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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国庆 ...

  •   春红在国庆节出嫁,婆家是本村的杨家。铁厂一大批领导员工去做客,这时似宁才知道她和小华都是厂长的亲戚。
      国庆节铁厂要放假三天,春红的婚礼安排在放假前一天。
      似宁早早地去了村子,她以为农村人出嫁要坐花轿呢,吹吹打打的,像电影上一样。春红在姐妹们的陪伴下自己走向婆家。鞭炮倒是一路地响,男孩们围着鞭炮又叫又跳,拣地上未炸开的哑炮。
      下班后,铁厂的年轻人涌了进来,乌压压地一下坐满了大厅。新郎不是铁厂职工,他自己种地、做小买卖,长得挺精神的,很精明的样子。
      马工、李工和老王师被请到上席,和乡长、书记、厂长、村长坐一桌。似宁和厂里的姐妹们挤一桌,听到汽笛声,似宁站起来说:“一鸣来了!”跑到村口去接。
      一鸣开的绿色的尼桑车,被他叫做“大青蛙”,它的喇叭声与普通的汽车喇叭不一样,似宁很容易分辨出这种声音。一鸣也知道似宁对这车的汽笛声敏感,远远地按一下喇叭,仿佛告诉似宁:“我来啦!”
      一鸣被铁厂小伙子们拉到另外一桌去坐。他非常熟悉这种农村的婚礼,一家有喜全村参加,高高兴兴吃一天,亲友们又吃一天,帮忙的伙伴们再吃一天,热热闹闹地庆祝三天,才算了事。一鸣的爷爷在玉溪农村,他六岁时,与母亲、姐姐、哥哥一起“疏散下放”,回到老家种地。正赶上云南大地震,老屋嘁哩咔嚓地摇啊摇,全村人在露天搭棚过夜,他爷爷声明:“我老了,活够了,老天要我就收了我!”打死不出去睡觉。也怪,老屋的墙拉开了一指多宽的缝,硬是没垮,倒掉的都是新房子。在农村的三年,红白喜事都是这么过的,一家有事,全村相帮,一家有喜,全村欢喜。
      春红特地邀请了一鸣,一鸣也交一份份子钱给小华,小华说:“似宁交了就可以了,你们是一家嘛。”一鸣说:“早晚是一家,成了一家人,你的婚礼我们就合在一起交了。”似宁本以为小华会害羞,小华却大方地说:“行,你们结婚我们也包一个红包给你们。”倒把似宁弄了个大红脸。
      农村的饭吃得早,饭后马工和似宁搭一鸣的车回昆,一鸣停好车后两人去园东路看电影。看电影对他俩是件奢侈的事,两人聚少离多,难得见面,巴不得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说一阵话,不喜欢电影院一趟就耽搁了两小时。今天乘着春红的喜庆东风,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又坐进小吃店要了小锅米线,高高兴兴地欢度节日前夜。
      一大早,一鸣就来敲似宁的门,开了门两人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宿舍里于岑请了假回曲靖过节去了,昨夜似宁使了劲才将一鸣撵回家去睡觉,说好了今天不见面了,似宁睡醒后就回家去跟家人过节的。
      “我父母请你到我家吃午饭!”一鸣搂着似宁,在她耳边说,“我姐姐一家和我哥都在,请你去呢。”
      “不好,”似宁说,“昨晚没回去我家里的人怕是生气了,今天再不回去,他们就更生气了。”她轻轻推开一鸣,转身整理屋子。似宁嘴上说“他们”,心里想的是父母。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一鸣说,“每次回昆都忙着回家,难得见你一回。”
      “他们会生气的。”似宁说。
      “我去你家?”一鸣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跟你一起过节。”
      “你不跟家人在一起,父母不生气?”
      “不生气,他们知道我不回家一定是跟你在一起。”一鸣从后面抱住似宁。
      想起父母的话,似宁不敢答应带一鸣回去。她用轻轻抚着一鸣的脸,手指从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喉结上划过,他与一鸣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国庆节,她多舍不得离开他。
      一鸣坐在床边,用手环着她。她弯腰轻轻亲他的唇,他用双臂紧紧拥住了她,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热烈地吻她。他的舌伸进她的唇,她紧紧地吸住,吸住,吸住。
      她用舌顶住他的舌,顶出唇外,脸贴着脸静静地贴在一起。她的手抚着他带着香味的黑发。
      良久,她侧过脸,把他的脸扳过来,鼻子对着鼻子,轻轻地亲他的唇,轻轻地推开他的脸,站起来。她说:“我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让我们分手。”
      他不说话,把头贴着她的胸。
      “我爸爸说驾驶员十个有九个在外面有家。”
      “还有一个!”一鸣说,“还有一个!我就是那一个,我就是十个中的那一个。”
      似宁把他从床边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似宁的脸正在他的胸前。
      “我就是那个不会在外面有家的人,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跟你回去,我去对你父母说,我会永远爱你!”
      似宁已经哽咽,流出了泪,她忍住了声,微微张开嘴调匀气息。一鸣感到了她在哭,他亲着她的头发,抚着她的头发。
      她的发是浅棕色的,可能是因为皮肤白,身体内缺乏足够的黑色素,从小就被人们说成是“黄毛丫头”。有一次她染成了黑色,一鸣看了好久才说:“浅色更显白。”她就不再染发了。
      她的泪浸在他的衬衣上,他用手轻轻为她拭泪。他的手长期握方向盘,整个手掌都是粗糙的茧。她握住了他的手,他们十指交叉,紧紧地握住了对方。
      似宁止住了泪,这个男孩是她爱的,十六岁时她就发誓要好好爱他,爱他到永远。她相信他的话,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他是那种在外面有家的人。
      最后,他们说好,中午去他家吃饭,吃完饭似宁就回家,他们的见面机会还是留在青龙。
      一鸣家与研究院一墙之隔,走起来约十分钟。一鸣的母亲站在窗口,一见他俩进了巷口,就开始炒菜。一鸣的姐姐是医院的心内科护士,姐夫是某机械厂的维修工,此刻正在厨房帮忙。一鸣的卧室兼着餐厅,已经摆好了桌子。似宁一进门就见到一张张笑脸,根本不要她进厨房,直接就推进了餐厅。
      一鸣的哥哥与父亲同在省属的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一鸣既不像姐姐也不像哥哥,他酷似母亲,姐姐又酷似父亲,哥哥是老二,夹在中间,有点像父亲有点像母亲,他未结婚,单独住隔壁的一间屋子。姐姐的女儿三岁半,穿一件红衣拖着玩具从这间走到那间,最后坐在饭桌前,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似宁去捡小孩的玩具放到桌上,她吓了一跳,孩子拖着走来走去的玩具,是大学期间似宁送给一鸣的礼物:半导体收音机。
      那年学校组织献血,班里一大半的人报名,身体检查合格的只有几人。似宁献血后得到十五元的营养补贴,她又加了点钱,挑中了这个收音机,寄给了一鸣,咋也想不到轮为孩子的玩具。
      似宁打开开关,没声音,打开电池盖,没电池。一鸣过来坐在她身旁,看她摆弄收音机,忙找出电池替她安上。还好,没坏。
      “我没怎么用,”一鸣说,“听不太清,放在家里,大家用。”
      似宁的心紧了一下,大家用也该是用来听声音的吧,拖着玩也算一种用途?
      尽管不太合适,似宁还是要求一鸣收好,千万不要让孩子拿去玩了。
      似宁来过一鸣家,他家的人都见过,像这样全家聚齐还是第一次。
      饭桌上,似宁几乎不用夹菜,这个一筷子,那个一筷子,装得满满的一碗菜。一鸣的母亲还在不断提醒一明给她拈菜。似宁家里没有给客人夹菜的习惯,这种待遇让她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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