下。

　　仲遥看她，她看仲遥。

　　“昨晚不是你叫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吗？”
　　终于还是回话了，只是语气不太好。

　　“我说的是校门口，没校服我进不去。”
　　仲遥语气很坚定，完全不像扯谎。
　　“......”

　　小区门口、校门口，听着是有点像。
　　章乃川回想昨晚仲遥说这句话时的情景，难道她听错了？
　　心里虽然示弱，但面子上过不去，她打开帆布包，扯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塞给仲遥。
　　他没接。

　　“我洗了，干净的。”
　　不仅洗了，还熨烫了一遍，但......他还是没接。

　　“你觉得等价代换了是吗？”仲遥莫名其妙一句，章乃川不明白，索性扯开两只袖子，绕过他脖颈系上，系完转身往校门里跑。

　　门卫室，大叔余光一扫，嘴角上扬，抬手在纪律得分表高二九班那一栏后潇洒写下：-2分。
　　......

　　从那之后几天过去了，章乃川没和仲遥讲一句话。
　　补习班，被泡面毁掉的卷子也没登场，仲遥利用上课前几分钟飞速填写彭涛的空卷子，上课后王老师边讲他边做，一点没耽误。

　　章乃川正常上下课，只是回程没再刻意去坐108，她放学就走，第一个出门，倒是满意一直和她一起，虽然路上没聊什么，但章乃川感觉满意好像比之前开朗了些。

　　彭涛因为逃课，把王老师气得炸毛，不过再气也比不上十班班主任，因为他连学校的课一同翘掉了......因此被罚去走廊“站岗。”
　　不过彭涛心大，即便罚站也吊儿郎当，完全不当回事。
　　......

　　周末，章乃川在学校图书馆等希丹，她今天上午有舞蹈课，说下课回来一起吃食堂，然后下午在图书馆自习。
　　为了弥补章乃川独自等待的小情绪，希丹订了一杯奶茶给她。

　　图书馆里，章乃川抱着保温杯，在一众喝饮料和矿泉水的学生里面有点特立独行，看到信息提醒，她放下保温杯去校门口取奶茶。
　　还是熟悉的小黄鸭，取完奶茶和门卫大叔碰个正着。

　　“你喝不？”章乃川问他。
　　大叔指着手里泡了浓茶的大缸子，友情提醒说：“你这个星期扣四分了。”
　　“有那么多吗？”

　　大叔眉毛一挑，章乃川赖皮似的笑着跑开。

　　今天周末，全校都放假，但待在学校里的学生依然不少，打篮球、踢足球、在班里做作业、闲逛的，总之干什么都有。
　　可在甬道旁用保温杯边喝奶茶边看蝴蝶的同学，只有章乃川一位。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她看不到鸭子，只看得到蝴蝶，翩翩飞舞在新绿的枝头，它来了，春天就来了。
　　奶茶流过齿间，章乃川咬着珍珠，开始想仲遥。

　　几天没说话了？七天？怎么像过了七年......

　　关系刚近一点就闹矛盾，章乃川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越想越拧巴，几个同学从不远处走过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聊天，打乱章乃川思绪。

　　“仲遥，下午这场咱们能赢不？”
　　“你不上场就能赢。”
　　一阵哄笑，仲遥瞟了眼旁边蹲着的女同学，弯起的嘴角瞬间收回。

　　章乃川比仲遥先一步发现对方，他们几个人都没穿校服外套，取而代之的是篮球队服，仲遥和身旁男生穿的款式一样。
　　球衣背面写着14号，他生日也是14号。

　　“你觉得等价代换了是吗？”
　　章乃川想到仲遥说的那句话，移开目光转过头去，发现走神的功夫蝴蝶已经飞走了。
　　掐指一算，今天并非良辰。

　　“章乃川，你在这干嘛呢？”
　　搭话的当然不会是仲遥，是她同班同学赵炳涵，开学那天在班里吃泡面的那位，他身上穿的明显是九班自己订制的球衣，高二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选样式，章乃川还参与过投票，不过最后她喜欢的那款票数太少，以惨败告终。

　　她吹了吹烫嘴的奶茶，面无表情地回一句，“看蝴蝶。”
　　赵炳涵走过去，蹲在她脚边，“哪来的蝴蝶啊？”
　　章乃川往一旁躲，“飞了。”
　　赵炳涵歪头，“看蝴蝶多没意思，来看我打球吧。”

　　“诶？干嘛？”
　　没等听到章乃川回答，赵炳涵被仲遥拽着校服领子一把抓起来，“走了。”
　　他还不忘挣扎，“要来看啊！给我加油！”

　　怎么这些男生不管踢足球还是打篮球，没女生看就进行不下去是吗？和彭涛一个毛病！

　　“等等。”章乃川叫住赵炳涵。
　　拽他脖领的手缓缓放下......

　　“你们在室内打还是室外？”
　　头顶一大片乌云飘过来，不知道下午有没有雨。
　　赵炳涵指向操场那边，“在室外。”
　　“好。”章乃川点点头。

　　望着仲遥离开的背影，她掏出电话拨给希丹。

　　“喂，卷卷，我到食堂了。”
　　“今天有篮球队比赛是不是？”
　　“是啊，我看你最近学习劲头十足，就没告诉你，再说你们九班和校队比赛你都不知道啊？”
　　“下午不学习了，我去看比赛，你要去就来篮球场找我。”

　　章乃川不顾电话那头希丹在喊“你中午不吃饭啊？”直接挂了电话。

　　有仲遥的篮球比赛，还吃什么饭？！
　　章乃川一跃起身，几大口喝光奶茶，盖上保温杯盖子。
　　......

　　下午，阴了一阵过后天空放晴。
　　希丹抱着两盒关东煮，废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前排的章乃川。

　　“好家伙，怎么这么多人？全校都来了吗？卷卷，你是怎么挤到前边的？”
　　关东煮递出去一盒，希丹着实费解。

　　章乃川没接，目不转睛地盯着球，比赛已经开始了。
　　她不吃，希丹可饿得不行，两口吃光一串，烫得直咧嘴。

　　“敢情你的学习劲头是假的啊？还有心思看篮球赛。”
　　“......我班赵炳涵叫我过来看。”
　　希丹差点噎死，“你和他好了？”
　　章乃川终于分神看希丹，“好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你一个三好学生，优秀团干部，怎么脑子里全是儿女情长？”

　　希丹往队员里扫了一圈，“这些人里长得还能看的就属我班仲遥和你班赵炳涵，你不喜欢赵炳涵，难道喜欢仲遥啊？”

　　本来希丹只是开玩笑，没当真，可章乃川却当真了，脸上表情逐渐凝固......她低头，盯着脚下一条密密麻麻长着青草的裂缝，不知是因为有裂缝之后才长的青草，还是植物的力量拱出了裂缝。

　　这时球场传来一阵尖厉的欢呼声，希丹赶紧捂住关东煮，生怕被挤掉，章乃川抬头看向球场，原来赵炳涵刚进了一个二分。
　　开场就连续进球，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你不是说不来吗？”
　　希丹后背挨了一掌，差点吐血，她转头瞪过去，原来是彭涛。
　　他毫不客气地拿了串关东煮，一口撸下去，“嗯，好吃！”

　　虽然没上场，但他配合穿了套球服，也不知起什么劲。

　　又是一阵欢呼声，木签指向球场，彭涛大喊：“仲遥进球了，我靠！三分，好帅！”
　　章乃川目睹三分进球的整个过程，激动得第一个跳起来，引得旁边女生还有球场打球的队员一齐看向她。

　　“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希丹搂着章乃川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按，“小祖宗，能不能小点声儿，你班进球你不喊，仲遥进球你欢呼什么？！”
　　见章乃川因“羞愧”整个头都不见了，在场同学又转回去继续看球。

　　快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校队领先九班十二分，赵炳涵情绪有些不受控，撞倒对家好几次，尤其是在仲遥又进了一个三分之后，他打球的情绪更加不稳，传球用力过猛，直接越过自己队员，飞向场外。

　　“嘭！”
　　章乃川直觉眼前一黑，一侧肩膀受力过重，身子忽然倾斜，差点坐在地上，幸好被希丹扶住。

　　“你他妈往哪扔呢？！”
　　仲遥朝赵炳涵吼了句，他被吼蒙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仲遥朝场外跑去。

　　“没事吧？”
　　章乃川听到仲遥的声音，以为自己被砸出了幻觉。
　　“章乃川？”
　　没得到回应，仲遥叫她名字。

　　“嘶！好疼！”
　　章乃川突然抱着肩膀，秒变小娇娘。

　　“我带你去医务室。”
　　“没事。”
　　一听说要看医生章乃川就怂了。

　　“医务室周末休息啊，没人值班。”
　　听到有同学友情提醒，仲遥攥住章乃川手腕，将她带离篮球场。
　　......

　　校门口，章乃川被仲遥塞进一辆黑色商务车里。
　　他俩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他俩跑出来的同学。

　　“我没事，你回去比赛吧。”话虽这么说，可章乃川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她暗自祈祷可别伤到骨头。
　　“有没有事医生说了算。”
　　仲遥目视前方，对司机说：“赵叔，麻烦送我同学去趟医院，她受伤了。”

　　车子飞快驶离校门口，留下那些跟出来的同学目送车子离开。

　　希丹也在那些人当中，刚才事情发生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仲遥已经带章乃川上车了。

　　“开车的人是谁啊？怎么刚好在校门口？”希丹问彭涛。
　　“谁知道呢。”
　　事实上彭涛比谁都清楚那辆车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说，因为仲遥不让，恐怕全校知道内情的外人只有彭涛自己。

　　“不对啊～”他摸摸后脑勺。
　　“什么不对？”

　　“犯事儿的是赵炳涵，仲遥激动个什么劲！”
　　“是哈。”
　　希丹和彭涛一同陷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