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遇青虎》沽酒煮青梅

4、相逢

　　进入塔中，裴道长打开了一扇被贴满符咒的地窖大门。随着门打开，一层层灰尘落下，一阵寒气从地下袭来。

　　众人也抬着李珀走了进去。地底下里冰冷而安静，随着众人下楼，那哒哒哒的下楼声在安静密闭的地窖里回荡，格外清晰。

　　那妖在这里吗？还是说在更深的塔下。

　　到了塔下层，这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众人举着烛火勉强可以辨认这是一个很大的石质大厅，而中央有一个裂缝，裂缝大概有一米不到宽，十多米长，裂缝周围被贴着比刚刚进来是那个地窖门上还多得多的符咒！

　　最后跟进来的几个人慢慢把皇子放下。但似乎都屏息凝神，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在这里李珀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似乎是神话小说里常提到的妖气或是什么。若真是妖气，恐怕这妖气也浓的过分，浓到连普通人也能轻易感觉到。

　　地下密闭无风，但是却寒冷彻骨，一进来的时候，李珀就打了个寒颤。这里安静万分，连众人的呼吸和火把的滋滋声都挺的一清二楚，这些细碎的声音在密闭的黑暗中回荡，如幽灵般摄人心魄。

　　李珀只是静静坐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上。李珀心中暗想，难道这些人说的妖就被压在这里？已经见识过鬼火和经历过穿越的李珀根本不怀疑这个世界有妖。

　　忽然间，一只琥珀色宛若大型猫科动物的眸子在裂缝内一闪而过，看了一眼外面。

　　几个举着火把的人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裂缝里传来一阵低吼，接着一个厚重却浑浊的声音说道：“嗯，怎么，有那么多祭品吗？”

　　这重低音炮听起来宛如磨砂纸在心头打磨，如果放到现代可能是招女孩喜欢的声音。可是在这种一片漆黑的鬼地方，听起来格外吓人。李珀听到这声音，心头似乎忽然一震，太熟悉了，这声音太熟悉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几个随行的人脸都下白了，连声说道：“不，我们不是祭品。”接着把腿就跑，连掉在地上的火把都来不及捡。有人还不小心踩了地上的火把，被绊倒摔了个跟头，但恐惧早就战胜了疼痛，立刻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几人走后，这地下更加安静了，那掉在地上的火把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而李珀安静地坐在大厅中央，一席金丝白羽衣，静静凝望着前方几米处的裂缝。

　　“你……在裂缝下面？”隔了许久，李珀，才问道。

　　黑暗中，青山君闭着眼，静静地蛰伏在深渊之下。那声音，果然是他，在这不见光的鬼地方。这个清澈的声音犹如洁白的月光。青山君勾起嘴角，他还以为自己再不能听到这个声音了。

　　“你，不怕我吗？”青山君像背台词一般熟稔地说着。

　　“怕？”李珀模棱两可地说了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周围的人都怕的要死，可李珀似乎对这裂缝下的声音很熟悉，原本的恐惧也似乎淡了不少。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条地缝，想知道下面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算了，和你做笔买卖，你若放了我，我便不吃你。”青山君说道。

　　“放了你？我可没能耐弄塌这镇你的塔。”李珀说道。

　　青山君笑道：“无需你弄塌，这塔共七层，每层有七张符咒，只要你一一揭去，再盗走塔顶的宝珠，我便可以出来。”

　　哪知李珀想也不想地答道：“不行，若是放你出来，你祸害世间岂不是我的过错。”

　　李珀本来以为这么回答，那塔底的妖定会大怒，可哪知塔底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青山君心想，过了这么久，这家伙还是一样的脾气：“你真傻，你若假意答应了我，我放你走了，你大可以远走高飞。”

　　李珀自然地说道：“既是做不到的事，我不会承诺别人。”许人承诺，就一定要办到，这是李珀一直以来坚守的准则。

　　“世人为了自身平安，送把你送到我口中，你难道没有一点怨恨，还这么向着他们？”青山君又问道。

　　李珀摇了摇头：“人身处尘世，身不由己罢了。”接着可能是因为这地下实在太冷，李珀不由打了个喷嚏。

　　“你倒是看得开……”青山君又说道，“罢了！小家伙，你去东南面拿些木条过来。”

　　李珀愣了愣，但是还是照做了，这塔下的东南面果然放了些废弃木料，李珀拾了过来堆在中央。

　　青山君打了个响指，忽然间，那堆木柴燃起了火焰：“小家伙，这地下又冷又湿，我是待习惯了，你估计不太好受吧。”

　　李珀皱眉，根据鹤所说，这妖不是残暴无比吗？如今却能细心到察觉到自己一个人类的冷暖吗？他总觉得，自己和塔下这妖无比熟悉，也就乖乖地坐到了火堆旁边。

　　见此情景，青山君平白爽朗地笑了几声，这笑声似阳光冲破了塔底的阴霾。之后，用一种和故人说话的语气说道：“你既不肯放我出来，那就帮我带一壶酒，我就放了你！”这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胁迫，有的只是和老友说话的熟稔，只是带壶酒而已。

　　提到酒，李珀立刻想起了东方鹤的提醒，立刻问道：“是不是长酌观的桃花酒。”

　　“是。”而青山君又说道，“不过，那姓裴的小道士小气得很，我怕他不肯给你。你过来，把手伸到裂缝下，我给你样东西。”

　　这时候，李珀犹豫了一会儿，这妖莫不是想骗我到裂缝边？

　　“怎么，怕了？”青山君道。

　　李珀最后还是走到了裂缝边，蹲下身子，把手伸入了一片漆黑的裂缝。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一丝温暖，一只手从手背，握住了李珀的手，接着，把几缕东西塞到了李珀手心。

　　一头是囚于塔下的囚犯，一头是作为祭品的白衣少年；一头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妖，一头是年少的人类皇子。可现在两人却成了这黑暗中对方唯一的温暖。

　　可是隔了许久，握住李珀的那手还不肯放开，但也小心翼翼没有用力只是有点恋恋不舍。青山君似乎用有些戏谑的语气说道：“你既不肯放了我，不如到这塔下陪我如何？”但似乎语气中又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悲伤。

　　“你不是要我给你带酒吗？”李珀反问道。

　　这时，青山君才慢慢放开了手。

　　李珀手里揣着那几缕东西，走到了火光前，才隐隐约约看清，手里的东西是几缕虎毛。

　　青山君说道：“用火把这些东西化作灰，混在清水里点于眉心，几个时辰内便可让其他人看不到你。”

　　“你还懂这种法术。”李珀看着手里的虎毛说道。

　　青山君则是淡淡的道：“小把戏罢了，这些把戏青丘的那些狐狸爱玩，我是瞧不上的，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这时李珀想起鹤说过，这妖本相是只青色的巨虎，性格残暴。

　　在和这妖聊了几句后李珀大体了解了对方的秉性，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听世人说，你性格残暴，可……”

　　“可怎么样？”

　　李珀淡淡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确定，今日叙谈，我只觉你似一个少年，为何世人。”

　　青山君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世人又如何，我问你一句，你觉得人类，会在意牛羊怎么看人类吗？同样，我也不会介意人类怎么看我。”

　　可是，隔了半晌，青山君又淡淡问了一句：“那……你会怕我吗？”

　　“我？”李珀想了想，说道：“你不是不在意人类怎么看你吗？”

　　青山君这才被李珀这一俏皮的回答逗笑了，之后连声道：“是，是。”

　　李珀又问道：“说起来，世人都叫你青山君，你的真名叫什么？”

　　青山君犹豫了一会儿，从来没有人类会问及他的名字：“名字只是一个咒而已。”

　　“咒？”李珀不解。

　　青山君又道：“是束缚你的咒，也是让你存于此世之咒。固魂、安魂、缚魂之咒谓之名。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告诉一个人类？”

　　听青山君这么说，李珀才恍然大悟。咒，缚于此世之咒，存于此世之咒。他只是小时候，听老人们说，人若是丢了魂，要喊名字来找，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到这里来，是因为李珀这个名字吗？我回不去，是因为忘记了原本名字的原因吗？看来这妖懂的挺多的。

　　“不过，你可以叫我南青。”在李珀思考之际，青山君又道。

　　“南青？”听到这二字，李珀回味地念了几遍，之后说道：“我叫李珀。”

　　此时，夜已深，银白的月光如白纱般铺满大地，一座八角古塔伫立在月色中，古典而窈窕的建筑风格让这塔如身披白纱的曼妙少女。

　　“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若是在上面觉得冷或者害怕，可以到这塔下。对了，提醒你一句，出了塔，袁天罡门下那些道士，最好一个也别信，包括那个姓裴的小道士。”南青最后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