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变》沉疴苍苔

3、第 3 章

　　秦齐听见那头又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后，裹着一张毛毯躺在沙发上也睡下了。

　　隔日清早，隔壁邻居家的狗早早地起来把人吵个不得安宁。

　　秦齐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眉头拧到了一块儿，最后不耐烦的把身上的毛毯掀开，坐起来使劲搓着眼皮，嘴里骂骂咧咧，“迟早在兽医那拿片要给你整个个夹心火腿，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过完嘴瘾，秦齐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往床上看去的时候，发现昨个夜里还好好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不见了。

　　。。。

　　“什么？不见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指不定是结了什么冤家，被捅成那样了还要跑。你没看看你家少什么东西？”

　　“哎呀，我看了，我一发现他不见了，首先就奔我衣柜那找我钱包去了，没丢。”秦齐烦躁的挠挠头。

　　电话里董兽医嘶了一声：“奇了怪了，那他跑啥。”

　　“谁知道，也许是有急事儿吧。”

　　“那你也别想了，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哎！挂了，管他呢。”

　　秦齐一大早跳起来发现人不见了，立马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看着他到像是那个入室盗窃的小贼。

　　最后确定家里什么也没丢失以后，又返回自己屋到床跟前仔细看了看。果然，床头柜那放了一张小纸条。

　　“谢谢你。”

　　秦齐：“。。。”

　　能不能说点别的。。。

　　陆烨赶县城里最早一趟班车走了，他的手机昨天下午就没电了，但陆烨却不着急充，数据线一连，那必定是劈头盖脸几十条消息。

　　他心里很难受，在班车里晃荡了一阵就更难受了，陆烨啧了一声，“又没死成。”

　　他13岁才发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之处：自己比别人更能忍痛，而且受伤以后，伤口愈合能力比别人快得多。

　　有一次学校组织剪纸大赛，合作的组里一个男孩儿平时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次比赛也没消停，转眼间就在陆烨胳膊上划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陆烨当时没感觉疼，也没发现自己被人划了一下，直到旁边的女生尖叫了一声，陆烨才发觉地上流了一小滩血。

　　他看了看被染红的袖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教室里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接着继续比赛，不疼不痒。

　　当天夜里，等陆烨回到家里想重新包扎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完好无损，连一个小疤都没留下。

　　每天撵着使唤自己的陆千桦当然也看见了。他讶异地看了眼陆烨，“你用的什么特效药？这么快？”

　　陆烨没吱声，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陆千桦见他不理自己，上前用脚踢了踢陆烨，居高临下的说：“装什么哑巴。问你呢。”

　　陆烨迫于自己的身份，低低地道：“我也不知道。。就。。简单包扎了一下。”

　　陆千桦手抓了抓头发，神情很不耐烦：“蒙谁呢，来，我再给你划一刀，你简单包，我看他怎么个好法。”

　　陆烨睁大眼睛，抬头盯着陆千桦地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不可思议渐渐地变成了委屈，“千桦。。”

　　“别叫我千桦！说了多少遍，恶不恶心。”

　　陆千桦像是终于不耐烦了，又像是被惹恼了，眼神里是冷淡和嫌弃，拿起书桌上的小刀就往陆烨手上划了一道。

　　“唔！”陆烨害怕地缩起了手。

　　表皮下鲜血反应过来后，急凶凶地往外涌，陆千桦提过备用药箱，拿出里面的纱布一边给陆烨包扎一边嫌弃道：“哎！你躲什么，我就想划个缝。。别动！先包起来，我跟你说，一会我爸回来，你不许出去，出去也别让他发现听见没。”

　　陆烨没觉得疼，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往出流，他觉得无论划他的人是谁，都不应该是陆千桦，在学校被伤到胳膊时，他根本没在乎。心里虽然难过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想让陆烨觉得自己很碍眼，无论陆烨怎么对他他都从来没有仗着父亲的疼爱去打小报告。这恐怕也是陆千桦至今都没有跟他撕破脸皮的原因。

　　陆烨看着给自己包扎的那双细手既委屈又有点小开心，这是今年陆千桦第一次碰他的手，虽然血口子也是他划的。。。

　　第二天厨房阿姨叫他们两个吃早饭的时候，陆千桦瞥了一眼陆烨的手，惊奇地发现纱布不见了，他绕过餐桌一把拉起陆烨的手翻来覆去瞧了个遍，“真的好了啊！”他瞪了一眼陆烨，满脸不可思议。

　　陆烨也很奇怪，但他做不出任何解释。

　　从台阶上传来陆有天的脚步声，陆千桦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吃起了早餐。

　　陆有天像平常一样，问了一些关于课业的问题，就在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中离开了餐桌。

　　之后，陆千桦虽然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陆烨，却也没再说什么。

　　渐渐地，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陆千桦比以前更霸道，更爱使唤陆烨了。

　　陆烨活了23个年头，一次医院都没去过。

　　这次到县城里，纯粹是想着自我了结。

　　悄无声息地死在外边儿。

　　一身的刀伤根本就是拜陆烨自己所赐，实际上每一刀都深可见骨，只是伤口愈合很快，等到兽医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要好了。

　　在去县城50多公里的路上，陆烨满脑子都在想这次用什么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故意等手机没电了，陆千桦找不到自己，也打不了电话，更别提使唤自己。一路清净，好不自在。陆烨揣着兜里的水果刀，耳朵里循环播放着电台司令的《creep》，偶尔跟着节奏还要哼两声。MP3是陆千桦第一次见他送他的，吱吱呀呀的电流声跟这首歌莫名的很搭。

　　下了大巴车，陆烨一阵犯恶心，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搭乘大巴车了，他大口呼吸着空气里即将凝聚的水汽，心里想着一会捅开自己肚子的时候会不会里面的肠子会不会搅成一团，搅成一团得多难看，想着想着，觉得更恶心了，他深呼吸几个来回，找到一个干净的石头坐在了路边。

　　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陆烨感觉自己好多了，他自嘲得想着，恐怕自己是本世纪最搓最差的吸血鬼了。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数学老师的经典名言在脑子里拐了个弯，让陆烨觉得放松了下来。

　　陆烨心想，自己也许是个半成品，要不然怎么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鲜血有那么强欲望呢，要不然怎么不会飞呢，瞬移倒是可以，前提是熟悉周围的环境以后。陆烨自顾自地要不然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今年秋天的第一场雨，刚开始只是闲散的滴两下，随后就变成了细细密密的像小水珠穿成的雨帘一样。

　　陆烨紧了紧身上了外套，刘海被雨打湿贴在额头上的感觉让他感觉不太爽，他小跑着顺着小路进了县城。

　　街上没几个人，倒是有几个老大爷坐在窗户边儿上听雨喝茶。真是好雅趣。

　　时不时有几道小孩儿玩闹抢东西的声音窜进陆烨的耳朵里，但他没停下，只是绕着小路走，看到小巷子就往里边儿瞅两眼，发现是通着的就继续往前走，发现是死胡同，就进去看看。

　　“这个太浅。容易被发现。”

　　“这个还不错，就是对面那个老头看见自己进来了。。”陆烨站在巷子里看了看对面小二楼上的大爷，挥手道：“大爷，今儿这雨下得真缠绵。”

　　大爷冲陆烨笑笑，：“是啊，这雨来的好哇！”

　　陆烨笑笑走出了巷子，他的衣服被雨淋得透透的了，倒是感觉不到冷，只是冷白的皮肤让他在这场雨里像个孤魂野鬼儿似的。

　　快要走出县城的时候，陆烨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事故发生现场’。他靠在墙上长出了一口气。雨还是没停，打在陆烨小巧精致的脸上透出一股极致诱惑的感觉。陆烨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有点麻木，有点。。孤寂。

　　他一刀一刀地扎进自己的腰腹部，数到14的时候，终于像是体力不支一样滑倒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他用即将用尽的最后一点意识把刀丢尽了下水道里，然后就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